第47章 解释
之前合作过的流星直播平台又来联系，希望戚守真能再开一次直播。
因为剧组这边保密拍摄，目前拒绝任何探班采访，所以直播平台的人来不了现场，最后定下的方案是让戚守真独自一人直播，主要让他和粉丝们打个招呼，毕竟他已经太久没露面了。
只需要二十分钟，因此戚守真选择在吃过午饭的空暇时间做直播，就在剧组的一个化妆间。剧组的化妆师已经帮他把妆卸掉，微微整理了一下发型。方倩倩正在和直播平台的人沟通直播间的房管问题，安排好后她看了眼正随手翻看化妆师留下的杂志等待开始的戚守真，突然想起自己忘记拍照了。
她拍照用的是另一部手机，期间时不时让戚守真抬头看镜头，或者笑一下。中间她停下看相册，然后问许晟：“小许，你看这两张哪一张比较好？”
许晟瞄了一下：“第一张构图不行，第二张根本没定焦。”
他说话这么不客气方倩倩倒也没生气，哟了一声：“小伙子挺懂的啊，还知道构图？那你来拍一个试试。”说着她把手机递过去。
许晟没再说什么。他接过来在设置里调整了几下然后对准了戚守真。戚守真一直在听他们说话，此时见换了人，本来就挺直的背不由更直了，手下意识地抓住座椅把手。
“放松，继续看你的书。”许晟说了一句，然后边看手机呈现的画面边走动，直到找到自己满意的角度站住，半蹲下来单膝跪地。
方倩倩就在他身后，虽然许晟还没按下拍摄键，不过她已经看到成品图了。
她眼睛一亮。
这是张蕾交到她手里的工作，让她平时多拍摄戚星的生活、工作照，配合公司那边的宣传需要。方倩倩一直亲力而为，每过几天就整理一下发到公司指定的邮箱。
明明是同样的场景同样的人，但许晟拍的照片就是比她的好看。也不知道他调整了什么，照片的色调稍微深一点，光线从后方透过来笼罩着戚星，有绚烂的光晕。
许晟起身靠近戚守真，对着他的手又来了一张特写，然后又调整了设置，站在戚守真身后把手机举高对他说：“抬头看我。”
方倩倩目瞪口呆地看着。
许晟前前后后共拍了十几张图，然后把手机丢给方倩倩。方倩倩捧着咂舌欣赏一番后叫他：“本来想给你房管权限去直播间控场的，干脆我来吧，你就负责拍照。”
许晟根本没追问拍照做什么。事实上他比现场的任何一个人都明白这项工作的意义，因为这本来就是他通过华天宣发部门传达给张蕾的工作计划。张蕾是戚守真的经纪人，虽然她管理的艺人不止这一个，但戚守真的所有消息都绕不开她。她的团队中有人负责蹲守网络专门盯着几个艺人的相关信息，一个能拿到戚守真近照的账号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许晟只是把这个账号过了一下明路而已。现在在张蕾眼中“xs炭烤白鸟”是华天宣发部门掌控的马甲之一，属于自己人，无需她过多关注。
方倩倩不会想到她和许晟早就有了交集。她的拍摄技术只能说是大众水平，毫无美感可言，发过来的照片大半被许晟所嫌弃，剩下可用的全靠戚守真颜值耐打。
方倩倩的安排让许晟很满意。
直播内容分为三部分，最主要的环节是戚守真会挑选一部分粉丝的问题回答，互动性很高。直播平台那边的房管会盯着评论区，发现恶意评论直接删除并封禁账号，方倩倩一边看直播一边注意戚守真的状态，看着十分忙碌。
许晟这还是第一次亲眼看人直播。他只看过ice直播打游戏，注意力基本在游戏画面和ice的操作上。在他眼中戚守真的直播就像对着镜头里的自己自言自语似的，颇有点傻气。
他在室内轻步走动，寻找着不同角度以便拍摄到更完美的画面。
正说自己很期待粉丝能早日看到新剧的戚守真突然顿了一下，看着密密麻麻暴增的弹幕后微微回头。
许晟站在他的左侧后方，正试图拍摄一张他的侧面照。
“刚刚从我身后走过的小哥哥啊……”戚守真看似淡定地回答，“是我的助理，不是新剧的演员。”
方倩倩正在戚守真对面冲许晟摆手示意，再结合戚守真说的话，许晟这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这个插曲对直播影响不大，毕竟粉丝们的关注点主要还是戚守真，谈论着他比以前黑多了一定是没做好防晒之类的问题。但还是有人把许晟出镜的截图发到网上并顺便感慨这小哥做什么助理啊，直接出道呀之类，被几个营销号转发后引起了小范围的讨论。
许晟出镜的时间只有三秒，网络截图都比较模糊，无法看清本人的完整面目。即使是录播片段也只能看到他双手横举手机从戚守真身后飞快走过，看上去像是在录视频。
看到有人在评论区求助理小哥的视角，许晟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这次直播期间拍的照片全废了。
闹了这么一出他再把这些照片发出去，在粉丝这边掉马甲是分分钟的事。
卧底粉丝群许久的他都已经能想象到那些头脑灵活的粉丝们会怎么讨论这件事了——“李涛，x太太这次发了戚星直播时的照片，这和那个疑似在录视频拍照的助理有什么关系”。
好在他能得到补偿。对他技术的信任让方倩倩把拍照这个活儿完全交到许晟手里，这让他能毫不避讳放飞自我地发挥。
拍戏时心里总绷着一根弦，只有下场休息时能稍微放松一下的戚守真从此连这点自由时间都没有了。本来他已经能从容面对许晟的存在，但随时都能摸出手机对他来一张的许晟令人压力山大。
明明方倩倩以前也要他配合摆过造型，但感觉完全不一样。面对方倩倩时他时刻都能进入工作状态，面对许晟……他总是不自觉地紧张。
这天中午许晟被方倩倩留下来陪着戚守真在车上休息，她自己拉着孙力强去补充生活用品。戚守真被一道刺耳的女声吵醒，睁眼就见到许晟侧对着他的脸。
他的侧脸呈现在戚守真眼中，下颌线条完美，眉目俊朗。戚守真一直知道许晟长相不俗，但和他压迫十足的独特气质相比，他的长相反而不那么重要了。
外面的女声还在吵着：“你特么比猪还蠢啊，要你有什么用？不能干早点滚蛋，都告诉你我要少糖，少糖！出门不带脑子的吗？”然后就是另一道卑微的道歉声。
她们不知道这车里有人，毕竟从外面看不到车里的情形，戚守真和许晟却将她们的脸看得一清二楚。其中一个先离开，另一个等她走后一改脸上的萎靡之色，骂骂咧咧好一会儿才走。
下午拍戏中的休息时间，戚守真连喝了半杯水才发现许晟在看着片场另一边。那个上午被骂的女孩就在那里，忙碌地围着张怡和另一个女孩张罗，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
许晟察觉到戚守真的目光，回头看了他一眼，说：“被骂成那个样子，她怎么不辞职？”
他脸上是全然的疑惑，似乎真的只是在奇怪这个问题。戚守真收回目光，看着自己握着水杯的手。他的皮肤不复之前的白皙，是一种更深的小麦色。
“她不敢。”
许晟：“为什么？”
戚守真手指微动：“因为她要生活。”不等许晟再问，他又继续说：“她要养活自己，要缴纳房租，要吃饭，要看病，要攒钱防备生活中可能发生的意外。她每个月的工资或许还没有你一件衣服的价格高。可能手机不小心掉地上摔坏，她辛苦许久攒下来的一笔钱就得搭进去。和下顿饭没着落，或者交不起房租流浪街头的恐慌相比，挨一顿骂算什么。”
许晟良久未言，直到戚守真被场务通知准备开拍下一场戏。
难得在九点之前结束拍摄，戚守真在自己的房间做完今日份的运动，冲完澡后守着平板电脑看一部二十年前的老电影。
门被敲响了。
站在门口的许晟说：“我想和你谈谈。”
视频被关闭，室内一片安静。吊顶灯的灯光白得耀眼，照得一切惨白无形。他们分开坐在两个单人沙发上，相距不过一米。
许晟说：“白天说的那些事……”
“嗯？”戚守真想了想，“什么事？”
许晟说：“那个女孩不敢辞职的事。后来你说的那些话，都是自己经历过的？”
戚守真笑了：“你很敏锐。不用在意，那都是很早以前的事了。”
许晟看起来有些茫然：“我一点都不了解你的过去。”
“没什么需要了解的。”戚守真说，“我和其他人一样，每天忙忙碌碌地做着琐碎的工作，期待着发薪日的到来。后来被经纪人看中带进娱乐圈，然后遇到……你，之后的事你都知道了。”
提到这个话题戚守真有点不自在，但许晟明显更不自在，变动着坐姿眼神游移，让戚守真心生疑惑。
许晟心虚地说：“忘掉那件事吧。”
戚守真无言，只是看着他。
许晟斟酌着自己的用词：“以前让你跟着我什么的，其实都是恶作剧。”他偷觑戚守真一眼，见对方无动于衷，又说：“我知道自己很过分，对不起。”
戚守真内心并不像看起来那样平静，他甚至迷茫到说不出话。许晟在说什么？他什么意思？恶作剧是什么？他记不起自己最后怎么回答，怎么把许晟送出门，印象中只有对方离开时紧紧抿着的嘴角。
第二天的拍摄并不顺利，或许是天气的缘故，大家都频频出错，导演恨不得吃了他们。戚守真疲惫地坐在自己的休息椅上，有人走过来把小电扇放在他的身边。
“喝点水吧。”
戚守真抬头看到他的脸，默默接过水杯。
许晟就像一个真正的助理一样，拿着扇子站在后面尽职地给他扇风。凉风习习，有些汗湿难耐的后背很快就干爽起来，仿佛连烦躁的心情都被一点点抚平。
戚守真问：“小白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他要参加夏令营。”
戚守真嗯了一声，又问道：“你怎么会来做助理？”
许晟看向片场里忙碌的工作人员，说：“我只是……来看看。”
因为相识的过程过于糟糕，即使后来许晟对他态度平常，戚守真依旧很难摆脱心理阴影，他们之间尴尬又模糊的关系是一根刺。与过于年轻的外表成反比，许晟总是深沉内敛，他的种种想法行为常让戚守真难以捉摸。现在，这个他所谓的“金主”突然说，忘了吧，那都是恶作剧。
“我以前得罪过你吗？”戚守真说，“为什么要搞出这样的恶作剧？”
这时方倩倩走过来和他们打了招呼，拿起东西又走，说是要去车上一趟。两个人默契地暂停了交谈。
等她走开，许晟才说：“得罪……算是吧。”
戚守真一愣。
许晟嘴角还抿着，看上去闷闷不乐。年轻人的脸本来很英俊，这个表情却让他显露出一丝稚气，戚守真又一次意识到他比自己还小的事实。偏偏他还在认真地扇风，凉爽的风一下一下从戚守真脸颊上拂过。
其实，许晟代表的并不全是让他战栗的黑暗。
黑暗包裹着他，令他窒息的压迫感早已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站在阳光下的人，将他从污泥中拽出来，一次又一次给予保护，用那种最自然平淡的姿态。
你有勇气伸出手吗？
戚守真在心里问自己，良久后叹了声：“算了。”
他突然的言语让许晟顿了一下：“什么算了？”
戚守真说：“之前的事，算了吧。”
许晟停了几秒，然后又接着扇风：“你不生气了吗？”
戚守真自嘲道：“那时候的我不过是放弃挣扎的困兽，你只是递过来一条绳子，选择抓住绳子的最终还是我自己。”他深呼一口气，又说：“虽然不记得以前怎么得罪过你，但我也向你道歉，对不起。”
许晟扇风的力度不由大了些，嘟囔道：“我才不会告诉你具体过程。”
戚守真笑了笑，说：“还有一件事。等回去之后，我想搬出你家。”
许晟眉皱了起来，问道：“搬去哪里？”
戚守真说：“还没确定。经纪人已经和我说过好几次，我以后的工作越来越多，还是有自己的住处比较方便。再说外景结束后要回京城进摄影棚，到时候天天拍戏，我们两个同进同出的话你可能会被记者拍到吧？”
不会的。
他的住处附近24小时都有专业保镖待命，娱乐记者潜伏到周围不会不被发现。
“随你。”他说，“你长点脑子，别再遇到上次那样的跟踪狂。”
也不知道他这句话哪里有趣了，戚守真突然就笑出声，一边笑一边用手撑着脸，稍稍避开了许晟疑惑的视线，连声音都带着遮掩不住的笑意。他说道：“我也不想那样的好吗？”
回来的方倩倩来回看着他们，等戚守真去导演那边后那手肘捅了下不知在想什么的许晟：“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许晟漫不经心地回答道：“没什么。”
方倩倩将信将疑地看了他几眼，终究没再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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