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醉酒
“不知这首可还行？”
没给应雨田反应的时间，芬芳二字刚落下，李俭就挑衅道。
“额，额，此首虽然，虽然添加了些华丽辞藻，富丽而不浮艳，铺排而不呆板，可以称得上是难得的佳作，可同上一首相比，却没有那么立意深远，落去了下乘，我，我”
应雨田脸色煞白，语无伦次，虽然不想服输，却再也说不下去。
应雨田其实说的没错，一首佳人歌，一首剑器舞，前者注重人的出尘，后者偏向人的技艺，若非要拿二者比较，李俭也是偏向前一首的，可自古文无第一，个人有个人的赏析，也有个人的喜好，不能一概而论，除非是质量上天差地别，不然谁也不会服谁！
应雨田话音落下，大殿里却突然陷入寂静，很多人不可思议的望向他，表情诡异！
能被皇帝在新年伊始宴请的人，没几个人是傻瓜，大多博古通今，满腹经纶，自然也能分辨诗词好坏，应雨田所说不是没有道理，可却也有些牵强，特别是之前还立下赌注，这就不得不让众人认为，某个人输不起，开始胡搅蛮缠了！
“还真他娘的不知羞，怎么说你都有理呗！”
不知怎的，一直如同一个透明人的刘老汉突然开口朝着应雨田嚷道。
这倒是出了所有人的意料，都朝着那个布衣老头看去，很多人都记得三殿下之前一直坐在那边，顿时了然，又多了一个打抱不平的人！
面对突如其来的万众瞩目，刘老头毕竟没怎么见过世面，瞬间怂了，连忙坐了下来，端起一杯酒压压惊，根本不敢把头抬起来！
李俭自然也瞧见了这一幕，心中一暖，完全没想到只不过是聊过几句的陌生人，愿意为自己说句公道话！
不过现在却不是寒暄的时候，也不想把老头扯进来，一个升斗小民，在场的人若是有意，随便拎一个出来，都可以让他悄无声息的消失在这个世界！
“还是不服对么，正好，我最近文思泉涌，又有了点灵感，不过这首诗，却是献给在场的所有人！”
既然已经决定装逼，那就装到底！也让这个世界瞧一瞧，另外一个世界上下五千年的璀璨精华！
不论那个世界，从古至今富贵消亡的多了去了，只有倜傥非常的才会被后人珍藏，文王坐牢，琢磨周易，孔丘倒霉，掰扯春秋，屈原流放，哭唱离骚，左丘失明，捣鼓国语，这都是人的悲伤郁结不得缓解，要用艰难竭蹶的创作造出天堂！
大周朝所在的世界却不一样，儒生可以蕴养浩然意，道士能够吞纳紫气，和尚还能步步生莲！人人都把重心放在了修行上，哪里会去创造那些璀璨诗篇？
“林宗主，不然还是由您帮忙代笔？”
李俭询问道。
“求之不得！”
飘渺宗主也已摆好姿势，生怕跟不上这位殿下的节奏，咋这作诗比说话都快呢！
“咳咳”，清了清嗓子，李俭稍微思索了下，开始正常发挥：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魏夫子，刘村正，将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秦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整个大殿只剩下李俭低沉浑厚的声音在回荡，如同夏日般热烈的呼唤，融化了整个冬天的冰凉，如暴风袭来，让人不能呼吸！
没有人说话，没人想打破此刻狂狷肆意的画卷，就连执笔的飘渺宗主在写到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时，都不自觉的停下笔来，沉浸在李俭美轮美奂的狂放不羁之中！
皇帝手中的酒杯不知什么时候滑落在地，侍立在旁边的太监忘记了及时捡起！
皇后早已拿着一条锦帕，遮掩在脸上，深怕自己母仪天下的姿态毁之一旦，嘴脸一直控制不住的微张着，可不怎么美观！
大皇子，魏松的表情都差不多，不可置信中带着万分的惊奇，再也控制不住恬淡的表情，那些心如止水，看淡红尘的道门高真同样也好不到哪里去，竟然罕见的升起一丝遁入红尘的冲动！
冰肌玉骨，不染纤尘的林仙子也和大殿中的官宦女眷，含春少女没什么两样，一双美目直勾勾的钉在李俭身上，自身却丝毫不知觉！
“酒，喝酒，同饮！！！”
时间仿佛停滞，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是谁先回过神来，丝毫没有顾忌什么上下尊卑，拿起酒杯就朝着四周敬酒，豪放不羁！
“喝！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敬三皇子，敬天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哈哈哈，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今日吾定要留名！”
历史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可历史的雨水却没有淋透李白的灵魂，李白带着无畏诗篇把真实的自己泡进了历史长河，如茗如茶，任人品尝。他是放荡不羁的浪漫使者，亦是痛饮狂歌的人间狂客，眼看四海之内皆空，耳听八荒之外皆芜，在太白的字典里，从没有“平凡”二字。李白恃才傲物、豪放霸气的形象早就深深印进了李俭脑海里，也开始在另一个世界大放异彩！
在将进酒的影响下，本该结束的宴会再次冲向高潮，侍女们带着重新打开的宫廷藏酒，一坛坛的往大殿里搬运，太监们则带着石蜡油往烛台里添加，让整个大殿更加的灯火通明！
喧闹声，欢乐声，高歌声甚至都传出了皇宫，让尚在街道行走敲锣的打更人都受到感染，翘起锣鼓来，都显出几分欢快！
至于应雨田，早就已经没人去在乎他了，所有人都沉浸在欢乐的海洋里，本想开溜的李俭也被人围了起来，一杯一杯的相互敬着酒，哪有一丝孤僻模样？
“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
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
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
闲来垂钓碧溪上，忽复乘舟梦日边。
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李俭第一次喝醉，也是第一次敞开心扉，在众人的起哄中，在酒精的熏托下，在大殿中翩翩起舞，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下放荡不拘，却再也无人指责！
不知何时，李俭手中多出了一柄古朴长剑，仔细看去，正是林仙儿之前舞动的佩剑，可早已醉眼朦胧的李俭哪里会注意这些？
只觉得手中宝剑颇为顺手，便一会儿挽着剑花，一会儿剑走龙蛇，醉里再次吟诵出一首千古名篇！
一剑在手，天下我有，李俭又变得豪情万丈！
“贵逼人来不自由，
龙骧凤翥势难收。
满堂花醉三千客，
一剑霜寒十四州。
鼓角揭天嘉气冷，
风涛动地海山秋。
东南永作金天柱，
谁羡当时万户侯！”
有人羡慕，有人嫉妒，有人心生爱慕，有人满怀敬仰，有人痛哭流涕，也有人豪气冲天，本该早已结束的宴会一直持续着，没人愿意提前告退，就连那些原本打算只是露一面，给皇帝一个面子的仙道高真们都没有立刻离去，一个个都神情异样的打量着尤在大殿中穿梭歌舞的李俭身上！
宴会几时结束的？
自己怎么回的重华殿？
怀里抱着的这把宝剑是咋回事？
揉了揉眩晕头疼的脑袋，李俭有些懵逼，难道是喝酒喝断片了？
一想到这，李俭心中一紧，自己昨晚喝大了以后没有说什么胡话吧，若是让人知道自己来自于另一个世界，那自己还能全须全尾，自由自在的活着？
别说自己父皇母后如何看待自己，三皇子的身份能不能保住，就算他们不会产生什么隔阂，那那些修道高真，隐世大能们也不会轻易的放过他！
一直修炼探索着世界本真，至高法则的那群大能们若是知道有他这么一个来自异世界的“怪物”，大周皇室都未必能保住他！
大周威压再盛，也抵挡不了那些人对长生，对转世那种至高规则的诱惑，如若有人真的能从李俭身上探索到某种可能，踏出最后一步，进入千年以来，再也无人踏足过的领域，超凡入圣，还会在乎一个俗世皇朝？便是自己再建一个盛世皇朝也不是没有可能！
心中也就是紧张了一会儿，李俭转瞬间就想通了，昨晚要真是发生什么意外，自己现在也不会这么安逸的躺在床上！
心中的那些担忧烦恼尽去，李俭才感觉到身体一阵的难受！胃如沸腾的开水一般在冒泡翻搅，舌头也好像烧热的铁板一般干渴难耐，嗓子都要冒烟了，忍不住伸吟了一声，就要下床倒杯茶喝。
还不待他有所动作，房门就被打开，几个侍女一贯而入，排队立在床前，对着李俭弯腰做礼，请了个安后，就端着早就备好的热水，伺候起李俭洗漱！
昨日还有些小动作的宫女，今日竟格外的安分，肢体上不必要的接触一概没有，隐隐还有些刻意的疏远！
李俭虽然有点失望，但也没做他想，这样最好，不然最后“辛苦”的还是自己！
梳洗完毕，李俭就不想再在这个房间呆着，虽说房间里早已点燃了檀香，可其中弥漫着的酒味还是遮掩不住，宿醉了一夜的李俭实在闻不得丝毫的酒气！
真不知晓昨夜到底喝了多少酒！
自己目前的身体素质竟然也能被灌醉！
走出门外，李俭疑惑了？难道自己酒还没醒？
今日的庭院哪里还有昨日的半分样子！本该积雪覆盖的路面露出了原本的青石绿板，路阶两边的花草也在一夜之间冒出几分绿色，生机勃勃！就连连廊院墙上的琉璃瓦都在雪过天晴后，太阳的照射下，映射出璀璨的光芒，好看倒是好看，不过咋有些睁不开眼呢！
看样子真的是苦日子过多了，见不得这种奢侈场面，流浪的时候若是有几片这样的瓦，也不至于天天饿肚子！
“院子里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对了，嚒嚒去哪里了？”
眼前一幕虽然让李俭有些讶异却不会太过惊讶，这个世界有太多的超凡手段，行云布雨，翻江倒海对于某些人来说并不是难事，只是奇怪这种事怎么会出现在自己的宫殿！难道是母后？
“这院子是嚒嚒吩咐的，说殿下喜欢昂扬春意，不太喜欢下雪，嚒嚒昨晚，昨晚不知怎的，雪就莫名其妙的化了，然后就这样了，早晨的时候，风雪也停了，这庭院也再没有雪落下，至于嚒嚒，奴婢也不太清楚。”
侍立在一边的宫女却不知该如何回答，那种手段哪里是她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所能理解的！
“殿下终于起来了，老身这边已经准备好了醒酒汤，您先去喝一点暖暖胃吧！”
小宫女话音刚落，这边刘嚒嚒就已经来到李俭的身前。
“有醒酒汤？正好渴了！”
看着突然出现的刘嚒嚒，李俭顺势回应，不过眼睛却一直打量着眼前这位满头银发的老人，之前还没怎么注意，细下看去，竟有一种鹤发童颜的感觉！
原本该是黯淡无光，布满皱纹的脸颊除开一些若隐若现的细纹外，肤色如水又似有光华流转，哪里像一个迟暮老人！
“殿下在看什么呢？老身可没什么好瞧的！快去喝汤吧，这可是老身熬了一宿的，添了许多滋补灵药，冷了可就没什么好效果了！”
面对李俭探索的目光，刘嚒嚒也有些不自在，说完连忙转身，带着李俭朝用膳的寝殿走去，一边走，还一边不时的摇摇头。
“殿下难道能够修行了？怎么感觉可以看穿我的障眼法？应该不是，估计是看到了庭院的异样，有些好奇吧！”
李俭也没再多问，只是盯着刘嚒嚒的背影，飘然间竟有出世之资！
“没想到，婆婆还是一位不出世的高手呢！
也对，皇宫里卧虎藏龙，我又是嫡出的皇子，就算再不怎么受重视，也不会放任不管的，不过除了婆婆，不会还有别人在暗中隐藏保护我吧！”
一想到这，李俭就看了眼一直跟在身后的四个小宫女，看着她们低头颔首，小心翼翼的样子，李俭心中一笑，自己果然是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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