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一章

席慕蓉曾说过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或许是对回眸抱有太多幻想，太多的执念。

        想到回眸，徐晓敏脑海里出现的是依依不舍的离别，或满心宠溺的等待。

        徐晓敏笑自己太戏剧化。

        原来一个回眸可以伤人致五脏六腑。

        一时间所有委屈涌上心头，原来文明人骂人不带脏字，侮辱人更只需一个眼神。

        那一次一次的回头观望中包含了太多不明了情绪，有质疑、有疑问、有探询、有不解甚至有嘲讽。

        程逸景疑惑的眸光好像在问你跟着我干嘛？你没有家吗，你还要赖我家多久？

        徐晓敏想不通，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翻脸比翻书快？

        明明前一秒还在温柔绅士地询问她要不要帮忙，后一秒却用如此陌生的眼神打量着身后之人。

        难道只因方才有旁人在，他在顾及她面子？

        想到这，徐晓敏整颗心冷了下去。

        看着茫茫的村子，袅袅升起的炊烟，既无一处是属于自己的。

        双腿像被手上沉重的杂物拖垮似的，从先前的亦步亦趋到后来的止步不前。双腿已经不受控制。

        程逸景到底是读书人，或许他没看出徐晓敏此时的心理变化，却也发现她艰难的步伐。二话没说，径直走到她跟前，伸手拿去她手上两个沉重的袋子。

        看着缓缓放慢脚步走在自己前面的男生，徐晓敏不禁苦笑。这算什么，看着她恬不知耻跟着，打算带回去谈判？

        可愤怒归愤怒，总不能连最起码的礼貌都丢掉。她还是机械般挤出“谢谢”两个字。

        徐晓敏差点被自己脑补的场面给逗笑。什么把东西一扔，潇洒转身离去，天大地大，总有一个容身之地，再不行，像古人说的那样，以天为被地为床。看来是心灵鸡汤看太多了。想想是过瘾，可家里还有王梅芳在等着，那个无亲无故却待她如亲生孩子般呵护的女人。至于未来会如何暂且不管，眼下还欠她一个正式的告别。

        程逸景对她所说的机械般的“谢谢”两字投来意味深长目光，但也只匆匆一眼。两人默契地一路无语。

        像所有母亲盼到游子回归那样，王梅芳兴奋得有点手舞足蹈，甚至平常口齿伶俐的她此时也有些前言不搭后语，饱经风霜的渗出几滴晶莹的泪珠。

        天下所有父母一样，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电话里只字不提思念之苦，还口是心非说些违背自己内心的话。像我很好，不用担心，你回来干嘛，男孩要志在四方，别天天惦记着小家之类。

        可哪个父母不希望儿女全伴身侧。

        他们只是不希望自己成为子女追梦路上的绊脚石。

        “你这孩子回来也不提早跟我说一声，你前几天还在电话上说过几天才能回国，我还以为还要几天，小敏也是，你们两就瞒着我”王梅芳虽说是在抱怨，可眼里却掩饰不了的兴奋。

        “这不是怕你担心嘛，我原先想要是晚了的话今晚在南城住一晚，明天回来的就没告诉你。我们是我镇上偶遇”程逸景看了一眼徐晓敏向王梅芳解释道。

        王梅芳似乎没发觉两人之间微妙的变化，或是发觉了却将这种变化当作新婚夫妇之间的小别扭。

        整顿饭在一阵和谐，其乐融融的气氛中度过。

        晚饭后，徐晓敏独自一人漫步在乡间小路。包里手机再一次响起，不去看也知道是谁，不用想都知道她想要八卦什么。

        电话那段的黎曼几乎是尖叫。“这一太劲爆了吧，不会吧”

        徐晓敏无语。“你至于这么大声吗，我还是很喜欢我自己的耳朵的”

        “你现在方便说话吗”黎曼立马一本正经的问道。

        “方便啊，有什么不方便的”

        黎曼平时看似大大咧咧一人，心却极细。几句话下来可能听出徐晓敏不在家待着，在电话那段又是一阵吐槽。

        “你不会这么怂，别他一回来你连家都不敢待了，我刚可听杨叔说人家跟你说话你还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我正准备夸你呢。谁知你私下这么怂，还是他欺负你了，你跟我说，我找他算账。”

        徐晓敏只两个字震惊，现在的八卦这么不靠谱，都不对真实性付一点责任的吗，什么叫人家好声好气，她爱答不理。人家那叫礼貌性问候，她那时是晕车。

        徐晓敏叹气“姐妹，你能不能靠谱一点，这都什么八卦你也信”

        “那你这么晚了怎么一个人在外面，你在哪，要不要我来找你？”

        “不用，我刚吃完饭出来走走，梅姨跟他已经三年没见，肯定有话聊，我出来走走马上得回去了”

        挂完黎曼电话，手机里躺着两条未接来电显示，都是王梅芳打来的，想来是问她在那里。

        徐晓敏折头往回慢慢走去。天色渐晚，她不敢在继续往前。

        稻田里用木头搭建而成，穿着旧布衣裳的假人时不时摇晃一下，冒出来吓人一跳。

        要不是熟悉这情况，这影影绰绰的假人可以把人活活吓死。

        王梅芳电话再次响起“小敏，你跑去哪了，我以为你在洗澡，结果也没在你房间”

        “梅姨，我吃太饱了，出来溜达一下，马上回去”

        房里异常安静，客厅里偶尔传来几声电视里交谈声。

        被闲置了三年的房子亮起灯光，它的主人回来了。

        徐晓敏刚洗完澡被王梅芳推往程逸景房间，不给她一丝一毫思考时间，王梅芳摔先敲了门便退了出去。只留徐晓敏一人不知所措站在门口。

        这场景似曾相识的恐惧，记得办婚礼那天晚上，徐晓敏半推半就被推到这间房子门口。

        那一刻，她只听到自己的心碎声，她悲哀地发现自己就像一个不知无措的在等待被叫唤侍寝的妃子。

        站在门口，手有千斤重似的，抬不起手迈不进脚。所有好不容易筹建起来的自尊在那一跌入谷底。

        今晚所不同三年前是在她想要慌乱逃亡时传来程逸景淡淡的声音。

        “请进”

        程逸景已经收拾好坐在自己床上看书，徐晓敏知道他手里拿的书。《百年孤独》，哥伦比亚作家加西亚·马尔克斯创作的长篇小说。

        之前有听网友推荐过，徐晓敏还特意去书店买回来了好多小说，像《追风筝的人》《月亮与六便士》《呼啸山庄》《傲慢与偏见》，她喜欢看各种书籍，曾一度迷恋国外的小说，但《百年孤独》是她至今云里雾里的一部小说，光是小说里的人名就够让她头皮发麻了。徐晓敏只好放弃，如今却出现在他手上却也不足为奇，经典之所以成为经典，那是有懂它的人。

        程逸景发现徐晓敏停留在他手里书上的目光，坦然翻过书的背面。微笑着说道“一本小说”

        “《百年孤独》，哥伦比亚作家加西亚·马尔克斯创作的长篇小说“徐晓敏也只笑笑。

        “你看过？”

        他似乎发现什么大秘密，看着徐晓敏的眼睛直了些，他可能在怀疑一个大学都没毕业的农村女孩会看这么深奥的书，一时有点不敢相信。

        徐晓敏也不躲藏，坦言道“买过，但看不懂就放弃了”

        程逸景或许惊讶于她的坦诚。没了今天下午的生疏。笑着说道“《百年孤独》是以拉丁美洲的历史为创作背景，不太了解拉丁美洲历史的话，是有点难理解，而且人名又多又长，读起来费劲，挺正常的。”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看着房间里唯一一张床，两人很快陷入尴尬的气氛。

        徐晓敏只得拿个凳子坐落窗前，听着客厅依稀传来的声音，她也知道王梅芳还没休息。

        难道她要一直这样干坐着等王梅芳睡着了偷偷跑回自己房间，早上再趁着王梅芳还没睡醒，又偷偷跑回来？

        徐晓敏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她不一定能做到在王梅芳之前醒来。

        三年前，进门时是够艰难，但她回屋时程逸景已经睡着，虽说一夜无眠，也不至于像这样尴尬。

        程逸景也看出她的不自在，歉意地说道“不好意思，我妈就那样，你要不要看书，书柜里着小说，你要有喜欢看的直接拿。”

        还好一本小说拯救他们之间的尴尬。到晚上十一点过，客厅里还亮着的灯，王梅芳这是打算跟他们两抗。

        果然不出所料，一点风吹草动就能唤醒王梅芳。听到开门声，故作意外。“小敏，你们两还没休息啊”

        徐晓敏早有准备，并不慌。“要休息了。我护肤品放这房间里了，我过来拿一下”

        果然王梅芳很放心滴回了自己的屋。

        徐晓敏从自己床下拿出当初在学校里面背回来的床上用品，那是一个充气床垫。

        摊开气垫，打开气嘴，使气垫床自动膨胀。关闭气嘴，把气垫床反复对折，然后用力压几下，再打开阀门，让气垫床自动膨胀，使其完全恢复弹性及形状。这床垫当初她舍不得扔拿了回来，现在正配上用场。

        虽说已经是春天，可山里夜晚气温低。要不是弄一个厚一点垫子还是会冷。

        程逸景的教养不会让他自己睡床上而让女生睡地上，但最终争不过徐晓敏的理由，她认床，只有睡自己的垫子上才能睡得着。

        或是白天折腾太久，徐晓敏很快进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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