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梳发
“好厉害啊！重霄！”嘉禾终于反应过来了，蹭的爬起来跑到桌子旁边，她小心翼翼的摸了摸桌面。平整光滑，带着凉意。手稍微用力按下去，纹丝不动，而且桌子的尺寸正好适合小孩子的身高，即使坐下也能露出上半身。
“是给我的吗？”她好奇地问。
我疑惑的看向她：“当然，这里可是你家。”顿了顿，我反问。“难道你想我把它搬回去？”
嘉禾直接扑到了我身上。
老实说，我不讨厌她抱我，和归终、和摩拉克斯那种隐隐保护我的拥抱姿势不同，双手挂在我脖子上，脑袋在我脖颈间蹭来蹭去的嘉禾更像是被我保护的那一方。
她黏糊糊的挨着我，也不说话，就是笑嘻嘻的，声音很好听。
“等明天白天，我去找个地方试试搭房子。如果没问题的话，就帮你重新修个房子好了，就修在摩拉克斯住的地方的旁边。”我把她按着坐下，示意她先吃饭。
之前她吃的只有稻米，一点菜都没有，吃饭的样子也看起来有几分痛苦……看来，得想办法把稻米改良一下了。里面那些黄色的壳，对于小孩子来说太不友好了。
魔神的我都感到划拉嗓子，人类的幼崽更加难以下咽了吧。
“哇房子！”她只会大声惊叹了。
“好啦，你吃饭吧。”我没有要留下的想法。“这次真的是明天再见了。”
“欸？这么快就要走了啊……”嘉禾呆了呆，然后打起了精神。“那就明天见啦重霄！”她举起握着筷子的手向我挥了挥。
“我会好好期待——期待明天你的到来的，重霄。”
灯盏放在草席那边，所以其它地方的光线就比较暗淡。嘉禾的小半张脸隐藏在阴影中，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是不是，有些害怕？
怕黑吗？
我停在门口，抬手，手中凝聚出一个菱形的岩造物。金色的光辉从上面散发出来，照亮了这间小小的屋子。
然后它飘到了桌子的中心，漂浮在上空，稳稳地定住。黑暗被驱散，露出了嘉禾隐隐泛红的眼睛。
看来她是真的怕黑啊。
“要睡觉的时候，就摸摸它，就会熄灭了。再摸摸，就会亮起来。”我确定她记下了之后，这才离开了。
回到摩拉克斯这边的时候，归终和马克休斯已经离开了。
摩拉克斯坐在桌边，静静地看着虚空，似乎在发呆。注意到我回来之后，他眨了眨眼，将目光投向了我。
“回来了啊。你…很喜欢嘉禾吗？”
“恩啊。”我径直走向台阶上的大平台，然后手脚并用爬上去，几个翻滚滚到了中间躺下——这里的岩元素最为醇厚，如果开启元素视野，就能看到大片金色的光芒。“嘉禾和其他的人类都不一样。”
对我来说。
我在心中补充道。
就算未来认识了更多的人类，也会有不因为我的身份而惧怕我的存在。但是第一个向我靠近，称赞我好看的嘉禾，永远都是我心中最不一样的存在。
我听到摩拉克斯走近的脚步声，最后，他停留在了石台的边缘。“这样啊。”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和，沉稳，不再继续说什么。
“时间也不早了，休息吧。”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洞窟内的灯光消失了，下一秒，微弱的金色光芒出现了。一条巨大的、修长的龙形生物盘桓在石台上，尾巴还有一小截垂落在石台外。
而祂的中心，就是平躺着的我。
是的，摩拉克斯睡觉的时候不是人形，而是他的真身。也是，如果是人形的话，也没必要搞这么大一张石床。
他的鳞片隐隐散发着金色的光芒，在黑暗之中并不刺眼。我把脸贴上去，每一片鳞片都扣的很紧，温温润润的感觉很光滑。
就如之前所说，魔神是不需要休息。全然由元素构成的我们，如果哪一天真的需要沉睡，必然是因为力量不够，或者太过无聊之类的原因。
但是……偶尔的闲暇，一个能够让人能安心沉睡之所……也是不错的。
我闭上了眼睛，先熟悉的气息包围下沉沉睡去……
第二日，我从摩拉克斯的缠绕中醒来。他睡之前，还是规规矩矩的盘着，在中间给我留出一片空地。但是睡着之后，大概就释放天性了，习惯性的收缩身躯，如同缠绕猎物一般把我紧紧缠住。
巨大的身躯即使是稍微收紧，也是足以让实力弱小一点的魔神骨头断裂的力量。最开始的时候我还吓一跳，差点以为这家伙翻脸了想杀了我。
但是…我想用永远也不会告诉摩拉克斯，即使当时冒出这个念头的时候，我也没有升起反击的想法。
太危险了。
我感觉到了。
不过…现在不是说那些的时候，我熟门熟路的爬了出去，跳到地上。原本我的头发睡前是很柔顺的，但是一晚上跟鳞片摩擦，它们全都不听话的翘了起来，凌乱的不得了。
我摸了摸毛躁躁的头发，觉得不能这样就去见嘉禾。我第一个想法是去找归终，她那一头漂亮的白色长发，还梳着漂亮的发型，一看就是很会打理的人。
但是…头发乱成这样都是钟离的错。
而且，他现在都没告诉过我他的另一个名字，我还是从归终那里知道的。
我绕到了另一边，对上了摩拉克斯已经睁开的眼睛，他眼底清明，看样子已经醒了有一段时间了。
我盯着他，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
“……”
这家伙，刚才在我辛苦推开他的尾巴爬出来的时候，是不是一动不动？
“早上好。”他突然化作了人形，是单腿支起，单腿盘坐的姿势，双手懒散的撑在身后。“一大早就要出去吗？”
我转移视线，盯上了他身后的发辫。
黑色的一束柔软的垂在身后，发尾落到石台上，悠悠的打了一个旋。发质看着就极其柔顺，一晚上过去也妥帖顺服。
摩拉克斯歪了歪头，我觉得他在学我。“怎么了？一直盯着我。”
他的视线落到了我头发上，突然就眼弯弯笑了笑：“要帮忙吗？”他抬起一只手，岩元素凝聚，点点金辉散去之后，一个差不多他巴掌大半月形的齿状工具出现在他手中。
“这叫梳子，用来梳理发丝的。”他向我招了招手。
犹豫了一下，我还是过去了。我坐在他横着的小腿上，这个姿势刚好方便他为我打理头发。圆润的齿穿过发丝，落到头皮上，然后轻柔的往下滑去，遇到打结的地方，就会换上摩拉克斯的手指，一点点理顺。
他不再说话，很有耐心的一点一点的把我的头发给梳理顺了。
黑色的发丝带了点不明显的弧度，握在手心泛着些微暖意。虽然现在她的元素属性已经变成了岩，但是在某些方面还是残留着曾经的特质啊。
摩拉克斯看着面前乖顺的坐着的魔神，对方的重量对他来说本该微乎其微，但是实际上，从另一个角度看，这想必是他承载过的最为沉重的重量了。
过了片刻之后，身后的摩拉克斯说了一声好了。我从走神中回神，发现肩膀上多了两抹很轻的东西。
我偏头看过去，发现有一部分头发被一根金色的绳子绑住搭在肩膀上了，绳子上挂着一枚眼珠大小镂空圆球，增加的重量就是这些东西。
但是…绑着的头发长度，好像跟身后依旧披散的一部分不太一样？我不太确定，然后一回头，我看到了散落在摩拉克斯腿上的发丝。
黑色的，尾端带着金红。
挺眼熟。
摩拉克斯毫不心虚：“这样不好看吗？”他抬手凝聚了一面岩镜在我面前。
原本因为头发被莫名其妙剪短而有点生气的我顿时被镜中的自己吸引了目光，理顺的发丝看起来有点蓬松的感觉，被束起的两股尤其。
镜子中的我，看起来…可爱了好多！
虽然只是简单的改动，但是看起来就是可爱了很多。
完全看不出来，摩拉克斯居然还有这种手艺？
似乎是看出了我的惊讶，他向我解释了：“因为，曾经的一个朋友，她的头发也很长，不善打理，跟她认识久了，不知不觉就学会了。”
“曾经？”我没错过这个代表过去式的词语。“为什么是曾经？”
他没说话。
我透过镜子去看他，他垂眸不知道在看什么，神情淡淡的。
……我大概，说错话了。
“对不起。”我认真道歉。
“不，没什么，已经是过去了很久的事情了。”摩拉克斯说，“而且……好了，头发已经没问题了，重霄你今天不是要去找嘉禾那孩子吗？快去吧。”
我怀疑他在转移话题，但是现在这种情况转移话题反而恰到好处。因为我也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如果他是嘉禾那样的人类小女孩，我还能抱抱贴贴，但是摩拉克斯显然不是。
于是我顺势点头，愉快的跑了。
耽误这么一段时间，外面已经天光大亮。归离集的人类已经陆续起来了，稻米的气息弥漫，伴随着袅袅升起的炊烟。
看到我现在模样的人会有一些惊讶，然后又会连忙低下头，叫我‘重霄大人’。
明明昨天的时候还不是这样的，他们看到我只会有畏，不会有敬。但是这一晚过去都怎么了……改性了？
我脑海中冒出归终的身影，但是我不想继续深究，无关的人类对我是什么态度我并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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