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05
“你胡说!”
秦三思的声音有万分委屈,任谁听了,怕是都要心生怜惜。可是反观她对面的夫妻二人,正眼神狠戾地怒视着少女,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
气氛僵持不下,爷爷先开了口:“这本来是你们的家事,我也无权过问,但早些年,我与老秦关系匪浅,因为一些摩擦才多年没有往来。如今他都走了,这怨,也就散了。这小丫头和我孙孙年纪相仿,我见不得她受委屈。我建议你们严加调查真相,证据确凿后,再来发难也不迟。”
他一番话落,在场的几人皆愣了愣,看来他们都知道这些所谓的“摩擦”是何缘由。
周莘野顿时觉得他家老爷子无比伟岸,三言两语把秦铎堵得无力反驳。
怔神间,老爷子已经转过身,扬了扬下巴,便迤迤然往门外走。他收到示意迈步跟上,走了两步,下意识回望一眼。
偏巧此刻秦三思也转过身来。
四目相接。
她眸光闪烁,水汪汪的眼瞳中还有未消散的眼泪,像是春日里花瓣上的露珠,清澈澄净,娇艳欲滴。
……
没由来地,周莘野太阳穴上的脉搏倏然一跳,他迅速收回视线,转身离开。
-
阴雨绵绵之中,爷孙二人走出秦家大门。
眼见老爷子迈开大步走在前头,周莘野用一只手遮住额头,三两步跟上他的步伐,唇上染了丝笑意,没正形地调侃:“周大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孙子佩服佩服……”
老爷子哼了一声:“少贫!”话落,他又正色道,“你应该……也记得那孩子吧,去祠堂那天晚上我擒住过她。”
“记得。”当时她一身男装,头戴黑帽,周莘野还以为她是个男孩子。
老爷子点头:“其实这孩子之前偷偷来过家里几次,想要拜我为师,我没答应,只当是谁家女娃调皮捣蛋,也没放在心上。直到那晚,知道她是秦家孙女,才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明白什么?”
周莘野好奇地看着老爷子,只听他说:“听闻秦中鹤的小女儿与其他儿子并不和睦,尤其秦铎。秦中鹤偏心明显,他心中不平衡,总跟秦倾那孩子作对。之后秦倾意外去世,秦中鹤对孙女倍加怜惜,不愿意她步入母亲的后尘,想必也不会教她法术,而秦家兄弟更是不可能好心教她,所以,她才来找我。”
周莘野了然点头,戏谑道:“那你还不搭理人家。”
“哎……”老爷子叹口气,“往日没想那么多,今天一看,这孩子处境这么艰难。今后没了爷爷庇护,估计是难上加难喽……”
“……”
“周爷爷!”
一声清脆悦耳的女声忽然响起,脚步声由远及近。
周莘野还未来得及回头,手中突然被塞进一把雨伞。再抬眼,另一把黑色的雨伞已经悬在两人脑袋上头。他的视线顺着伞柄上纤细白皙的指节,落到面前少女的脸庞上。
方才泪眼婆娑的少女,此刻撑了一把伞,苍白的小脸因为跑动染上一抹红晕。因为身高的缘故,她微微踮起脚尖,难得地,显得有些娇憨。
须臾,她从周莘野的眸光中收回视线,然后看向周老爷子。
“周爷爷,雨下大了,这伞给你们。”
老爷子看她一眼,点点头:“好孩子,谢谢你。”
少女绽开笑颜,礼貌得体地回应:“不客气。”
“那……我们先走了。”老爷子拍拍周莘野的肩膀,示意他把雨伞撑开。
拇指按下伞把上的按钮,只听细微的“啪嗒”一声,伞叶应声绽开。周莘野把雨伞举至头顶,跟着转过身的爷爷准备离去。
“周爷爷!”
两人又应声回头,见少女似是欲言又止。她白皙的手指因为紧攥伞把,显得更加苍白。
半晌,她像是鼓足了什么勇气,抬眸直视他们,说:“周爷爷,我还能拜您为师吗?”
此话一出,大家心中已了然。
秦中鹤已殒,秦三思没了依靠,秦家兄弟又对她无半点情分,再加上那个叫秦铮宇的小子,不知是真的兽心大发,还是故意羞辱她,闹得秦家人个个视她为眼中钉。
现如今,秦三思在秦家,只怕是生存不下去了。
雨雾迷朦中,周老爷子沉默不语。
一时间,周莘野耳边只剩下雨水“淅淅沥沥”落下的声音。
明明微风凉爽,可他不知怎么,心中一股子憋闷和烦躁。
眼见面前少女眸中期待的火苗逐渐熄灭,眼眶泛上红意,沉默了半晌的周老爷子终于开口——
“拜我为师,可没往常那么轻松了啊。”
霎时间,少女眸光复燃,感激地连连点头,郑重道:“我不怕!”
聪慧如她,已经明白了周老爷子的画外音。
-
返程回家又是二十多分钟。
这回老爷子熟能生巧,比来得时候开得稳当许多。
周莘野坐在副驾驶,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后座的少女。
许是很久没有好好休息,她正阖着眼将头倚在车窗上,哪怕车身不时颠簸,也睡得很熟。
他想起刚才临上车前,爷爷问她要不要回去收拾东西。少女看了一眼秦宅大门,回过头时,眼底尽是漠然。
“爷爷离开那晚,我就收好了衣物藏在城东的荒宅里。晚些去拿了就行。”
“现在的秦家,没有丝毫值得我留恋的东西。”
三人到达周家老宅时,时间已近下午四点。
周老爷子逛了一圈,把许久没有人住的西屋指给了秦三思。
西屋有单独的卫生间,离正堂也近,小姑娘住起来比较方便。
交代过后,爷孙二人动身去城里超市,准备采购一些日用品。
西屋里,保姆金姨打扫着房间的灰尘。秦三思坚持在旁边帮忙,金姨拗不过她,两人便一起忙碌起来。
屋子杂物逐一被她们清理出去,屋内又变得整洁亮堂。
不知不觉已近傍晚。
金姨动身去做饭,秦三思又跟过来,切了一个土豆,差点把手指削了。金姨笑着赶她,秦三思不好意思地退了出去,坐在门前看着院里的老树发呆。
不多时,周老爷子和周莘野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进门。
金姨闻声从厨房探头出来,笑道:“巧了,菜刚出锅!”
周老爷子哈哈一笑,乐道:“天生有口福,不用等!”
“好好好,今晚正好做了你们最爱吃的酸辣鱼!”
……
晚风徐徐,飘来阵阵饭香,院子里是两个老人的欢声笑语,这种久违的温馨氛围使得秦三思有片刻的微怔。
一旁的周莘野勾着嘴角,下意识看向台阶上那个已经站起身的少女,她大概被他们所感染,寂寥的眼神中终于染上了点温度。
而秦三思似是注意到他的眼神,忽然也偏头看过来。
这一来二去,四目相接。
两人皆是微微一怔,而后都弯着眼睛,绽开笑颜。
-
饭后,秦三思跟周老爷子打了声招呼,就动身去了城东荒宅拿行李。
周莘野在厨房帮金姨拿碗,等洗完出来,秦三思已经离开了。
她前脚刚走,后脚几个跟周老爷子年龄相仿的老头儿,拎着酒壶和小菜,热热闹闹地开门进来。许是因为秦老爷子的去世,让老几位触景生情,就难得地想聚在一起喝喝酒,叙叙旧。
周莘野拎着吉他坐到正堂门口。
想着暑假前练习的曲子,轻哼着曲调,百无聊赖地拨弄了几下。
夏日的夜晚,来得迟但也来得快。
不多时,暮色散去,月色接替落日悬挂天空。
看一眼腕表,已经七点半了,周莘野不由地撇了撇眉心。
城东荒宅爷爷带他去过,去一趟是十来分钟。秦三思七点钟出发,按理说这会儿该回来了。
回头,屋内依旧是热闹一片。
眼看老几位酒意正浓,周莘野不想扫兴,他站起身,准备独自去找找秦三思。
本来只是想着或许是东西太重,她走得慢了些,可是走了一路,仍不见人影。不多时,竟然已经走到了荒宅门前。
借着月色望去,荒宅内漆黑一片,一点人的踪迹都没有。
周莘野没由来地觉得有些不安,顿了顿,还是迈开大步朝宅子内走去,可还未到门口,突然听见有年轻男人的声音。
男人声线颤抖,一句话前缓后急,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兴奋之意——
“三思,三思……你为什么不肯接受我?”
周莘野一愣,悄声走到窗边,借着月色,隔着几根歪七扭八的木梁,看向声源处。
许久未归的秦三思果然在里面,她身上绑着手指粗的麻绳,嘴巴被胶条紧紧封住。
而那个男人,蹲在她身前,手指微颤,迷恋地抚摸着秦三思的脸颊。
“你不该告诉他们!他们不会信,我是真的爱你,我从小就喜欢你,我从小就喜欢你……”
“唔……”
秦三思奋力地挣扎着,想要呼救,却无法张开嘴。
“思思,你想说什么?你是不是同意了?我给你揭开,我这就给你揭开,你别着急!”
男人一边说着,一边动手轻轻撕开她脸上的胶带。
秦三思只得安静下来,眸光紧缩,警惕地盯着男人的动作。
胶带被撕开,她的脸上已经微微泛红。男人怜惜地用手摩挲着她的脸颊和嘴唇。
偏偏她背靠墙角,无处可躲,只能用力撇过头,试图避开这恶心的触摸。
岂料这一举动激怒了男人,他抬手用力捧住秦三思的脸颊,准备吻上去。
“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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