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师门万人嫌(十八)
“唔……”
姬云悯生生扛住了九九八十一道憾天动地的天雷, 经脉俱断面目全非,被容怀扔在地上竟还活着,他内府也被劈开, 暴露出里面晶莹如玉的灵脉,正因这灵脉源源不断的提供灵力, 才给他保留了一线生机。
在如此铁一般证据面前, 袁凌天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几欲呕血:“姬、云、悯你骗我——”
他以为姬云悯是在宗门之中不受待见的小可怜,所以处处关怀百般维护,却没想到姬云悯根本不需要他可怜, 甚至还打算利用他们成全自己的大道。
大难过后,被雷劈了几下,终于把他劈醒了。
若非姬云悯提出用嬴烛修补灵脉的建议,他们也不会走一步。
现在袁凌天元婴被雷劫劈碎,从此沦为凡人缘长生大道, 他把这笔账全算在了姬云悯身上。
周围苟延残喘的大能们也死死瞪着姬云悯, 若不是身体不允许,他们恨不得活生生撕了这个贱人。
姬云悯瘫软在地,承受着浑身经脉爆裂, 骨骼粉碎皮肤灼烧的剧痛,面对其他人憎恨的目光, 他喉咙里面发出嚯嚯的声音, 想要解释, 却发不出声音。
系统看得心惊肉跳:“太惨了太惨了, 姬云悯实在是太惨了……”
它还记得原剧情里姬云悯爱慕者无数,追求者在修真界能组成一个小宗门,无论走到哪里, 都是风光无限,万众瞩目,现在整个人都被宿主弄得面目全非,身边的人也都众叛亲离,趴在地上苟延残喘。
两厢对比之下,系统核心驱动都在控制不住得发抖。
“其实我原先没有打算这么折磨他的,只想揭穿他的面目,让他体会众叛亲离的感觉,”容怀说:“但他错就错……在不该把算盘打到嬴烛头上。”
就像嬴烛碰到容怀的事情一点就燃,嬴烛也是容怀不容触碰的逆鳞。
系统猝不及防又被撒了一口狗粮:好嘛,麻烦你们俩原地锁死!
容怀漫不经心地在瘫倒的众人身边走过,直到走到石坛中心,才蹲下来,指骨轻轻敲了敲地面,“出来。”
系统:“宿主,你在和谁说话呀?”
它话音刚落,石坛地砖下面飘出一道声音,分不清楚男女,嗓音却颇为虚弱无力:“容仙长……”
众人注意力又全都被吸引过来,其实不必这道声音自我介绍,他们也猜到这大概是灵脉的灵识。
有些出人意料,但又在情理之中,普通石头都有成精的,灵脉伴随修真界开天辟地诞生,至今万年,生出灵识也正常。
“你想要姬云悯内府中的灵脉吗?”容怀问。
灵脉之前一直旁观,对容怀颇为畏惧,尤其是雷劫可让它吃了好一通苦头,它不敢说谎,唯唯诺诺地说:“想……那是我的灵髓。”
所谓灵髓就是整条灵脉的心脏,只要灵脉不绝,灵髓便会为姬云悯源源不断提供灵气,可以说灵髓将姬云悯和灵脉的生死彻底绑在一起,
“那我将他还给你。”容怀提着姬云悯走过来。
姬云悯吓得四肢发抖,他张不开嘴说不了话,只能恐惧地瞪大双眼,眼眶中泪如泉涌,拼死地摇头:“不、不……”他曾经假情假意哭了那么多次,唯有这一回绝对是真情实感。
在感应到灵髓靠近,灵脉激动地轻微地颤抖,导致整个大地都颤了三颤。
之前的雷劫把地表劈开数道裂缝,暴露出下面的灵脉,其中有一块破碎的地方,姬云悯身体刚落到上面,洁白如玉的灵脉不断延伸,覆盖住他整个身体,如同砌墙一般将涕泗横流的姬云悯死死砌在灵脉里。
灵脉中有充沛的灵气,保证姬云悯活的天长地久,但是被砌在里面永远维持着这个模样。大脑虽然能转动,却不能移动,不能说话,可以说是生不如死。
已经彻底和灵脉融为一体的姬云悯还维持着惊恐万状的表情,眼泪像气泡一样永久凝在灵脉中。
容怀俯身用手戳了戳,触碰到的只是坚硬的地表。
系统吓得直打嗝:“活、活体标本!”
在它以为宿主已经极为残忍的时候,宿主还能再次刷新它的认知上限,用实力证明了什么叫你敢碰我老攻,我就让你生不如死悔不当初。
容怀嘴角挂着轻笑,众人看着那抹笑不寒而栗,就连系统都恨不得跪在地上求他别笑了。
收回灵髓后,麓山原上空下了一场细密小雨,灵脉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衍生出许多青苔,生长出茂密的灌木丛林,小树苗生根发芽,转眼便长成参天大树,一片荒芜焦土重新涣发出勃勃生机,就像曾经的麓山原一样,苔藓覆盖住地表,正常人走过,根本不可能发现地上的灵脉。
除非趴在地上,细细观察,才会看到脚下姬云悯那张维持着惊恐的脸。
灵脉的灵识再次响起,懵懵懂懂的声音说:“谢、谢谢你——”
“不客气。”容怀说。
灵识又说:“你真是个好人。”
系统本来还沉浸在浑身战栗的恐惧中,听见灵识的话“噗嗤”一声又乐出声:“宿主,他在给你发好人卡呢。”
容怀表情似笑非笑,他没有再回应灵识,心满意足地直起身体,视线落在瘫软在地的大能们身上。
大能们对上容怀的视线,肝胆一颤,瑟瑟发抖。
容怀之前的所作所为,他们都看在眼里,对容怀的恐惧攀升到了顶点。
之前他们修为尚在都被耍得团团转,现在修为尽失沦为凡人,他们再赶着上,那不就是纯纯送人头吗?
下一个被活埋的,说不定就是自己。
就算不把自己的性命放在眼中,也要把之前为了保命活下来所以损失的那些灵宝灵器放在眼中吧?
积累了一辈子的灵宝,就换了一条命,怎么着也不能随随便便丢掉。
只要人活着,当个凡人也挺好。
经历了生死之后,他们已经别无所求。
只有蛄长老本来还想着要不要为了骨气拼一把,于是想问问隐宗长老的想法,他以为隐宗长老脾气那么耿直、暴躁的一个人肯定会和他一起上。
结果他头一转,隐宗长老居然把自己缩成一条虫趴在地上,就是为了不引容怀注目。
蛄长老:“……”妈的,还龙的后裔,我看是虫的后裔!口号喊的比谁都强,碰到事情比谁都怂!
如此一来,他也打了退堂鼓。
容怀也不把这群埋着头装乌龟的乌合之众放在眼里,他在原地找了一棵树,靠着树干坐下,静静等待。
待稍微恢复了力气之后,众人你扶着我,我搀着你,从地上站起来,彼此都衣不蔽体破破烂烂,谁也别笑话谁,各自掬了一把同情泪,有人壮着胆子问容怀:“容、容道友,您不离开吗?”
容怀:“我在等人。”
容怀等的人是谁?那必定是嬴烛啊。
算算时间也快到了。
众人头皮发麻,刚刚才缓解的恐惧,又再次占领思想的高地。想想嬴烛一到他们就性命不保,原本浑身无力瘫软在地的人全都竭力站起来,就连瘸腿的都像死鱼一样在地上扑腾,他们就是爬都要爬出麓山原。
不让下场肯定比姬云悯好不了多少。
人在绝境总能爆发出出乎意料的意志力,众人相互搀扶着往树林外挪去。
容怀就在树下坐着,系统觉得稀奇:“宿主你竟然会放过这些人?”
“对于修士来说,最恐怖的并不是死亡,而是沦为凡人,毕竟世界上最折磨的事情并不是得不到,而是得到后最终失去……”容怀柔声笑着说:“自己的亲友妻儿容颜依旧,自己却慢慢老去,因为修为丧失,什么都不能做,在宗门中或家族中逐渐没有自己的一席之地……这种活着,才是慢性折磨。”
系统哆嗦:“呜呜呜,宿主你别说了,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今天受的刺激,至少需要十个甜甜的动作片才能缓解它的阴影!
不到半个时辰,容怀在树下小憩,忽地被扯入一个结实滚烫的胸膛,他迷迷瞪瞪睁开眼,把脸埋入嬴烛的胸肌拱了拱:“好慢呀,我一直在等你。”
“我的错,”嬴烛轻容怀他的发丝,在他耳边把经过说了一遍,原来那时嬴烛从水镜宗弟子口中得知的地点是麓山,弟子见嬴烛来势汹汹,以为他去找自己的师尊是寻仇的,所以死前故意报了错误的方向。
麓山本意是山岳,相同的地名在修真界的版图上至少有十几个,也就是说嬴烛在两个小时之内至少横跨了整个修真界大陆七八个来回。
至于他在找不到容怀,几乎暴虐发疯焚烧了十几座山头的事,造成生机断绝,生灵涂炭的事他隐下未表。
容怀还以为要安抚一个暴走的赢烛,没想到赢烛这次竟然控制住了自己暴虐的脾气,还颇为欣慰。
他哪里知道赢烛早就发泄过一通了。
“那些人呢?”嬴烛瞥见附近地面血迹斑斑,心脏顿时揪了起来:“你身上受伤了?”
“人都被我解决啦,”容怀坐在他怀里仰起小脸,嘴角挂着意味深长的笑:“我有没有受伤,你来摸摸看不就知道了?”
嬴烛摸摸他柔软玉白的脸颊:“这种时候还撩我?”见容怀光着脚踩在地上,没有穿鞋,他打横将人抱起来。
在灼热的掌心蹭了蹭,容怀舒服得喟叹一声,脸颊有些红,眼眸水汪汪的:“你不想么?”
衣物厮磨触感亲密鲜明,嬴烛握住他的手绞在身后:“想。”
抱紧怀里软乎乎的身体,嬴烛低下头还打算说话,却发现容怀已经累得昏了过去,柔顺无力地枕在他的胸前。
赢烛抚摸怀里人后背,心脏如被温水包裹。
他知道容怀在安抚他,用两个人都最喜欢的方式,互相相拥安抚。
这种被关心的温暖让他如被温水包裹,那些暴躁和不安像被一只手抚平了。
容怀如此在意他。
赢烛轻拢怀里人的衣襟,即使是在睡梦中,容怀也感受到他的气息依赖地往他怀里偎了偎,赢烛心脏化成一滩水,低下头在容怀的嘴角轻轻啄了一口:
“往后绝对不会再有这种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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