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卓远集团会议室。
津门的项目在国外的那段时间就已经谈了个差不多，顾行衍回国之后大事小事堆在一起，一边要看紧津门那块地，免得在关键时刻掉了链子，一边还要和顾家这一沓的妯娌亲戚周旋，连在会议室听述职报告都是忙里偷闲。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不在的这两个月大家都多有松懈，做出来的东西都难以下咽，每每听到一半顾行衍都忍不住叫停：
“没必要再说了，明天之前重新做一份送到我办公室。”
一上午下来，一阵员工都自觉地离他十丈开外，见他就躲，噤若寒蝉，改好了的方案也不敢亲自送过去，反倒是为难了程安，大家有事儿都找他去。
众人纷纷说：你是顾总秘书，自然是好说话些，你就代我们进去吧。
程安吓得炸了毛：我可不敢，顾总生气起来那就是要杀人，我现在去了不就送死去了？
大家倒还有闲心揶揄他：反正你也死了这么多回，不差这一次，你就去了罢。
结果程安硬着头皮拿着东西进到办公室里，也被骂了个狗血淋头，一米八个大个儿男人委屈得像个三岁小孩儿似的，把文件甩了回去：
你们自己去罢，顾总骂我和你们狼狈为奸。
就这么着，顾行衍一上午当真是一会儿也没闲着，一会儿这个进来说说方案，一会儿那个进来报告下工作，也就是下午两三点钟的时候，他趁着吃午饭的时间才有闲情逸致看一眼手机，里头是周溺发来的几条消息：
［你今晚几点下班啊？］
［我今天收工早，想去公司找你，然后我们晚上一起吃饭，好不好？］
顾行衍扯了下嘴角，不由得想到昨天在拍卖会上某人撒娇撒痴的那些话，照着今天这形势下去，这些人岂止是欺负她啊，简直要爬到他头上了。
［六点过来吃饭。］
说完这句话后，顾行衍又想到了什么，继续补充道：
［最近比较忙，可能没时间陪你。］
那头没回，可能是忙着拍戏，其实认识周溺这么久以来，顾行衍也知道当初她走进娱乐圈是为了什么，如今坚持下去想闯出属于自己的一番天地又是为了什么，这些事他再了解不过。
他却只能让自己不再去想。
别的什么都做不到。
顾行衍不由得叹了口气，无声地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阳光洒在木质地板上，他闭着眼睛想休息一会儿，却还是被源源不断的消息打搅，他皱着眉头打开手机，发现是许久不见的柳冶。
他发来了一条链接：
《天才导演与新晋小花：相恋两年的故事是真是假？黎野是否被卷入三角恋情之中？》
顾行衍点开一瞧：“……”
过了半晌，等他捋清楚这文章里描写的这个所谓持续两年的感情故事里面的情节有多么错综复杂之后，柳冶还是忍不住给他来了个电话：
“哥们儿，这事儿真跟我没关系啊，昨儿就是你家那个来找我想要个试镜，拍的那照片都是恶意剪辑，这他妈都哪儿跟哪儿啊？”
“哦。”顾行衍的神色跟冷淡，看不出什么情绪：“你给了她一个试镜机会，没通过我。”
“还没呢。”柳冶赶忙解释说：
“我这不是来先跟你商量么？我那剧那角色确实挺适合她的，确实能让她来试试，周溺说她是以个人名义来找我的，不通过你这层关系，但我琢磨了一下还是得告诉你一声，问问你的想法，你兄弟我这事儿干的不赖吧？”
顾行衍沉默了一瞬，抬手把玩着桌上的钢笔，扯了下嘴角：
“既然她是以个人名义去找的你，那就公事公办，没必要来问我。”
“意思是我没必要看在你的面儿上多给她个机会？”柳冶觉得有趣，这俩人向来好的跟什么似的，没想到遇到这种情况照样别扭。
顾行衍沉沉地应了声：“嗯。”
挂断电话后，顾行衍把门口的程安叫了进来，他指了指电脑上的那篇无厘头文章：
“查一下，到底怎么回事，叫程菲菲打个电话。”
程安好奇地看了眼电脑桌面上的文章，恰巧看到了底下的评论：
［新晋名导演和顶流小花，很般配啊。］
他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地拍着马屁：“这些人都瞎说的，那是他们没见过顾总您和周小姐在一起的样子，那才叫般配呢！”
没人理。
程安转过头去看了眼办公桌后坐着的人，视线冷得像冻湖里捞出的冰块，叫人心里发痛。
“……”
好吧，他承认他多嘴了。
周溺拍完了下午的戏份也就是五点多，保姆车送她到了卓远集团楼下，她全副武装，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下车之前还不忘了跟程菲菲再确认一遍：
“菲菲姐，你确定你是这么跟顾行衍说的？没说别的？”
“没有。”程菲菲笃定道：“我跟他说，是你最近资源上有困难，只好主动去找柳冶争取一下这个机会。”
“行。”周溺神情严肃，自言自语道：“那应该没什么问题，他说什么了吗？”
程菲菲犹豫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他……什么都没说就挂断了电话。”
周溺：“……”
那问题应该还挺大，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周溺捏着口罩上了楼，顾行衍的办公室这层的人几乎人人都见过她，她也没什么包袱，把口罩和墨镜摘了放进包里，去茶水间倒了杯茶，小心翼翼地端着往办公室的方向走。
众人的视线纷纷紧紧跟着她。
周溺记得，两年前，这群人总是以一个非常“亲切”的名称称呼她。
靠被包养吃饭的婊子。
她不在意。
周溺蹑手蹑脚地轻轻敲了下门，等到门内有人应一声的时候她便转下门把手，远远地看了一眼，他生的很好看，这么远的距离望过去，就像是在这金粉玉屑里走一遭，却始终有一种半点浮华不沾衣的清寂。
顾行衍正闭着眼睛，低头捏着眉心，没听到进来的人主动汇报些什么，便暗底觉着这人为何如此不懂规矩。
直到抬头一瞧，才发觉是谁，原来是个从来都没规矩的。
由来惊喜。
顾行衍轻笑一声，往后微微退了几分，朝她伸手：“过来。”
周溺款步走过来，将茶水放在桌子上，离他的文件远远的，语气明媚：
“顾总，这是给您的茶，我是新来的秘书。”
顾行衍颇觉无奈，直接伸手将人捞在腿上，隐忍又克制地亲了亲她的唇角，周溺抬手轻轻扫了下他紧皱的眉心：
“是不是很累啊？”
顾行衍没否认：“嗯。”
埋首在她的颈窝里，嗅着她身上的玫瑰香气，他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才放松下来。
周溺的余光无意间瞥见电脑桌面下方的缩略图，看到他在看什么文章之后心里骤然咯噔一下，忍不住抬手将那篇文章点开，粗略地看了一遍。
周溺：“……”
下午的时候，程菲菲还接到柳冶的消息说，将会安排试镜的时间给她，这事儿顾行衍多半已经是知道了。
周溺低头亲了亲他的脸，笑道：“辛苦顾总了，这么忙还帮我去说试镜的事情，这事儿能成还是靠你，再亲一下。”
作势就往顾行衍的唇边落下一吻，顾行衍有些疲态地揉了揉她的脑袋，把她的发型弄乱以后才停了下来：
“没周小姐本事大，以个人的名义去找柳冶，还声称不需要我，嗯？”
周溺清了清嗓子，打算装蒜蒙混过去：“谁……谁这么说的？我帮你打她！”
没想到下一秒，顾行衍的手便在她的屁股上轻轻拍了两下，动作并不算太重，可声音很大。
周溺：“……”
“周溺。”顾行衍捏了捏她的脸，语气严肃道：“我是你的谁？”
“你是我的心肝，我的宝贝，我的亲爱的。”周溺蹭了蹭他的头。
知道她想蒙混过去，顾行衍抬头看着她，继续道：“资源被抢怎么不告诉我？还自己跑去找柳冶，觉得不需要我了，嗯？”
“当然需要你。”周溺坐直了身子，语气里多了几分认真：
“我就是不想打扰你，你最近不是为了津门的事情很忙吗？这点小事要是我能自己解决的话，也算是给你减轻负担了，我也是想让你轻松一点。”
顾行衍的眸色很深，看过来的时候会让人不自觉地下陷，周溺现在就有这种感觉，不能再看下去了，只好低下头去。
下一秒顾行衍的吻便覆了上来，唇齿纠缠间，似乎是惩罚般的，周溺感到一阵吃痛，不由得委屈道：
“又咬我……”
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种情绪，顾行衍只觉得烦闷，周溺对他，一句实话都没有，她绝不只是因为怕他忙怕他累所以才越过他直接去争取资源，不让他插手她和黎野之间的事恐怕也不是为了其他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理由。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像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可他们明明离得那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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