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四十四章 问心无愧

过了许久，李倚冷静了一些。他转回头来，眼底布满了血丝：“罢了，他不认我这个哥哥，我又何必再为他伤神。”

        林景不知该说是，还是该说不是，只能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以示宽慰：“说到底，这件事的祸首还是赵篙，当务之急，还是要趁机将他拔除才是。”

        听到这话，李倚不安地看了他一眼：“方才我在殿中，父皇一直愁眉不展。我知道他是在考虑赵篙的事，可是又不敢主动去问。毕竟孟武将军眼下还在暗中查我，我还是少开口为好。”

        “你做得很对，目前你就该摆出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越是漠不关心就越好。陛下如果想问你的建议，自然会问的。”

        李倚默默叹了口气，不由苦笑：“明明我问心无愧，却要畏首畏尾，连一句话都说不得。不过，方才李佶有句话提醒了我，赵篙之事大有蹊跷，不会真的是有人暗中作梗吧？”

        听闻此言，林景心中一沉，面上却依旧保持着一贯的镇定：“刺杀一案关系重大，陛下的一双眼睛始终紧紧盯在上面，谁敢在这个时候生事，当真是不想活了！

        依我看，赵篙不过是小聪明罢了，金玉当前他便失了分寸，以为靠着耍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就能糊弄过去，谁想到因小失大，将自己的前途也搭了进去。”

        李倚细细听着，似乎认可了这个说法：“嗯，也是，是我想多了。李佶那么说，不过就是想给赵篙找个借口罢了。

        可你想过没有，或许父皇也有这个疑虑。虽然暂时没有什么证据证明这是有人诬陷他，但父皇迟迟不愿下旨杀他，就说明父皇已经意识到了这其中的可疑。”

        李倚虽然备受打击，可他脑子并不糊涂。这一桩桩一件件，他都已经想得很细致。

        林景担心再说下去会露馅，便轻声劝道：“陛下心中怀疑也是正常，毕竟这事看起来确实有那么一些不可思议。但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何况是人？

        赵篙再怎么聪明，毕竟是人，是人就有弱点，就免不了头脑一热做出什么令人瞠目结舌的事情来。我倒是觉得，陛下之所以迟迟不下旨，是想等着孟武将军调查的结果。一旦孟武将军那边确认无事，就说明这刺杀之事纯粹是由昌平君的族人策划，与其他人无关。

        到那时，陛下就该明白，这里面完全不存在什么栽赃嫁祸、杀人灭口的可能，纯属无稽之谈。”

        林景一边说着，一边留意察看着李倚的神色。见他眉头渐渐舒展开来，林景不由舒了口气：“不管怎么样，就算陛下不忍心杀了赵篙，经此一事，他必然也是元气大伤，估计没法再在朝中待下去了。只要他淡出朝野，后面的事就很好处理了。

        你不必想太多，只安心在陛下身边做事。至于赵篙这边，有我和孟亦足矣。”

        李倚叹了口气，想说什么终是没说出口，只是无奈地点了点头。

        玄云低沉，蓊郁阴霾。

        心有不甘却又无能为力，李倚暗自慨叹，这样的日子，不知何时才能结束。

        按理说，有了廷尉的支持，案子显然已是板上钉钉，但政事殿中依旧没有消息传出。

        孟亦渐渐有些坐不住了。

        李漼不下令，就说明他心中有疑。可偏偏他又对赵篙不管不问，连再次审讯的打算都没有。

        思来想去，孟亦还是认可了林景的说法。李漼在等，等孟武的结果。

        与其胡思乱想，不如踏实做事，不要自乱阵脚。林景与他交代了几句，神色匆匆要走。

        “你去做什么？”孟亦不太踏实地问道。

        林景笑笑：“我心里还有个疑团未解，去去就回。你在衙署待着，若有事，我会直接来此处寻你。”

        这个时候，一切都没了遮掩，一举一动都摊在李漼眼皮子底下，动也动不得。孟亦心里憋着火，总觉得如此干坐着就像坐以待毙一样。

        “要不要我与你同去？”

        “不用。”林景直接拒绝了他，“陛下心中存疑，自然也会将眼光盯在你这个主审官的身上。你暂时不要再闹出什么动静，我一人去即可。放心吧，一旦有消息，我一定会及时告诉你。”

        孟亦叹了口气，转念一想他说得确实有理，只得悻悻作罢。

        出了羽林军，林景一口气狂奔至李叔的小院。李叔已经等候多时，见他到来，直接将他引入药庐。

        “将军，这胭脂里掺了乌头。”

        “乌头？”林景一惊。

        李叔看起来极其严肃，与昨日那个和蔼可亲的老者判若两人。

        “这乌头乃是一种草药，可镇痛、逐冷、祛风湿。但其有大毒，用之必慎，否则的话便会使人口舌发麻、呼吸不畅、神志不清，重者可以致死。

        不知是何人下毒，心肠竟如何歹毒？胭脂乃是女子常用之物，一旦涂于肌肤，这毒性便会慢慢浸入肌理，直至五脏六腑，待到发现时根本就回天乏术了。”

        林景盯着那盒胭脂，心中的疑惑慢慢解了开来。猛然间，他想起那日李佶给李音送胭脂之事，不由后心一阵寒凉。

        他不敢再多耽误，抱拳向李叔施了一礼：“多谢李叔，此事涉及重大，还请您替我保密，千万不要向任何人提及。”

        “将军放心，老朽谁都不说。”李叔握着他的手叮嘱道，“将军啊，我乃一介草民，管不了这么多事。可不管怎样，还请将军一定救救这胭脂的主人。人命关天，切不可耽误了！”

        “嗯！李叔放心，我这就去！”

        林景再次向他致谢，随后一阵风似地冲了出去。

        马不停蹄赶到沅茝殿，适逢李音正在侍弄前院的花草。见他风风火火进来，李音颇为意外。

        “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哥哥不在……”

        “我不找他，我来找你。”林景迅速打断了她，从怀中取出那只胭脂盒，“这个东西你可还记得？”

        李音疑惑地打量了一眼，点了点头：“这不是李佶那日说要送给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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