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二十四章 千载难逢

连日来，李斯一直密切关注着叛军的动向，并敏锐地判断出三川郡在这场交战中的关键地位。三川郡位于天下腹心，紧守长安东线，只要能扼制住叛军势如破竹的势头，一切就有转机。而这场叛乱，正是分夺赵篙与阎乐手中兵权的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一旦李由能在平定叛乱中立下赫赫功勋，并借此握紧兵权，他们父子一文一武，就足以改变眼下被赵篙单方面压制的被动局面，重新在李佶面前立稳脚跟了。

        可惜，这点小心机哪里逃得过赵篙的眼睛？他一针见血地将李斯的心机捅破，根本没打算在李佶面前替他保留任何颜面。

        果不其然，李斯瞬间红了脸，见李佶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忙跪地辩解：“陛下，国难当头，臣不敢再存私心，只求能替陛下分忧！

        到目前为止，叛军几乎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兵以力久、以气胜，面对叛军势如破竹的气焰，李由所面临的压力可想而知。三川郡为长安的东大门，一旦失守，后果不堪设想。为陛下计、为李唐计，臣恳求陛下能及时调动周边驻军，以便配合李由围剿叛军。

        这样一来，陛下无忧、李唐无忧矣。”

        李佶不懂用兵，听他说得似乎有理，又担心吴广真的打到长安来取了自己的小命，随即便想应允下来。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赵篙冷哼着抢了话头。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些叛军不过都是些乡野村夫，哪里能和我李唐铁骑相提并论？丞相大人也说了，叛军之所以能一路畅行无要阻，主是事发突然，各地驻军没能及时反应罢了。等他们这伙杂牌军赶到三川郡，俨然已是强弩之末。

        只要李由严阵以待，他们必不是对手。你放心，我会及时调度粮饷物资去支援李由，至于援兵嘛……北边的匈奴、南边的百越始终盯着我李唐蠢蠢欲动，若是此时抽调人马返回中原，必会引发外敌之扰，到那时，内忧外患齐发，这局面可就不是一个李由能控制的了。”

        说到这里，他故意停了片刻，转首看向李佶：“依臣之见，各地驻军还是应该各安其位、坚守原处、严密监视各地动向，以免给心怀叵测之人以可趁之机。”

        一听这话，李斯着了慌，忙拱着手向李佶再拜：“陛下！各地人心惶惶，都在盯着陈胜之流，只要我们能一举将他们剿灭，其他人就不敢再轻举妄动！”

        “丞相大人，你这是在拿陛下的性命做赌注吗？！贸然调动各地驻军，一旦再生出其他大乱，你要置陛下于何地？”赵篙明显不悦，冷眉瞪眼。

        李斯没了退路，只能硬着头皮反驳：“赵大人何出此言？我李斯句句发自肺腑，皆是为陛下着想！”

        眼见二人就要剑拔弩张，李佶猛然起身，大手一挥：“行行了了！叛军都要打到家门口了，你们还有心思吵？”

        察觉到李佶的不满，赵篙立刻俯身上前恭顺言道：“陛下明鉴，李由大人骁勇善战，当年就曾在平定六国的征战中立下赫赫功勋。他治军严明，用兵如神，在军中素来威望颇高，请他领兵阻拦那帮杂牌军已是大材小用，何须再另派援军？

        各地驻军不能动，一旦动了就容易引起其他地区的骚乱；羽林军也不能动，他们唯一的使命就是负责保护陛下，这种时候更应严阵以待、拱卫京师。

        臣以为，只要各地守军各负其责，保证辖内安稳，就等于是替李由大人扫除隐患。再者，李由大人驭兵多年，若是连这些杂牌叛军都对付不了，哪里还有资格做我李唐镇守一方的郡守！”

        这话说得极为严厉，不动声色断了李斯的后路。

        李佶看看他，又看看憋得脸色铁青的李斯，想了半天才定下心来：“行吧，那就让各地驻军原地待命，命李由好好坚守三川郡。李斯啊，你放心，朕会督促赵篙将粮饷等物资尽快送到李由手中，助他好好守城。等到事成之后，朕一定会重重奖赏李由，你放心，放心！”

        李佶就算再不喜欢李斯，但李由却实实在在以血肉之躯堵在迎敌前线。李由的成败关系到长安的安危，介于此，李佶不敢将李斯逼得太紧，只好居中调和，尽力安抚，给他吃下些定心丸。

        说是调和，其实就是和稀泥。李斯无力再辩，一眼对上李佶嘻嘻笑着的眼睛，一口气堵在心头，差点憋过气去。

        不过眼下战局扑朔迷离，而李佶对自己又始终存有疑虑，君臣二人真真是各怀鬼胎。

        退了朝，李佶一如既往将他唤到了寝殿的书房里，忧心忡忡地问道：“方才李斯在殿上说的话可是实情？真要指着李由朕才能化险为夷？”

        赵篙点着头，一脸严肃：“回陛下，依照叛军进宫的路线来看，三川郡确实是拱卫长安的要道，所以……”

        “唉，那可就麻烦了。”李佶急得直挠头，“朕一直防着李斯，虽然给他留了个丞相的名分，但是早就把他的实权给拿掉了，他那么个记仇的人，能不记恨朕？若是他和李由暗中耍什么花招，那朕可就完了！”

        “陛下勿慌！”见他吓得乱了套，赵篙忙宽慰道，“这也正是臣所忧之事，所以方才臣才在殿上坚持不肯多给李由增兵，就是怕他想趁机挟兵自重，反过来要挟陛下。”

        “哦，原来如此。”李佶明白过来，继而不好意思地干笑一声，“朕还以为你是故意为难他，所以才……”

        赵篙一怔，尴尬地垂下头：“陛下，臣虽然做不来以德报怨的事，但孰轻孰重还是拎得清的。眼下叛君所向披靡，直冲长安而来，臣心头的第一要务就是保护陛下、保护李唐社稷，其他的……臣来不及想。”

        “哎呀，你看朕，总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李佶笑嘻嘻走进前，拉着他的手轻轻拍了拍，“朕给你赔罪，你别往心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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