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二十七章 刀山火海

你没听方才那人说什么？陈胜已经自立为王，并指派大将吴广西行攻打长安。大泽乡的这把火眼见已成燎原之势，各地暴乱此起彼伏，黎民黔首纷纷揭竿而起。

        赵篙和李斯不通军务，只凭他二人根本不能控制住局势。我是李唐的将军，国难当头，我不能为求自保龟缩于此！大丈夫提兵入死地是为君、为国，不为私利，就算长安城现在是刀山火海，我也要回去！”

        他眼神清亮、语气果决，完全不像是受了刺激、慌乱无措。林平听懂了他的意思，想要反对却找不到理由：“可是……若你现在回去，那我们之前的计划不就付之东流了？”

        林景重重拍在他的肩头，坚毅而凝重地望着他：“之前我就说过，我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替先帝守护他毕生的心血，护佑我李唐山河永固。

        大敌当前，一切都要以社稷为重。若是此刻策划兵变，不等叛军攻城掠地，长安城里我们自己就会乱起来。我不能冒这个险，不能用宗庙社稷做赌注。

        我现在只有一件事要做，那就是要说服赵篙让我尽快回到战场，将这些乱贼剿灭干净。至于我们和赵篙的恩怨，只能、也必须等到平定叛乱后再做打算。”

        他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不容质疑的绝然。林平听在耳中，只觉胸膛里似有千军万马在奔涌，凉薄了许久的热血终于再次沸腾起来。

        “好！将军，我都听你的！”他使劲点着头，沉稳如钟的声音里满是恳求之意，“我也是李唐的武将，守护李唐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将军，请带我一起回去吧！”

        月朗星稀，两人两骑披着清辉一路风驰电掣。这一次，林景没有再像上次私回时那般藏着掖着，而是大大方方地站在城门守军的眼前，将自己的名号报上。

        守军听闻他的大名，自知兹事体大，不敢随便处置，迅速上报给了长安令阎乐。自从各地频发暴乱之后，赵篙便让阎乐坐上了长安令的位置，好更加严密地监视城中所有人的一举一动。

        阎乐得到消息，暗自吃了一惊。他立刻传令将人秘密押送至羽林军，同时又亲自去给赵篙通风报信。

        赵篙闻听此事也略显诧异，但想了想又明白过来。靖安公主失踪、生死不明，依照林景的性子，他是一定要回来问清情况的。

        “林景不得诏令私自回来，明知自己一露面就会被抓，却光明正大、毫不遮掩，看起来并不像是闹事，反而像是故意知会我。”

        “大人的意思是，他想要见您？”阎乐很是疑惑，“他意欲何为？难道是要亲自去寻找公主的下落，可是……”

        赵篙摇着食指打断了他：“林景这个人虽然有时候顾忌太多，稍显迟疑、不够果决，不过他向来公私分明，不做因私废公之事。况且，这次他带上了林平，我想应该是另有所图。”

        “另有所图？”

        “嗯。”赵篙捻着胡须沉思片刻，张口问道，“他人呢？”

        阎乐只顾着猜测林景的心思，猝不及防被问道，一时脑中断了片：“啊？哦、哦。我怕陛下知道他回来之后会见他，就第一时间将他二人秘密送至羽林军里看管起来了。”

        “那就好！”赵篙心中有了猜定，挥手示意他出去，“多派些人、看紧了！反正他也跑不了，待我忙完朝中的事，晚些再去见他。”

        “晚些再去？”阎乐甚为不解，“大人这是故意晾着他？就不怕他恼羞成怒又要生事？”

        “他能生什么事？”赵篙不屑地瞪了一眼，“他无权无势，手里又没有兵马，能自保就已经谢天谢地了。如果不出意外，他这次回来是有求于我，那我就先晾他一晾，给他个下马威，挫挫他的锐气。你回去之后告诉他，我这里太忙，抽不开身，晚些再过去。”

        阎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两个人到底在玩什么把戏。不过，他清楚赵篙的手段，便也没再多问，立刻奔赴羽林军营，将赵篙的话原封不动带了过去。

        听出赵篙这是故意拿腔，林平愤愤不平，却被林景拦下。本以为林景会痛骂几句，没想到他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仿佛早有预料。

        如此等了整整一日，林平在他身边来回绕着圈，几次想问他，一见他闭目不语，只好将满肚子疑问咽了回去。

        好容易门外响起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林平心头一动，刚探步至门边，就被破门而入的一队人团团围住。

        “林平将军，这里地方过于狭小，赵大人有些话想要单独和少府大人聊，所以还请你随我们移步去别处。”

        林平一个紧张，下意识后退一步，却被身后的人剪住双臂。

        “将军！”林平挣扎几下挣脱不得，求救般唤着林景。

        林景心中有数，起身近前按住他的肩头：“去吧，他们不会伤你。”

        待一行人吵吵嚷嚷远去，门外响起熟悉的笑声：“林将军果真临危不惧，这种时刻还是一如既往地冷静啊！”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林景微微拧了拧眉，后退几步给赵篙让开一条路：“我的命早已掌握在你手里，生与死不过你一念之间，再担心害怕又有什么用呢？”

        赵篙撇撇嘴角，示意护卫羽林军站定，见林景一脸玩味，他毫不在意地自嘲笑道：“你别多心，这不是只针对你。我这个人没什么长处，唯一的优点就是很有自知之明。昧良心的事做多了，走夜路也怕遇见鬼，还望林大人海涵。”

        林景没工夫听他自说自话，开门见山直接发问：“如今吴广号称三十万大军已经逼近三川郡，大有不破长安誓不罢休之意，身为郎中令，你可有与陛下议定退敌之策？”

        赵篙瞧了他一眼，没有立刻回复他，而是不急不慢地调侃着：“少府大人身在骊山，这消息倒是灵敏。”

        明知他是揶揄自己，林景却没有在意，一双眼睛瞪着他，一丝玩笑的意味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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