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一章 淡淡忧愁
终于到了晚上,安景乔装改扮为一名普通军士,悄悄溜出府门。他近来颇感诧异,已足足有四五个月没有再听到有关刺客的消息,难道刺客放弃他了?不管如何,宁信其有,不信其无,他必须时刻小心警惕。
夜会何太后,绝对不能大张旗鼓地带着一群扈从招摇过市,只因一旦引起别人注意,会带来难以控制的影响,尤其是李琮,生性多疑,所以他就想出乔装改扮的主意。
来到积善宫前,安景亮出身份,拐弯抹角来到积善堂。积善堂内灯火摇曳,与室外寒风侵骨的环境相比不啻令人醉生梦死的富贵温柔乡。他愿意醉倒在何太后的石榴裙下,与美人同富贵共生死。他步履如飞,甚至忘了究竟哪条腿先迈入积善堂门槛。
何太后果然锦衣玉带端坐案前恭候来客,身边没有侍女,空旷的内堂显得有些寂冷,内堂中央放着一盆炭火,把四周烤的暖烘烘的。
桌案上摆着水晶龙凤糕、贵妃红酥等美味糕点,还有切成细丝的烤羊肉、清蒸鳜鱼等,酒则是定州产的松醪酒,清香扑鼻。
安景火急火燎地来到何太后酒桌前,道:“让佳人久候,蒋某罪该万死!望太后休要动怒,某自罚三杯。”
“玄晖哪里话来?爱卿宵衣旰食,国柄系于一身,举国仰恃,妾设宴以酬,何幸如之!”何太后一边说一边为安景亲自斟酒。
何太后以纤纤玉指钳住酒杯缓缓地递给安景,安景眼中流露无限情意,伸手连同酒杯与何太后的手一起抓在手里。何太后使劲往怀里缩手,但安景抓得紧,挣脱不开,很快何太后涨红了脸颊,眉目间的淡淡忧愁在烛光下格外动人。
安景抓了片刻,最终还是松开手,接过酒杯。“酒是知心之酒,夜是温柔之夜,人是梦中之人。”安景说罢品了一口酒,继续道:“玄晖心意,不言自明。太后,玄晖愿与太后长相厮守,白首不渝。”
何太后道:“玄晖慎言,一旦传扬出去,恐为世人耻笑。君臣有礼,不得僭越。”
“太后勿虑,玄晖何尝不知个中利害?玄晖只望能与太后私会月下,尽享欢愉,哪怕只有一夕,虽死无憾!”安景说罢站起身,来到何太后身边,痴痴地看着何太后,吞咽着口水,似乎要将何太后一口吞入腹内。
就在此时,积善堂门口传来咳嗽声,安景回头一看,只见柳璨与张廷范相约而来。他有些疑惑,忖道:谁让你们来的?坏我好事!
尽管心中不快,安景也没有流露出来。他深知现在处境艰难,还要依靠柳璨张廷范支持。他不得不退回到座位上,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何太后突然三击掌,道:“阿秋阿虔,为柳相公、太常张卿添一双杯箸。”
三人扭头看去,只见在屏风后面,走出两位宫女,正是阿秋阿虔。安景有些尴尬,没想到积善堂内还藏着两名宫女,那刚才那番言论岂非都让她们听去了?那又如何?量她们也不敢多嘴。
柳璨张廷范坐定后,何太后道:“今夜请三位爱卿前来,乃是有要事与卿等商议。三位皆股肱之臣,位高权重,为国尽忠,世人莫不称之。妾孤寡一人,难堪大任。近来妾闻庆王欲称帝,令吾儿禅位,妾自知唐运已衰,未能回天,只望各位爱卿,看在先帝的情面上,保全妾母子生全。至于帝祚,妾愿拱手献与庆王。”
安景三人互相看了一眼,没有接话。
柳璨和张廷范颇感吃惊,柳璨道:“哦?庆王竟然辞让,这是何意?”
安景道:“蒋某也是今日才得知消息,正要与二位商议对策,揣测庆王心意。蒋某决定亲赴汴州,只望说服庆王接受诰封。”
“蒋枢密此番前去,应当考虑周全。庆王近来对我等颇怀怨怼,若只凭一张三寸之舌说服庆王,怕只是徒劳。”张廷范道。
“以张公之见如何?”柳璨道。
张廷范端着酒杯,眼珠子来回转动,似乎要说出什么震天动地的言语,但碍于何太后在侧,又不方便张嘴。其他几人都看出来张廷范欲言又止,何太后尤其怕张廷范说出主意来。
何太后见状,急忙道:“三位爱卿,廷范言之有理,以奴家之见,莫若携带天子手诏,宣谕封国及九锡事宜,以示诚悃,想必庆王不至驳天子情面。三位以为如何?”
“此计可行!”张廷范道。
闲谈间,突然听到外面一阵喧哗。阿虔从外面闯进来,小跑来到何太后面前,道:“太后,宣徽副使王殷、赵殷衡与寇彦卿将军率人闯入积善宫。”
安景柳璨张廷范都颇感惊讶,他们胆敢率兵夜闯积善宫,难道得到谁的授命了吗?不然洛阳城中谁有这么大胆?三人面面相觑。
“待奴家出去看看!”何太后举止镇定。
话音未落,就听积善堂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太后,多有叨扰。未经请示,深夜闯积善宫捉贼,还请太后恕罪。”
何太后抬头一看,只见王殷、赵殷衡与寇彦卿站在门口,目光扫过安景柳璨张廷范三人。安景略显尴尬,三位朝廷重臣深夜在当朝太后的积善宫吃酒,说出去影响不好。更可怕的是,寇彦卿在此,他们都知道寇彦卿的身份,乃是李琮派来洛阳的特使,其实也是监视洛阳一举一动的眼线,寇彦卿怎么想,会不会上报李琮,安景有些局促。
不过安景到底见过大世面,临危不乱。离席来到王殷三人面前,道:“哦,寇将军也在。不知王宣徽捉什么贼?难道积善宫内闯入了贼人?蒋某正与太后密议传禅之事,只望别被贼人听去。”
“是啊,这贼自修业坊蹿入积善宫,王某率家丁沿路追赶,路上恰好遇到赵公与寇将军,是以相约前来,若有叨扰,还望蒋枢密宽宥。”王殷很客气。
“那有劳三位,请继续搜查,莫让贼人逃脱。”安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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