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一章 梦寐以求而不得
凤舞道：“弟子深知师父用心良苦！”
“当年东极真人谢自然尽绝情欲，每日诵经，不食荤物，修行五十余载，花甲之年才得以飞升，多少修道之人梦寐以求而不得。你天资出众，谙熟《黄庭经》，若心思旁骛，必定前功尽弃，一事无成。”
“弟子明白！”
妙香真人轻叹一声，转身离开。
待妙香真人离开，凤舞将林景拉到旁边的箱床上，扯掉其外衣，亲自为林景包扎伤口。此时凤舞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幕又一幕的往事，他们当年联手刺杀独孤平、李友谅，保护昭宗皇帝，捍卫长安城，然而随着事态发展，他们死的死，伤的伤，各有际遇。
她记得八年前自陕州的村子离开林景时，林景身负重伤，奄奄一息。她其实并不愿意离开，至少不打算不告而别，她原以为林景很快就能醒来，不管去留，总要告诉他一声。
然而很快她就发现她是多余的，林景有萧娘，不管生死，林景似乎对她而言都变得遥不可及，于是她悄悄走了。
凤舞本以为余生将与青灯为伴，没想到八年后在洛阳与故人重逢。命运啊！
她抚摸着林景胸前的伤痕，陷入深邃而沉重的回忆之中。
大约过了两个时辰，凤舞突然感觉胳膊被人碰了一下，抬眼一看，林景竟然在翻身，又过了片刻，只听林景道：“凤舞，是梦吗？”
林景缓缓地睁开了眼，只是看上去仍然有些倦意。房间内的灯不算太明朗，两个人的身上都泛着柔和的光。
凤舞立即变得矜持起来，她清了清嗓子，道：“不是梦！”
林景挣扎着坐起身，上上下下来回打量凤舞，看着看着，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凤舞略感奇怪，想不通林景笑什么，道：“郎君因何发笑？”
“只是回忆起一些往事来！你变了！”
“变了？”凤舞一惊，“是变丑了吗？”
林景摇摇头，道：“变得更像一个女人了！”
“难道以前不像女人吗？”
“以前青青涩涩，是一种美，现在温婉大方，是另一种美。”林景发现凤舞真的变了，变得更加有女人味了。八年前，凤舞还有些青涩害羞，放不开，是一种怀春少女的心态。八年后，那个少女变得成熟了，浑身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如今凤舞身穿一身道袍，银簪别顶，更是增添了一种出尘的仙风，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美感，令人忍不住多加瞩目。
“萧娘呢？”
他们彼此都清楚，萧娘是一个避不开的话题。林景便将自他们分别后，发生的种种都告诉了凤舞，当说到萧娘为救何太后受重伤而死时，凤舞神情黯然。
林景继续道：“萧娘一死，我便打算刺杀李琮，为她们报仇。当时李琮南征北战，士气正盛，气运未衰，我找不到机会，便将宅子租给他人，独自离开了洛阳，周游天下。自天祐三年至今，足足五六年之久，我都不在洛阳。恰是今年，我听闻李琮战败，又听说旧疾复发，便感觉李琮气运已衰，正是刺杀良机，便自巴蜀赶回洛阳。”
“所以郎君就在孟州到洛阳的官道上埋伏庆军？”
“你也听说了？”
“当然！坊间传闻‘大唐游侠’力抗梁军，妾当时便想会不会是林郎呢？觉得不可能，但又希望是，所以到处打听郎君的消息，其实原本就没有报任何希望。”
“那天我骑马回履道坊，觉得身后有人跟踪，回家后，又发现有人斟茶，肯定是你做的，对不对？”
凤舞眉毛一挑，道：“是，那又如何？”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林景笑得很温柔。
“这有何难？前几日李琮出宫，到会节坊避暑，刺客一定不肯放过这样一个天赐良机，必在会节坊附近现身。是以那两日，妾便在会节坊附近守株待郎，果然昨日便见到郎君与刘夫人出入会节坊。妾原以为郎君定然改了模样，没想到八年未见，郎君风采依旧。”
“真的吗？”林景一笑，“几年来，我就怕照镜，深怕两鬓斑白，看来还不老！你呢？这些年去了何处？当年何太后对你也偶有提及，怎么一下子就消失了？”
凤舞的脸上瞬间失去笑容，愁云旋即布满眉头。她站起来，背过身，良久不语。
林景只能看到凤舞的背部，宽大的青道袍似乎遮住了很多细微的肢体反应，但遮不住肩膀，凤舞的肩膀在微微颤动。林景隐隐听到了哽咽之声，他猜测凤舞一定遇到了伤心事。
林景不想打扰凤舞，他相信凤舞一定能过去这道坎。半晌，凤舞转过身重新坐在林景旁边，只是眼圈变得红红的。
“当年妾与胡公公护送皇子离开陕州，便去了南五台圣寿寺，为皇子安排了一处精舍，然后妾便下山回陕州。回陕州后，先帝业已东行，郎君又身负重伤，不省人事，妾便再回南五台，可南五台在妾到达之前便遭了兵劫，胡公公与小皇子不知所踪。”
凤舞说到这里，哽咽一下，继续道：“妾便天南海北到处寻找小皇子，找了两年之久，没有任何线索。期间也曾想回洛阳见太后复命，只是没找到皇子，心中有愧，怕太后伤心，无颜复命。
后来听闻太后薨世，自知有负先帝与太后重托，便于天祐三年，便是郎君离开洛阳那年，回到洛阳祭祀先帝与太后，随后遇到家师妙香真人，想到要为小皇子祈福，便出家做了女冠。”
凤舞说罢又抽泣起来，随即擦掉眼泪。
“我在洛阳时，你在外面；我离开洛阳时，你回洛阳。这些年，我也会想起你，猜想你或许已嫁作人妇，隐姓埋名，过上了平凡的日子。只是没想到，竟有如此遭遇。”
“世事难料！”
“哎！前两日你见到我，为何没有与我相见，偏偏在我危难时，出手相救？”林景觉得有些压抑，便转换了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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