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亲生弟弟?
【第五章】
九点五十二分。
马路上因为积水的原因,车辆很少。
城市中的阴冷潮湿使多数行人都受不了,很多人在阳台浅试了一下外面温度的体感后,还没等自家唠叨的妈妈多说什么,很自觉地跑去卧室在里面添上了秋衣与秋裤。
托昨晚暴雨的福,南州市政府发布了一则通知,由于梅雨季节的缘故,南州市昨晚遭受暴雨袭击,导致道路积水过多,交通不便,下令通知多数企业与公司给员工们放一天假。
市政府派来的积水清理人员目前正在南州四面八方的下水道疏通。
整片城市时不时的传来欢呼声。
当然,这其中是不包括学校的。
上班族们很高兴,学生们很悲哀。
南州市荆花中学的学生们此刻已经开始准备上第二节课了。
在下课铃声响过一遍之后,讲台上的老师的声音就戛然而止,说了一声下课后就走出了教室,与在外面等候着的下一堂课的任课老师点了点头,算是互相打过招呼,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与停留。
甚至连对学生的课后交待都没有。
但荆花中学的学生们习以为常。
这也是南州市荆花中学闻名的其中一点,毕竟市重点的榜首学校,教学方式与其他学校相比,不同也正常。
市重点有市重点的道理,第一也有第一的道理。
拿的是教学成果说话。
如果非要拿个例子来说,今年中考全市排名,前100名中,有70人是荆花中学的学生。
“这道题!啊!都给我看黑板,我昨晚晚自习留的那道省级压轴题,我看多少人做出来了?”
荆花中学初二五班,数学老师林威海拿着一本练习题站在讲台上,扶了扶胖乎乎的鼻梁上架着的银框眼镜,一双神似仓鼠的小眼睛转了一圈打量着班上的人。
有几位坐在前面的男生小心翼翼的抬起头,不小心碰上了他的视线,然后又忍俊不禁地低下头,笑声都要憋不住溢出来了。
“笑,给我笑!”
林威海忍不住敲了敲黑板。
“有那么难吗?这题这几年中考出现的频率,很高的嘞!”带着方言一惊一乍的口音一出,底下又响起一些轻微的笑声。
“老师昨晚回家也做了一下,只花了十分钟不到的时间就解出了正确的答案,而且这道题你们班主任南仲海老师——”
在数学老师林威海讲题外话满意的诉说完班主任以及他的解题成果时,话锋一转。
“你们不会真的没人做出来,好歹是重点班嘞!传出去让别人班笑话的,来!找个人上来给你们班挽回一点面子!”
这时,班上许多人从来没有这么默契,不约而同的低下头在草稿纸上假装演算。
林威海的小眼睛转了一圈,最后将目光定格在了——第四组第二桌的,正在看着窗外发呆的千奕身上。
“唉!这样就对了!你们班还是有少数同学做了准备的,就像千奕,千奕同学我看她从上课开始就在很认真的思考!你们看看人家,来千奕!上来展示展示!让他们对你刮目相看!”
千奕被他叫得有些措不及防,被旁边的同学用颤抖的手点了一下手臂,从窗户外回过神来,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满的情绪。
林威海显然没有注意到,依然在那喋喋不休。
“千奕同学我之前看过她的成绩啊,她的成绩在班里是能称得上学霸的啊——”
千奕把思绪从刚才的走神中拉了回来,看了看黑板上那道题。
是昨晚的题,只不过最后得出来答案在她生气时,摔了一下笔,把那张纸变成了一片黑色。
但是做题的思路还在。
只要记住过程,答案依旧是会得出来的。
“我相信千奕同学的实力。”
林威海自顾自地夸完,然后就走下了讲台,站在一旁笑得“慈祥”,等着千奕上去解答。
教室中一片寂静,连一支笔掉在了地上都能听得见。
如果林威海这时能转过身去,就能看见同学们丰富多彩,千变万化的表情。
他们不约而同的都在心里大喊:万万不可,要不算了,这使不得啊。
全班都知道,千奕成绩虽然好,但从来没有哪个任课老师叫她上去做过题。
而这位刚来学校任课不久的林威海。
说好听点,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千奕愣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在林威海颇为期待的眼神中,面无表情地走上了讲台,捏起一根粉笔就快速而流畅的写好了几个步骤。
林威海见状满意的点了点头。对着下面惊讶的同学们说道:“看看千奕同学,俗话说得好,不怕比你努力的人,就怕比你优秀还比你努力的人!在此之前我还得知千奕同学的家庭条件很是优渥,所以——”
废话怎么这么多!
千奕在讲台上听的几乎是青筋暴起,差点忍不住将粉笔捏断了。
本来就因为讨厌讲台周围四处飞扬的粉笔灰而不满的心情变得极为烦躁,但看在林威海作为教师的面子上,便也忍了没说什么。
她从来没见过一个老师在课堂上能讲那么多话,荆花中学的老师,课堂的话语中几乎百分之九十是课堂的要点,剩下的百分之十是练习题目,枯燥乏味。
眼前这个叫林威海的,几乎全是废话。
千奕在林威海的聒噪之下艰难的将第一个部分的答案算了出来,得了出来,就可以继续设立条件算第二个部分。
综上所知,条件不成立。
她在黑板上写上这几个字之后,粉笔就那样顿在了那个地方。
条件不成立。
她没有办法再集中下去,脑海中一直都在循环重复着千诚忠跟她早上的谈话。
听起来是一件很容易说得出口的事,但它的接受难度如果要将它比喻成数学题,那可是有五星级难度的。
“小奕,听爸爸跟你说,爸爸多年前犯下了一个很大的错误。”
“所以是那个女人,害妈妈跟你离了婚?”
“不,这不是她,她出现在我跟你妈妈离婚的两年之后,无论如何,陈佼她当年有心机我是知道的,但千椷是无辜的,他是你的同父异母的亲生弟弟。”
“呵——亲生弟弟,你回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
“对,我没有办法不管他。”
早上残留在脑海中的画面浮现在千奕的眼前,像是有无数根丝线紧紧缠绕在她的周围。
娇养得白嫩的皮肤被瓷片划得血肉模糊。
千诚忠小心地给她那被瓷片割破的伤口上着药,碘伏就着棉签擦拭在触目惊心的伤口上。
可他嘴里说着的话语让千奕感觉不到疼痛。
他跟她诉说着一件很荒唐的现实。
不符合一切前提条件的现实。
条件本来就是不成立的。
眼泪顺着下巴滴落在包扎好的纱布上,这次是真的眼泪,是她发自内心的流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止不住,像极一只受伤的兔子。
“爸爸,我还小,我不想懂这个事情。”
她不是没有看到千诚忠对她的心疼程度,千诚忠从小对她纵容得够多了。
“我也——不想有这个亲生弟弟。”
“啪!”
有什么东西在她手里清脆地响了一声。
再次回过神来,手中的粉笔不知道何时被她捏成了两段,趁她不注意,全都掉落在教室光滑的瓷砖地板上。
手指间还有一丝白色余灰。
千奕张了张嘴,下意识地去看了一眼周围同学的反应,但好在没有什么人很在意,林威海只是在一旁若有所思地盯着她刚才写的过程看。
她懒得弯腰将地上的粉笔捡起来,再次从粉笔盒中抽出一根新的,“唰唰”地在黑板上继续写剩下的过程。
下面简直安静得不正常,因为这是头一次看千奕做题,几乎所有同学都昂着头,屏气凝神的看着。
直到千奕写下最后的答案。
是正根号二
像是为了泄愤般,最后的答案她写得很用力,然后将粉笔往讲台上随意一扔,就走下讲台去了。
身后传来林威海惊奇的声音:“啊千奕同学的过程写得很好啊——”
在千奕坐下后,林威海扶了扶他那高达五百度的眼镜,走上讲台仔细查看着过程步骤。
然后敲了敲黑板,表情上带着遗憾说道:“只可惜——最后的结果出错了。”
粉红色的粉笔在答案上画了一个圈。
“是负根号二,符号看错了哦,千奕同学。”
林威海微笑地看着千奕有些不好的脸色。
底下传来一片悉悉索索讨论的声音。
“不过这道题能做得出来已经很不错了——”
在林威海刚打算出口成章的时候,下课铃悠扬地响起。
大家都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每个人的学生时代对数学这种课程,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种抵抗情绪,是与生俱来的般,即便数学成绩很优秀的人,他来到了数学课听讲,也会被这沉寂的氛围感染,使他觉得索然无趣。
大家的眼神变得亢奋起来,每个人眼里都有了光,高昂着头颅等待着林威海喊下课。
但林威海他偏不走寻常路。
“我们上个月月考的成绩今天会出来啊,大家做个心理准备。”
班里又不约而同地传来吸气的声音,几十双充满不满和哀怨的眼神齐刷刷的看向林威海。
“我就不多说了,下课。”
说着便浑身轻松地拿着教案退了场。
林威海刚走出教室,身后就传来一片抱怨。
第二节课过后留有二十分钟的课间时间来给学生休息,所以就没有下一堂课的任课老师在外面候着。
学生们这时就轻松了起来。
走廊外面传来别的班打闹的喧哗与嬉笑。
“今天真倒霉,果然天气不好就没有好事发生!”
第一组第一排靠窗的女生林好抱怨道,旁边的女生也顺势趴在桌子上回应道:“是啊,真不知道学校抽什么风,上次月考的卷子简直是变态级别的难,别说我们这些重点班的学生没有信心考好,普通班得考成什么样啊?”
“听说是南州大学的名师组出的,特别是数学——””
“学校真不当人,完了,这次排名铁定得下降。”
值日生李牧一下课就自觉的上讲台擦着黑板,听闻扶了一下眼镜,转头插嘴道:“唉,差不多得了,可别看不起人普通班,听说这次语文年纪第一名就出在普通班呢。”
“真假的?”
“还能有假?我昨天路过办公室听到的!”
李牧理直气壮的说。
千奕神色自若的翻开一套新的数学中考真题,在旁边安静地做着,几分钟过去,很快便把选择题给做了不少。
前桌的同学背完古诗伸了个懒腰,后背不小心把她放在桌边的笔给碰在了地上。
千奕正在飞快做题的手突然就停住了。
那个同学顿时感觉后背一凉,察觉到一股死亡的气息正在包裹在他的周围。
“千奕,对不起哈,我不是故意的!”
他很快地转过身,在千奕充满威胁性的眼神中从地上捡起笔,狗腿的笑着帮她放回原位。
其他几位妄想看热闹的同学,在碰上她眼刀的那一瞬间,四处把视线转移到了别处,于是没人敢看她了。
今天的千奕也同样的不能惹,或者说,傻子都能看得出来,千奕心情不好。
“喂!李牧!”前排有个女生察觉到不对劲。
“嗯?”
“今天不是宋智值日吗?你怎么还帮她擦上黑板了?”
“该不会——”
下面传来女孩们故意调侃的嬉笑声。
千奕的笔停顿在了某一处。
“你们想什么呢!宋智同学上午有事请了假,我只是暂时帮她代班,下次她还要替我查的!”
“是吗?”女生若有所思,“荆花不是不能随便请假吗?”
“我不知道耶”
“你们吵不吵?一直在我旁边说话很有意思?”
千奕冷然摔了笔,目光不耐烦地盯着他们道。
女生立刻就没有声了。
“唉唉——都做题去啊!大课间有闲聊的时间不如多做几道题,语文老师要求背的古诗跟文言文都背完了?”
班长见气氛不对,赶忙出来调和。
他刚才一直在位置上津津有味地听着她们聊,但现在再出来晚一点,恐怕得东窗事发了。
刚才还聚在一起的同学们,也意识到了什么,很有自觉的做了鸟兽散,回到座位上拿起课本就背了起来。
俨然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样子。
教室逐渐恢复安静好学的氛围,
班长虽然敢怒不敢言,但在隔壁班的刺耳的喧哗声传过来之后,他还是忍不住地把头伸出窗外怒斥道:“你们给我小点声,不知道经过重点班的时候要安静吗?!”
千奕不会管他们的情绪。
“那个——千奕。”
后面的女生突然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肩膀,轻声叫她道。
“手不想要可以把手剁了。”千奕冷声道,后面那个女生瞬间惨白着脸缩回了手。
“丫头,这么凶啊。”
从玻璃窗外笼罩下一片阴影,趴在窗户上的那个眉眼俊秀的男孩,双手拖着腮在一旁看着她。
他对后桌的那个女孩使了一下眼神,示意她低头做自己的事,女孩的脸不禁微红。
隔壁班长得比较帅的男孩子,没有哪一个女生不会喜欢。
自然回头率是比较高的。
但班里的人早已习惯这一幕,一次两次还好,从开学分班到现在,来多了就有些见怪不怪的了。
而且人家还是来找千奕的。
金海漠话也不多,每次也就会趴在窗户边跟千奕在课间聊一下会儿,时不时带点小零食给千奕。
但班里人见到的只是金海漠单方面输出。
要不是有人说这两从小一起长大,从他们两个的平时互动来看,说他们俩完全没有瓜葛都有人会信。
千奕有些受不了了,不爽地放下笔,对他道:“你烦不烦,金海漠。”
“要叫哥哥,没大没小。”
“有病去治,你不过比金海妍早十分钟出生,跟我还不是差不多。”
千奕把头撇过一边,没再理他了。
金海漠倒也不恼,少年的脾气意外的好,与千奕差不多,他那张清冷的脸反差竟意外的大,面带笑意柔和地敲了一下千奕的圆滚滚的小圆头。
“课间就要多出来走动,我跟海妍不主动找你,你就不主动找我们。”
“我懒不行吗。”
“所以这就是你没朋友的理由。”
金海漠看千奕兴致有些不高,似乎也看出了些什么。
轻笑道:“丫头,今天不高兴啊?有人给你气受了?”
千奕皱眉,抬头斜睨了他一眼,示意他赶紧滚。
金海漠倒也明白她的意思,离开之前还是俯下身揉了一下她的头,无奈道:“行了,不烦你了,中午跟我们一起吃饭,好好上课。”
说罢,就放了一盒水果软糖在她桌上,别有深意的看着她。
“还有,第二题做错了,选第三个。”
千奕眼神微动,面无表情的将那盒水果糖放进抽屉里。
不耐烦道:“我知道了。”
在离上课还有十分钟的时候,语文老师抱着一大堆教案和材料走进教室,她先是习惯性地扫视一圈教室,除了偶尔有几个在小声说话的人,教室下面几乎全是一片背书声,是她想要的氛围。
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之后,打开教室的电视屏幕,提醒道:“该背书的背啊,待会儿上新课,课前要抽查你们的背诵情况。”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金海漠这次毫无疑问是年级第一。”
李牧的同桌是班长,班长的本名是王卓越,在语文老师去办公室拿东西的空档之际,他用书挡着嘴,凑到王卓越耳边悄悄说道。
但王卓越竟没有了平时的配合,他先是全身都打了一个激灵,一边嘴里念念有词地背着书一边用手拧了他胳膊一下。
还不等李牧抱怨,就被利用起职务装正经的王卓越打断施法。
“人家哪次不是年级第一!有这个时间跟我聊天你这篇古诗都背完了!哪有那么多话说!我看你待会儿能不能过关!”
王卓越一边说着,顺带观察了一下不远处千奕的反应。
看到千奕没有什么情绪上的变化,心里顿时舒了口气。
“你这个时候聊什么八卦?要什么八卦!我又不能帮你算命!”
“你——”李牧被他的操作惊得目瞪口呆。
“王卓越你神经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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