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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心如恶鬼


  风雪中。

  谢逊颤抖着声音说道:“无忌,不要胡闹,跟你爹娘回中土去,那里才是你广阔的天地,那里才有属于你的江湖~”

  张无忌连忙解释道:“义父,我说的是真的,那日你给我讲空见大师的事迹的时候,我就已经猜到了成昆的所在,但是我不想让您终日沉浸于仇恨之中,所以迟迟没有告诉您,我本想着等我们回了中原,调查清楚了,再向您禀明实情。”

  谢逊听到大仇人成昆的消息,果然放下了手中的刀。

  “无忌,义父相信你,你说那日就知道成昆在哪里,可是想到了什么?”

  此时,局面紧张的气氛缓解下来,张翠山夫妇也侧耳倾听,心中不断回想当日的情形,试图揣测张无忌的猜测。

  张无忌说道:“义父您可还记得,当日您将空见神僧重创之后,他说了什么?”

  谢逊此生为了报仇,可谓是杀人如麻。为了逼迫成昆现身,动辄就是灭人满门,但唯一对那位好心劝告于他,最终却被他失手毙于拳下的空见神僧心怀有愧,后悔不已。每当他起了杀人之念时,便会下意识想起那位神僧,所以空见神僧的话,他是一字一句也不敢忘记。

  此这时张无忌提起此事,三人便回忆起当日谢逊说话的情形。

  当时,空见神僧被谢逊全力一击“七伤拳”重创,片刻间就已经气息奄奄。

  他在弥留之际问道:“你师父还没来么?”

  谢逊道:“没来。”

  空见神僧道:“那他应该是不会来了。他……他竟是连我也骗了。”

  谢逊道:“大师,你放心,我不会再胡乱杀人,激他出来了。但我走遍天涯海角,也定要找到他,为我一家老小讨个公道。”

  空见神僧道:“嗯,不过,你武功不及他……除非……除非……”

  说到这里,空见神僧的声音越来越低。谢逊把耳朵凑到他的嘴边,只听他道:“除非……能找到屠龙刀,找到……找到刀中的秘……”

  他说到这个‘秘’字时,一口气接不上来,便就此死了。

  谢逊和张翠山仔细地回想着,但却并没有想到什么,而是殷素素忽然面露惊骇的神色,脱口而出:“难道……这……怎么可能?”

  旋即,殷素素将目光投向张无忌寻求验证,他们母子二人心连着心,张无忌就知道只要自己点到这里,母亲肯定会明白他的意思。

  于是,他微微点了点头,肯定了母亲的想法。

  张翠山和谢逊立时急促地问道:“素素(弟妹),你可是明白了无忌的意思?”

  张无忌面露愁色,向殷素素点了点头,殷素素这才说道:“你们仔细回想空见大师的那句话‘他……竟是连我也骗了’。”

  张翠山也瞬间反应了过来,心道:“是了,若不是与成昆相熟,又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可是空见大师一向很少履足江湖,又怎么会和成昆扯上关系?”

  谢逊则是一牵扯上和成昆有关的事情,便内心怒火中烧,什么理智都丢到一边了,却没有想到这一点。

  见他急得脸色涨红,殷素素连忙说道:“大哥莫怪,只是这个猜测实在有些惊人,所以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谢逊急道:“无忌,你来说。”

  张无忌说道:“义父,您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不然当时您一拳打死空见大师之后,只要反身杀个回马枪,就能遇到成昆。”

  “无忌,你的意思是,他当时就在那里?可是,那为什么他不敢现身相见?”谢逊不理解地问道。

  其实他到现在还是心存疑虑的,因为他心中还是有些相信空见神僧所言。想到往日师父成昆对他的恩情,心中抱有一丝侥幸,所以才迫不及待地希望能找成昆当面问个清楚。

  “义父,他之所以不肯现身不过是坏事做多了,所以不敢面对罢了。还有一重考虑,若是神僧侥幸活命,他恐怕还会在你走后,现身出来灭口,让这件事彻底烂在义父身上。我甚至怀疑,关于屠龙刀的事也是他在幕后捣鬼,但是却始终不明白他的目的是什么。”

  谢逊听得是心头乍响,好像有雷霆在耳边响起,惊神未定。

  张翠山则是心中对成昆越发厌恶,只觉得此人心如厉鬼,恶毒无比。

  这时,殷素素忽然问道:“屠龙刀?无忌,为什么说他会和屠龙刀有关?”

  张无忌说道:“娘,您难道就不奇怪,屠龙刀怎么就突然出现在江湖上,然后义父又为什么会和空见神僧对上,然后又失手误杀,之后又因空见神僧之言去寻找屠龙刀?”

  “这里面着实疑点重重,透着阴翳诡谲。”

  “其一,空见神僧最后的话已经表明他和成昆关系极深,所以才会亲自出山为成昆出面调解,而通过神僧和义父的对话,他明显是知道义父的血仇的,所以我推测成昆一定是假借心中有愧之名,成功骗过了神僧,所以拜入了神僧门下,也正是如此才能解释,一向不曾踏足江湖的空见神僧为何会亲自下山寻找义父,为成昆化解仇恨。”

  “之所以说是成昆骗了神僧,从最后他并未履行约定现身,便可见一斑。”

  此时,海风吹拂,空中星光璀璨,正是北极的极夜。

  三人怔怔地听着张无忌的推断。

  “其二,义父和神僧相争看似是义父杀人,但这背后却透露出来的是令人发指的凉薄。”

  说道这里,张无忌也不由地深深叹了一口气,心道成昆也真是个人才,为了替心爱的女人报仇,竟然能设计出如此精妙的计划,而且能隐忍蛰伏十多年,要不是后来张无忌横空出世,还真的就被他得逞了。

  张无忌继续说道:“义父,成昆其实早就把你们每个人的性格分析透了,他早已料定空见神僧会亲自下山,而以神僧大慈大悲的性格对上您报仇心切,必然会空手而归。而只要你们动手,即便空见大师不是死于义父之手,他也一定会将这一切都推到义父头上。”

  “因为他需要一个人来替他缭乱江湖,来达成他那不可告人的目的。这一点也是我目前想不通的。”

  “但是毫无疑问,成昆的心思比十八重地狱中的恶鬼还要歹毒。”

  听到张无忌这么说,即便是学武有成的张翠山和殷素素,也不禁打了个寒战,是什么样的城府心机和目的,能让一个人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强暴徒儿的妻子,杀光徒弟的家人,将其彻底逼疯,然后又一步步将他变成自己手中的棋子,引入自己精心设计的布局之中,这样的人简直形同恶鬼!

  不!他比恶鬼还要歹毒!

  这时,张翠山忽然提道:“无忌,大哥寻找屠龙刀是空见神僧的临终遗言,就算空见神僧之死是出于他的谋划,但大哥寻找屠龙刀和他有什么关系?”

  殷素素听了张无忌推测,凭她的玲珑心思,就已经看透了成昆的布局,但是看到愚蠢的丈夫还是不明白,她心中顿感庆幸,还好儿子随了她,不然还真是前途堪忧。

  张无忌没有解释,而是看了老妈一眼,意思不言而喻。

  殷素素也是来了劲头,便继续说道:“五哥,你怎么还想不明白?空见神僧既然鲜有涉足江湖,那么他又怎么会知道屠龙刀的事情?最有可能的结果,自然是成昆告诉他的。”

  “至于成昆为什么要告诉空见大师?结合大师死前的话,成昆是算准了大师的慈悲之心,知道在大师临死之时他不现身,从前的话尽数成了谎言,必然会引起大师的怀疑,而这时大师为了铲除他这个逆徒,也为了大哥一家人的公道,必然会希望大哥手刃这恶贼。”

  “但大师也明白此时大哥不是成昆的对手,所以就只能将屠龙刀的事告诉大哥,希望大哥能仰仗宝刀讨回公道,也为武林除害,而这却又正中了成昆的下怀。”

  “正如无忌所言,成昆这恶贼心机歹毒到了极致,将一切他能利用的人都利用了起来,偏偏我们还抓不到他的把柄。因为从始至终杀人的都是大哥,他则暗藏幕后,一步步将大哥逼迫成了他杀人的工具。”

  殷素素说完,也是感觉到了这份心机的可怕,但也有识破了这计划的成就感。

  母子二人相视一眼,都看了对各自智商和情商的肯定。

  此时的谢逊心乱如麻,他只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所以才失去了理智,但是经过张无忌和殷素素如此分析推断,他回想过往的种种,立刻便明白自己从头到尾都被成昆当成棋子玩弄。

  “成昆,成昆~”

  他愤怒地仰天咆哮,但这次却没有发疯,而是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因为他知道成昆就是希望他成为一个疯狂的狮子,成为成昆手中的提线木偶,所以他就越是要和成昆对着干,不能再让成昆的奸计得逞。

  见到谢逊并未发疯,三人心中不免松了口气。

  这时张无忌说道:“义父,所以您知道已经了真相,那就和我们一起回中原吧!我们一定可以助义父查明真相,报了这血海深仇,让那恶贼受到应有的惩罚。”

  这会儿,张翠山的智商终于在线了,也连忙劝说起来,说道这件事已经牵扯到了屠龙刀和武林安宁,定然可能说动武当派相助,早一点查明真相。

  而殷素素则说道,天鹰教也会暗中探查如此一明一暗,只要有成昆的半点消息,就绝对会抓住他的破绽。

  谢逊闻言倒是颇为意动,但是沉吟许久,他最终还是决定留下。

  “五弟,弟妹,无忌,你们的心意我都明白,但是那些无辜被杀的武林中人,却的确是我下的手啊,谢逊问心有愧啊!”

  “可我的血海深仇还没有报,所以我还不能死啊!所幸,我此时已然知道了成昆的阴谋,就绝不会罢休,但当下还不是我返回中原的最好时机。我决定在这岛上磨练武功,等到时机合适了,我就返回中土。等我找到成昆报了大仇,我再向那些被我无辜杀害的武林中人谢罪,到时候是杀是剐,我谢逊绝没有半句怨言。”

  “好了,你们该走了,但是记住回了中原万万不可再提起我半句,旁人问起只说我已经葬身大海,不然你们必会受我牵连。一定要记住,知道了吗?”

  张翠山三人知道此事虽然接近真相,但他们却没有证据,所以便答应了谢逊的要求,并决心回归中原后暗中调查。

  岸边。

  谢逊双目无神地看着他们远去的方向,心中有的只是祝福。

  “我知道你们的心意,可是我若回去成昆怎么会放过我,到那时你们必受我连累。”

  “成昆,你且等着,我一定送你一个大大的惊喜!”

  旋即,谢逊扛起屠龙刀,转身离去,步履间尽是狮王霸气,那身形挺拔如山,仿佛间又变成了从前那个豪气干云的金毛狮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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