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下山
“那是因为你与我而言有大用!”沈如筠打断男子的煽情,冷漠道:“左云桉,你既知晓我从四年前开始算计萧亦然,又怎确定我没有早早将你算计在内?”
“因为比起我这个病秧子,你其实有更好的选择!”左云桉足下步伐不停,饶是树枝已然承受不住疯狂摇晃,他依旧执拗的朝着自己心中所向行去:“我大哥左云松,身体健康,聪明绝顶,早早便步入仕途,你想要在今年借我爹之手打压萧亦然,为自己的仕途开辟出一条道,利用他显然更为有益,可事实却是,你曾经暗中帮过他,却在他找寻你时选择了扫清自己的踪迹……”
话音未落,他足下踩空,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朝树下跌去。
沈如筠瞳孔皱缩,飞身上前一把将男子搂入怀中。
左云桉眼底闪过一抹隐晦的笑意,双手死死抱住女子脖颈,并趁机将脑袋埋入女子颈间。
沈如筠稳稳落地后,方觉出几分不对。
她皱着眉低头朝怀中看去,见男子瘦长的身子艰难地弯曲着靠在自己怀中,半点没有将手松开的意思,眼皮登时狠狠抽了两下:“左云桉,你安全了!”
“大人,我有些腿软……”左云桉声音轻轻,透着几许委屈:“可能是一天一夜没吃饭休息,又受了惊吓的缘故,不过不妨事的,大人让我稳着身形片刻即可。”
“你……”沈如筠唇瓣开合,半响无语望天:“左云桉,我当年救你,并非因为你特殊,只是本大人我心地善良!”
“我对你,从无半分男女之情,日后也不可能改变,你就不要白费力气了。”
“我就喜欢大人的善良!”左云桉温声答道,并不接对方后面的话茬。
沈如筠只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眼中浮现浓浓的绝望。
她这些年做了不少好事,除了发自内心想要保这天下太平外,也存了为自己积攒人情人脉的心思,只是她不曾想到,自己当年不过惜才才在左云桉身上多费了些心思,竟会在多年后被对方死死缠上。
“我带水彤遍寻名医拜师并非为了你,而是她本就想学医,救你只是顺带为之罢了!”沈如筠从齿缝中挤出声音,做着最后的挣扎。
“呵!”左云桉闷笑出声,双肩轻轻耸动。
良久,他缓缓抬头,温柔凝望着女子的双眸:“我不看过程,只看结果,结果就是,大人早前救过我两次,今日是第三次!”
言罢,不待女子接话他又道:“大人用我用得很趁手,不是吗?既如此,又何必着急将我赶出国公府呢?你今日剿匪出了大风头,太子与萧亦然不会轻易放过你的,有我从中斡旋,我爹为首的文官才会出手帮你钳制他们,不是吗?”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既要用我,就用得狠些,何必担心我深陷了去?”
“……”沈如筠抿唇,无言以对。
“大人,你的缺点就是太善良了!”左云桉躬身,抬手虚点了点女子心口处:“还是,沈大人怕在与我的日常相处中陷进去,所以才急着将我赶走?”
“我不可能……”沈如筠下意识反驳,旋即噤声,面上流露出一丝无奈。
“呵!”左云桉轻笑,软声道:“沈大人既不可能对我动心,那你更不用将我赶出沈国公府了。”
“留下我吧,我不仅好用,任凭大人驱遣,还能磨炼大人的心肠,让大人做到心硬如铁。”
“你……”沈如筠看了男子一眼,须臾收回目光,抬脚朝林子外行去:“先去与众人汇合吧!”
“好!”左云桉笑着应承,一瘸一拐地跟着女子朝前行去。
沈如筠行了约莫一丈,听得身后动静,憋忍片刻,终是忍不住折身回去,一把将人打横抱起。
“沈大人!”左云桉低呼,脸上瞬间爬满可疑的红霞,就连脖颈也红得能滴出血来:“你……你放我下来!”
“绣鞋不合脚,无法爬山,我先带你去换双合适的靴子。”沈如筠沉声言罢,纵身带着人来到金屋附近,从几位当家的房中搜出不同型号的新鞋丢给男子:“试试看哪双更合适。”
“谢大人!”左云桉莞尔,挑了双合脚的靴子换上,亦步亦趋地跟在女子身后:“大人可真细心。”
“你穿的绣鞋是我让人准备的,我自然知道不合脚!”沈如筠没有回头,语气硬邦邦的:“之所以带你来换鞋,也不过是担心你下山路上行不动,我可没有那个气力背你!”
闻言,左云桉弯了弯唇角,快走几步行至女子身侧,轻声道:“还是要谢谢大人的。”
二人说话间,第一缕晨光刺破天幕,斜斜打在二人身上。
左云桉的影子被拉长,不偏不倚正好将女子的影子完全包裹其间。
左云桉视线在影子上停留片刻,微微抬手,地上的影子便有了拥抱的形状。
觉察到男子的小动作,沈如筠侧首瞪了男子一眼,脚下步伐加快,无情道:“走快点,别磨蹭。”
“好!”左云桉笑着应承,将抬起的双手背在身后,老老实实小跑着跟上。
半刻钟后,二人来到柴房前。
一众女子早已在柴房前汇聚,有的手拎着砍刀,有的怀中抱着孩子,有的蹲在地上,双手抱着脑袋。
浓烈的血腥味钻入鼻腔,沈如筠皱了皱眉,视线在人群中梭巡一圈,很快定格在一处。
那是几具未及笄的男孩的尸体,被麻绳束缚的身子上留有无数错乱的刀伤,很显然是被不同人砍的。
不仅如此,地上还有婴孩的尸体,口鼻流血,显然是被摔死的。
左云桉也发现了异常,他张口想要说些什么,被女子抬手按住。
他看着女子按在自己胳膊上的修长手指,唇角不受控制地向上翘起,很快低头掩盖暗爽的神色。
“大……大人……”有女子慌乱地上前想要阻挡沈如筠的视线,却对上了对方温柔的目光。
“诸位!”沈如筠红唇轻启,朗声道:“收拾好了就随我下山吧,你们的新生活即将开启!”
闻言,众女子诧异地看向那立着的美艳女子,眸中满是不可置信。
有人凑近想要说些什么,沈如筠只当没看见,越过人群提起尤中毒昏迷的三当家,抬脚朝山下走去:“抬上剩下的人,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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