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一名茜色衣裙的女子开口道：“露仙，你上台会一会此人。”
“是，师姑。”说完，沈露仙就如飞燕般飞上台去。她虽面覆轻纱，但从露出来的一双妙目中，还是能看出是一位美人。
沈露仙与顾春风相对而立，两人容貌都十分出众，看上去如同一对璧人一般。
台下茜衣女子对身边的蓝衣女子说：“师姐，你有没有觉得这人有些眼熟？”
蓝衣女子强笑道：“世间相似之人，何其多也。”
台上沈露仙双手合十，说：“水月斋沈露仙，领教阁下高招。”
“在下顾青阳，请。”顾春风看到面前少女，想起了白轻絮，不过他自出生就没了母亲，从未见过那个传说中“识曲别音，婉如清扬”的女子一面。
沈露仙拔出剑来，向顾春风刺去。
顾春风也拔出了鸣风刀，挡住了这一剑。
眨眼间，二人就过了数招。
沈露仙的剑法，在同辈之中，可以算得上出类拔萃了。可惜，她遇到了顾春风。
顾春风的身影和沈露仙的身影交叠又分开，然后沈露仙的一缕秀发飘落在地。
沈露仙知道，刚才那一招，如果对准的是她的脖子，那么她可能就已经身首分离了。她还剑入鞘，“阁下刀法超凡，我甘拜下风。”
“若不是遇上我，以沈姑娘的剑法，一定能获得龙门令。”顾春风真心实意为沈露仙惋惜。
“能与阁下过招，我不虚此行了。”沈露仙浅笑道。
顾春风打败了沈露仙，连胜了三场，拿到了龙门令。
擂台底下几个顾春风的旧情人，都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顾春风固然是美人，但他最美的时候，是他握着刀剑的时候。像是一朵绝美的花，你碰上去才知道叶底藏着刺，但你甘心用鲜血来膏沃，好让花开得更加艳丽。
顾春风下了擂台，走到了李缀玉身边。
李缀玉看了一眼沈露仙，对顾春风说：“你觉得沈露仙如何？”
“剑法不错。”顾春风随口道。
“你可有看上她？”李缀玉问。
“你在说什么胡话。”顾春风哭笑不得。
李缀玉见顾春风对沈露仙无意，放下了心。
龙门会的复试，还要明天开始，于是顾春风等几人打算回李府。
……
顾春风与李缀玉走了一会，听到一句“请留步”。他转头一看，一名蓝衣女子向他们走来。
蓝衣女子双手合十道：“我是水月斋陈怡云。”
李缀玉问：“不知仙子有什么事？”
陈怡云看向顾春风，“我有几句话，想要单独和你说。”
顾春风不知陈怡云有什么话要同他说，他并不认识她。
“是有关白轻絮之事。”陈怡云盯着顾春风面上表情。
顾春风听到白轻絮的名字，心中震动，面上却神态自若，“白轻絮的事，与我有什么关系。”
李缀玉冷冷看着陈怡云，手已经放在了断玉剑上。
陈怡云连忙道：“我对你并无恶意，你可知白轻絮有一个孩子。”
“白轻絮与顾宇寰结为伉俪，生下如今的魔教教主顾春风，江湖人上谁人不知。”李缀玉的断玉剑已经拔出了一截，却被顾春风按住了手。
顾春风对着李缀玉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出手。
“白师姐在斋内之时，就对我极好。我听闻她有一个孩子，时常心系，可惜从未见过。”陈怡云低声道。
顾春风沉默片刻，说：“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
顾春风和陈怡云与众人分开，找了一个僻静地方。
二人相对无语，陈怡云在看顾春风，顾春风却在看陈怡云背后的那棵树。
陈怡云启唇道：“我是该叫你顾青阳，还是该叫你顾春风？”
“都可以。”顾春风早有预料，所以他被陈怡云道破身份，脸上毫无惊讶之色。
“那我就叫你‘春风’吧。”陈怡云微微一笑，“真是个好名字，让人想起春风吹过杨柳，柳絮纷飞的情景。”
顾春风忍不住问道：“我的母亲，是个怎样的人？”
摩罗教中，很少有人会提起白轻絮，因为怕触及顾宇寰的伤心事。
“你与你母亲长得有些相似，看见你，就好似看见你母亲一般。”陈怡云凝视顾春风，眼中竟是盈盈含泪。
若是陈怡云对顾春风喊打喊杀，他不会吃惊，但对方如此对他，倒令他不知所措。
陈怡云沉默了一会，说：“白师姐，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对斋中的师妹很是照顾。她长得美，武功又高，脾气又温柔，大家都希望她继承斋主之位。”
“但是她叛出了水月斋。”顾春风沉声道。
“是的，她叛出了水月斋。这件事，令所有人都震惊不已。任何人都可能叛出水月斋，但没有人能想到那个人是白轻絮。”陈怡云顿了顿，“我对你的父亲并不了解，但他能令白师姐倾心，想必一定有他的过人之处。”
顾春风轻声道：“我的父亲很爱我的母亲。”
顾宇寰看他的时候，经常会出神，仿佛在透过他，看着别人。
陈怡云有很多话想说，但最后，她只说了一句“这样便好”。
两人都不知该说什么，陷入了沉默。
陈怡云想到了一件事，问：“我听人说，你打算同心上人一同退隐江湖。”
“是。”顾春风点头道。
“他是个怎么样的人？”陈怡云问。
这个简单的问题，难倒了顾春风。他含糊道：“他是个好人。”
陈怡云没有继续追问，说：“你虽是魔教教主，但魔教之内，勾心斗角，正道之中，亦有无数人对你恨之入骨，能够急流勇退，是一件好事。”
顾春风现在没法退隐江湖了，一是他不记得自己的心上人了，二是他选择的继任者死了，三是摩罗宝藏的消息甚嚣尘上，让摩罗教处境微妙，他没法抛下摩罗教，自己退隐。不过，这些事都不好同陈怡云说，于是他只是微笑。
“你若遇到什么难事，可以来找我。”陈怡云温声道。
顾春风心道，这个人真奇怪，他身为魔教教主，武功不知比她高多少，但她却说这样的话。他说：“好。”
陈怡云对着顾春风笑了一下，才转身离开。
顾春风回到李缀玉几人身边，有些神思不属。
李缀玉问：“你同她说了些什么？”
“说了些我母亲的事。”顾春风声音很低。
李缀玉听到“母亲”二字，露出回忆的神色，“我以前也同你说过我母亲的事，你还想再听一遍吗？”
“你若是愿意说，我就愿意听。”顾春风对于李缀玉，其实是有些好奇的。
李缀玉缓缓道：“我母亲是一位高门贵女，自我生下来，我就没有被她抱过一次，喝过她一口母乳。我身边围绕的，除了丫鬟，就是奶娘。后来，我父亲死了，母亲改嫁。母亲改嫁之后，她又生了一个孩子。有一次宴会上，我看到她笑着把那个孩子抱在怀里，好像是她的珍宝一般。”
顾春风听了，心中酸涩，“你以后一定会遇到的，把你视作珍宝的人。”
李缀玉没说的是，当他看到他的母亲把那个孩子抱在怀里，他最想做的，是从母亲怀里把那个孩子抢过来，然后用剑砍成好几段。那个时候，母亲的脸上会是什么表情呢？但是，他没有那么做，他只是默默离开了。
他靠近顾春风，两人几乎面贴面，呼吸喷吐在彼此的面颊上。他眼眸极黑，眸中深情几乎可以把人溺毙，“旁人怎么看我，我不稀罕，我只希望你是那个人。”
此刻的顾春风有些明白了，为什么曾经的自己，会对这个人动心。
“咳，咳。”旁边传来几声咳嗽。
顾春风这时才想起，一旁还有人，于是后退了一步，和李缀玉拉开距离。
李缀玉把视线转向李琪瑞，眼神很阴冷。
刚才李缀玉和顾春风说话，龙骧、虎超、露红和烟紫都很识趣地走远了，只有李琪瑞傻呆呆站在原地。
顾春风轻咳一声，“我们回去吧。”
李缀玉只得应了一声“好”。
……
回到李府之后，众人各自回房。
顾春风才刚回到自己房间，房门就被敲响了。他打开房门，门外是李琪瑞。
李琪瑞不知为何，竟有些鬼鬼祟祟。他往四周看了看，确认无人，才进了房间，关上房门。
顾春风觉得有些好笑，“你这是做什么？”
李琪瑞严肃地看向顾春风，以手做刀，做了个切断袖子的动作，然后用极低的声音说：“你和李缀玉，是不是这种关系？”
顾春风不知如何回答，“曾经……是吧。”
虽然李琪瑞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真正听到这个答案，还是倒抽了一口凉气。
李缀玉，他的表哥，方方面面都十分完美，李氏本家及旁支的长辈口中别人家的孩子，居然有断袖之癖。
李琪瑞看着顾春风，看着看着，脸有些发红。对象是顾春风的话，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理解。他伸出一根手指，另一只手的拇指和食指围成圈，然后他用手指在圈里上下抽动，“你们谁是这个，谁是那个？”
顾春风无语，良久才道：“你从哪里学来的这种手势？”
李琪瑞不再做那个手势，老老实实说：“我有一个朋友，经常去喝花酒，我从他那里学来的。”
“要是被你爹知道你做这种手势，他估计会打断了你的腿。你那个狐朋狗友，以后最好也不要同他来往了。”顾春风语重心长道。
李琪瑞想到他爹的怒容，打了个寒颤，不过他还是坚持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顾春风挑了一下眉，“你为什么问我，不去问李缀玉？”
李琪瑞哪里敢去问李缀玉，哪怕李缀玉当面不生气，但事后他一定会倒霉，比如从马上摔下来断了腿，花盆从楼上掉下来砸到头。
这时，房门被打开。李缀玉站在门口，面无表情说：“我已经知道了。”
李琪瑞怪叫一声，从窗户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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