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你既知我是谁，那应当也知道我为何而来。”昆月面上镇定自若，好似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实则她的内心波涛汹涌。
此龙在此千年，却知她是谁，盘踞于寒水潭中似乎也是为了等她！
想来这龙法力深厚，已能通晓天意！
呜呼！
果然！
她！就是命中注定的仙女！
“哈哈哈，这是自然，千年已至，履约之时，吾岂会食言。”龙鼻吐气在狭窄的洞里激荡，昆月费了十足的劲才站稳。
话音未落，龙息未平，昆月便觉脚下一轻，直直朝下落去。
昆月修为不高，不能如檀明那般凌空而起，只得赶紧捏个手诀，召风腾足才行。
昆月正准抬手，忽觉手腕被缠住，下落的身形立马止住，身量一轻，竟在空中无立。
！！！
强悍如斯！
“吾已化成龙鞭，供汝驱使。”浑厚的龙声在潭底回荡，语气中似有疑惑，不知那小人为何不第一时间就握住鞭柄，反而直直朝潭下落去？
似有些傻楞？
怎觉千年已过，似大有不同？
昆月心下有一猜测，手一翻便握住鞭柄，一使劲便朝潭上冲去。
身轻无阻，无风而上，越行越快。
一瞬便出了寒水潭，身速不减，昆月本想稳住身形，抬手挥鞭，没想到身速更快，眼见就冲过山顶，朝笼在昆仑山顶的结界冲去。
“吾已出世，天地何不惧！”龙啸声在昆仑山上下激荡，十足地畅快、肆意！
只在龙啸声中似有一凄惨女声哀嚎道：“师——父——！救——我——啊！——啊！——啊！——”
“小青龙！焉敢放肆！还不速归！”
檀明抬手化火龙而去，在撞到结界前裹着昆月便回来了。
结界外似有雷声滚滚。
结界内桂花林落下好一阵桂花雨。
灵鞘本在山顶崖上站着，厉风裹着龙啸划过面颊，吹得衣衫猎猎作响。
他只迎着风、眯着眼，寻着龙声处，喃喃道：“终是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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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月被火龙裹着回来，还未站稳手中龙鞭便挣扎着脱了手，鞭尾盘成几圈，昂着鞭柄，在檀明面前肆意道：
“小明！千年未见！你也敢喊我小青龙了？！”
檀明指骂：“都千年了！还喊我小明！我今已千岁，怎不能唤你一声小青龙？”
鞭柄昂起便是一圈，晃着柄边的鳞片，怒声道：“你长千岁，吾岂不是？安不能唤你小明？！小明！小明！小明！”
昆月被三声激昂的“小明”叫晃了神，悄悄后退两步，独自整理起被火龙撩了的衣衫、鞋袜。
先是被碎冰划破，后又被融冰弄湿，如今又被火龙燎了一圈，确是没半块好布。她抬手将发髻正了正，又满头摸了两圈，确定头发没少才安心听对面两老儿对戏。
“我当年入昆仑山时，你还未出生呢！今日唤你一声小明，可是给足你面子了！”
“哼！还入昆仑山！不过是掌门看你可怜,收留你罢了！我可是正经敬了茶拜了师的！你怎可比！瞎眼龙！”
“你你你！你个死小明！若不是我，你昆仑山安在啊！”
“哼！哼！哼！若不是我昆仑，你如今不知死多少回了！一身龙肉都不知被炖了几回汤了！”
“万万该死！昆仑怎么就留了你这泼才！”
“时运不济！潭下千年你怎还不化骨!”
“万万该死！”
“时运不济！”
昆月还是第一次见檀明如此活泼（？），着实新鲜，这青龙也十分有趣，吵得鞭柄转了不知多少圈都未化龙，她都看绕了。
远看这景象，实在太逗人了，一个没忍住，昆月便笑出了声，只得赶紧捂了嘴，可不好打扰他们。
可惜事与愿违。
一人一龙齐齐噤声转头瞪她，昆月心下不觉害怕反而愈发觉得逗人，实在忍不住，手也不捂了，笑得十分肆意。
“都怪你！”
“都怪你！”
一人一龙互相推诿，羞愤不已。
“你该死！”
“汝万死！”
眼见昆月都笑弯了腰，檀明何时丢过这脸，伸手便抓住鞭柄，在手上绕了几圈后抓紧了鞭尾，一用力便将龙鞭拉得邦紧。
“有辱斯文！万万该死！”
“斯文？你还能是个修儒的龙不成！”檀明盘着龙便起身朝院落飞去，还不忘转头唤昆月：“回屋！”
昆月笑得直不起腰，一息便不见一人一龙的踪影，檀明的尾音更是风裹着才吹进耳朵的。
昆月又是一阵笑，她还从未见檀明急得如此跳脚的时候。
微风卷起潭上碎冰飘到昆月面前，又打了个弯飘向潭底。
不过半天的光景，这千年冰潭就被凿穿了，她曾在那潭边石头上不知坐了多少年，却没想到这潭底还能有条青龙。
这青龙如今还与她师父吵个不休，逼得他跳脚。
真真是有趣。
昆月起手捏诀御风，归去。
冰破潭毁，不知何日归。
待到昆月回到院落，屋内房门紧闭，她竖起耳朵也听不见一丝声响，想来檀明怕丢人设了结界。
真是小气！
她这衣裙还未换呢！
昆月盘腿坐在桂树下，取下剑匣放于腿上，轻抚剑痕，这剑匣面上共有九道剑痕，三深六浅。
剑痕本透着锋利的剑意，她起初靠近剑匣一尺内就被伤了个透，若不是檀明及时护住她，她怕不是早就凉透了。
五百余年，她凭着自己稀薄的灵力，终是将这剑匣上的剑气化得不剩什么了。
起手捏诀，凝聚灵力，注入剑匣的剑痕上，将仅剩的一丝剑气也化得干净。
屋门未开，灵力依旧充沛，昆月轻抚桂树，将灵力缓慢注入其根和树干，连树枝上分出的一叉也未略过。
桂树本已枯瘦，不知死活。灵力注入其中竟有一丝生气从枝杈中溢出，竟让人有种不日便会枝繁叶茂的错觉来。
日落月升，月色落满昆仑山，崖下尽是漆黑一片。
昆月灵力逐渐耗尽，嘴唇微白，却不想将手从桂树上移开，心中总有股不甘心。
她养这树许多年，她都要走了，它怎就不能为她开次花呢，只一朵也是好的呀。
“说你呆愣还能有一丝错吗！”檀明推门而出，将书中骨鞭扔给昆月，“骨鞭已炼成，今夜你便下山去吧。”
昆月下意识接住骨鞭，磅礴的灵力即刻涌入她体力，心下诧然，本想细问，却只听到响亮的关门声。
心中有诸多不解还未问出口，但也不是什么大事，谨遵师嘱，今夜下山便是。
只是
“小青龙被剥了皮了？”
师父手段如此狠辣？
“我只是变化成这般模样罢了！那小明连我一片鳞片都摸不着！摸不着！”骨鞭扬着尾巴，在空中叫嚣。
昆月大松口气：“如此甚好。”
“今日夜色大好，你我二人便下山救世去罢！”
昆月腾空而起，捏着骨鞭朝昆仑山上飞去。
“吾等今日已千年！”龙啸声响彻昆仑崖下。
昆月本想再走一遍桂林，却不想在山顶上便见到了灵鞘，和他别在腰间的长剑。
哼！
她虽耍不了剑，如今也有龙鞭了！
她不羡慕！
哼！
昆月将书中长鞭甩得猎猎作响，可惜小青龙会错了意，又想带着她网上冲，得亏她即使按住了鞭柄，才止住了势头，稳住了身形。
可惜她这么费力，灵鞘也未多看骨鞭一眼，只看着她问道，“掌门是要连夜下山？”
“自是！”昆月硬挺着脖子，不论如何，这面子不能丢。
灵鞘自知平时惹多了昆月，到了要分别的时候了，她心底也都是耍不耍剑的事。
“掌门虽修为不高，灵力不强，也是我们剑冢唯一一个不会御剑的，但”
“我如今灵力足得很！”昆月觉得檀明着实讨厌！她都要下山了，临了了还要来嘲讽她！
檀明看她跳脚，真是十分有趣，忍不住又想逗她：“是，灵力充沛，掌门也生得好看，一身撩火装也是新颖得很。”
“灵——鞘——！”
“师弟在。”灵鞘一双桃花眼弯得能沁出水来。
“临别之时，我也送你件流苏裳！不用谢！！”昆月拎着龙骨鞭就朝灵鞘的衣衫甩去。
灵鞘面不改色，脚一蹬便退往桂林，在桂花树上轻盈飘过，龙骨鞭连他的衣摆都未曾碰到半分。
“师弟在此谢过掌门。”他还有闲心继续挑衅昆月，“只是不知师弟能不能收到这份礼了。”
昆月都顾不得收龙骨鞭，毫不犹豫地追了上去，只恨不得下一秒便将他那一身衣衫撕成一大片流苏，倒时才应了这桂林飘香的景！
她如今满脑子都是小青龙那句：万万该死！
两人在桂花林间一逃一追，清风吹过，两人皆是满袖桂花香。
只是不知为何前头逃的那个更显得游刃有余，还有空闲时间摘两朵桂花朝身后扔去：“掌门种树的本事还是剑冢第一的。”
“本掌门本就是剑冢第一！”
昆月一个加速，眼瞧着就要追上了，赶紧甩了鞭子缠上灵鞘的右脚，拉着他落了地。
她今日定要看看灵鞘穿流苏裳的模样！
桂林已过，两人皆是满头桂花。昆月顾不得看周边的景象，只怕灵鞘再逃走，龙骨鞭不敢收，就想去拔了灵鞘的剑，自己的剑划破自己的衣裳，定是绝美！
灵鞘着实没想到昆月是这打算，只得再一骨鞭的距离里左闪右逃，也没了一开始的游刃有余：“掌门使不得呀，我的衣衫都要被你撕没啦！”
昆月气急！
她可连他的衣摆都没摸到半片！
就看这是半山腰想要冤枉她！
剑冢二十七位剑灵，此时半山腰的院子里竖起的耳朵就有二十五双！
两人又是一阵追赶，竟是进了剑灵的院子里。
庭院并不大，前后也只有两间屋舍，毕竟剑灵也不用睡觉，更不需要床铺，剑灵附于剑身反而更能温养神魂。
左屋挂十三把剑，右屋堆十三把剑。
唯有不能耍剑的昆月住在崖下檀明屋内。
毕竟，一个不能耍剑的剑灵在一堆剑法超绝的剑灵堆里修炼，怕是修炼不成先怄死自己了。
秉着不能自己气自己的原则，昆月甚少来剑灵们的院落，更甚甚少去练武台看他们耍剑。
“掌门，喝酒！”
昆月正追着灵鞘，只觉有个瓶子扔向她，她抬手接住，打开瓶塞一闻，一股醇香的桂花酒的气味，“好啊，南边那几棵桂树就是被你薅秃的！”
昆月仰头喝下半瓶的桂花酒，笑骂扔她酒瓶的灵漫：“那几棵树你可得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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