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第二天董重铃带着董家人辨认草药。
未来几日吃食就靠这个,董家夫妻上心的很,牢牢记住能卖钱的药草。
第三日董重铃收拾整齐去县城,不过去县城之前有个小问题。
董家村在安南县和安北县边界上,他们属于安南但是离安北县城更近。
绿娘说:“去安北,安北离得近。”
董其成犹豫了下说:“去安北吧,廖来顺(廖虎的爹)在安南县衙当差,万一遇到找你麻烦怎么办?”
绿娘脸上忧色一闪而过,为了不让姑娘发现,连忙别过脸。
董重铃察觉到不对,既然安北离得近,为什么还要这么多理由去选择?
“安北有什么问题?”董重铃问。
绿娘回过脸,看着姑娘欲言又止神色里充满挣扎。
董重铃平静道:“总得让我知道才好防范。”
理是这个理,绿娘叹口气才有些物伤其类的解释:“安北县令是二皇子舅舅,盘剥的比安南县更狠,今天要这个钱明天要那个钱,那边日子更不好过。”
董重铃默了默,心里有些隐隐沉痛,她想起父亲一生的愿望:愿国泰民安,盛世繁华。
那也是她的愿望,董重铃垂下眼睫安慰董家夫妻:“他盘剥他的,我去一趟不不要紧。”
董其成出来圆场:“闺女就是去一趟不相干,再晚日头就晚了。”
日头晚了,董其成夫妻能挖到的药草就少,他们半饱的野菜日子就没了。
现在的日子就靠那点微薄药草,就这样还欠着账。
董重铃心口微微发重,不再耽误动身往安北县去。
安北县离董家村二十七八里,这路不算远却也不近,主要是……
董重铃抬手按住胃部苦笑,她活了三十四年从没挨过饿,在董家不过七八日把这滋味尝了个遍。
空空的胃总好像有一把小火在燎烤,就这还是董家夫妻从自己嘴里多省一口野菜糜,给董重铃加餐。
想到俩夫妻把糊糊倒进自己碗里,把野菜夹给小儿子,还给小儿子讲道理:“大姐今天要走远路,糊糊多给大姐一点,喻儿多吃点野菜。”
结果俩夫妻躲在厨房用清水涮锅涮碗,涮出来的混水咕噜噜喝下去。
那能顶什么饿。董重铃眼眶有些酸涩,这么好的百姓,怎么忍心让他们过得这样艰难?
要说饿,其实董重铃袖里还有细细两条烤红薯,是喻儿昨天在闲地里扒拉一下午扒拉出来的,是别人家挖剩的。
一条比拇指粗些不到两指长,一条拇指粗细一指来长,细细两根不到一握。这就是董家所有存粮,绿娘放在灶洞灰里烘熟全给女儿带着。
绿娘说:“穷家富路都带上,万一在路上饿晕了怎么办。”
董其成也点头:“都带上,别再路上饿着。”
喻儿拼命咽口水,眼里的渴望掩都掩不住,可小孩儿说:“大姐路上吃,喻儿不饿。”
一个饿字压垮一家人。
董重铃心里越来越沉重
“喂!你腾腾!”
身后忽然传来熟悉的霸道漏气声,董重铃回头果然看见那个熟悉的小胖子。
小胖子廖虎正被人带着骑马追来:“腾腾,你腾腾!”
董重铃站稳脚跟,眼看小胖子追上自己。
“放我下来”小胖子对下人高高在上,但是到了董重铃面前却有些别扭,眼睛左右乱瞄脸蛋慢慢红了却憋着说不出话。
董重铃好整以暇看着他。
小胖子哼哧哼哧半天,才说道:“我娘做的事我知道了,对不住。”脸颊爆红。
董重铃莞尔,这孩子本质还行,只是家里大人品性强横无理。
接着小胖又梗脖子,炮仗一样炸出来:“不是我说的,是那天看见路上的大嘴巴说的。”急忙忙的想要洗刷自己嫌疑,可他心里也没底,毕竟谁能给他证明呢?
小胖子心里没底,可如果失去这个温和待他的姐姐,他心里会难过的,小胖子心里空荡荡失落。
董重铃看着小孩儿炸过以后萎靡的样子,微笑:“嗯,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小胖子惊喜过后,怀疑的打量董重铃,想从她脸上看出骗人的痕迹。
董重铃微笑:“如果是你说的,那天不等我和喻儿回家,你娘就会追来,而且会闹得更凶。”
小胖子呆滞了,这个姐姐这么聪明的吗,不由看着董重铃傻傻张着嘴。
董重铃看着小孩子呆呆的样子莞尔:“你的解释我收到了,赶紧回家去吧,别让你娘担心。”
“我娘才不担心”小胖子撇撇嘴,忽然又有些别扭,气哄哄也不知生谁的气,伸出胖爪子从怀里扯出一个荷包。
扯出来气又不见了,扭扭捏捏递给董重铃,脸颊红红的可还要充小霸王模样,梗着脖子:“这个算是我的赔礼,拿着。”
掌心大荷包,不知里边装的金银还是铜钱。
小胖子嗡嗡嗡的霸气:“哼,虽然有点少,可这都是少爷攒的!”
原来是私房,董重铃笑着接过来,这个孩子愿意知礼的本性她记住了。
“你家的歉意我收到了,咱们两清互不亏欠。”
第一次被人以礼相待,第一次被人郑重其事。廖虎心里甜滋滋又有些骄傲,不被人讨厌的感觉真好。
不过小霸王是不会低头的,小胖子抬着下巴眼睛瞥向别的地方:“以后你就是我罩的人了,谁欺负你跟我说。”
“好”董重铃莞尔,这小孩别扭又好玩。
“哼”小胖子重重哼了一声,对董重铃的识相很满意。
董重铃目送廖虎离开很远,才打开荷包里边崭新光亮二三十个铜钱。
看来这孩子身边并没有闲钱,这些光亮的钱,大约是小孩儿喜欢自己一枚枚攒下来的,分属个人小爱好。
喜欢金灿灿的东西,董重铃摇摇头笑。这些钱当然不够赔董家损失,可是却能解就在眼前的困境。
董重铃悠悠然从袖里取出烤红薯,红薯还带着余温吃起来还不错。
日头快到正午的时候,董重铃来到安北县。安北县算是个比较大的县城,可走进去街道空旷店家寥落。
董重铃颦眉,实在没想到一个年赋税三万斗的大县会是这样子。她停在街头踌躇,是先去打听当今和先皇后的事,还是先去找活。
董重铃犹豫了一下,抬脚向县衙走去。当今和先皇后的事不急一时,就算打听出来,她乡下姑娘的身份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活要找,因为只凭董家夫妻已经撑不起家了。可在这之前她得去县衙先看看现在的律法,知道律法她才好有作为。
街上行人寥寥,县衙前更是人迹全无。连个鸡狗都没有,就两三个皂衣滚红边的衙役,杵着水火棍歪三到四或坐或靠在门廊下。
董重铃远远避开,只到影壁前看民法。
第一:□□者唾脸示众,视情节徙五百里苦役一年到五年;
第二:杀人者刺字,视情节斩首或徙……
董重铃一条条看下来,发下和之前大昌律法一模一样,没有任何改变。
既然没变,世道为什么会变得这样艰难?
董重铃带着疑问,去南大街找活。
一个城最热闹繁华的,永远是向阳的南大街。董重铃过去正是饭时,南大街果然有些热闹的景象。
身着绸缎大摇大摆的乡绅富户,牵马抬轿的布衣走卒,招呼客人的小贩店小二。
好歹还有些人气,董重铃松口气开始打量商铺。她的目的很简单高档绣坊或者成衣店,她的绣技不敢说多好,但在这个小县城还是可以让人惊艳。
只是在找活之前董重铃苦笑,肚子又饿了,而且因为走了远路,消耗过多导致头有些发晕。
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天两顿野菜糊糊稀的能照人影哪里够。
买点吃的,顺道给家里三个人也带点,苦日子也要会小小享受,日子才显得有滋有味有盼头。
董重铃左右看看挑了一家馄饨摊位:“麻烦四个烧饼。”
“好嘞好嘞”四个烧饼也算是大生意了,摊主热情麻利“马上给您包好。”
董重铃笑道:“不急,先拿一个我用,能麻烦来碗热汤吗?”
董重铃看中这家,就是看中他家有下馄饨的面汤。
摊主愣了一下,看看冒着热汽的下馄饨锅,忽然反应过来笑的爽快:“这有什么,姑娘请坐热汤马上来。”
董重铃一边致谢一边才坐下。
煎滚的馄饨汤有一点隐约肉味,泡上烧饼董重铃吃上了魂穿后第一顿扎实能半饱的饭。
暖暖的泡汤饭,再多加一碗馄饨汤,董重铃把剩余的三个热烧饼裹好放进怀里。
胃饱了暖了怀里热乎乎,董重铃脸上浮现出隐隐红晕,整个人精神不少。
她拍拍脸让自己显得更健康些,这样才好找活计。虽然董重铃没经过穷苦日子,可是穷也罢富也罢,只要人心不变,日子都能一样过。
带着健康红晕,还有精神奕奕的状态,董重铃走进南大街最豪华的秀坊。
只是事情却不是她想的样子,店家一听她有一手错针绣,别说惊艳县城了,掌柜的二话不说就将她推出门外。
“快走快走”掌柜的赶瘟神一样“什么错针绣,啊呸,别带坏我家秀坊,赶紧走!”
错针绣怎么了?难道它不曾风靡京城?
董重铃有心细问,可掌柜的挥手不及,仿佛赶苍蝇一样,根本不给她说话机会。
董重铃有些愕然,一门技艺怎么会让店家这样忌讳?
这到底是个什么世道?董重铃深深疑惑。
带着这个疑惑,董重铃走进路边一家茶寮,坐下清声道:“店家来碗热茶。”
茶寮最是消息流通的地方,什么消息都有。
董重铃慢条斯理喝着热茶,听茶客们五湖四海闲扯,终于扯到丝绸上。
董重铃放下茶盏,像小姑娘一样快言快语:“我知道湘绸顺滑,用错针绣最好。”
喧闹的茶寮寂静下来,仿佛被一刀切断了声音,所有人转动脑袋,齐齐看向董重铃,眼里是愕然和惶恐。
???董重铃
一个绣技还需要惶恐?
看着董重铃愕然疑惑的样子,到底还是其间一个老茶客心善,四下看看才压低嗓音说:“姑娘以后可莫提‘错针绣’三个字,被皇上知道要杀头的。”
“为什么?”董重铃是真不明白了。
老者又四下看看,茶寮里都是熟人大家都心知肚明,彼此目目相询却没人解开谜底。
还是老茶客心善,压低声音悄着嗓子:“还不是因为先皇后。”
“先皇后又是谁?”这一刻,董重铃对这位让大昌变天的先皇后,充满了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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