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正月初五俗称破五,民间有习俗食用五豆粥。宫里也不例外,御膳房一大早往各宫送了五豆粥。
阳明宫是皇帝寝宫,自然早早得了份例,后庑房也不列外。金钟揭开食盒,氤氲的热气豆子煮的圆润饱满。
“真不错,一点不比家里差。”金钟喜滋滋盛出两碗“这是咱们的,其余的我给当值姐姐送去。”
紫儿笑笑没说话,金钟抓紧一切机会往前凑,董明紫没什么意见,是人都有自己想要的,去想办法努力没什么错,只要不害人。
屋里火盆炭火微微燃烧,屋里还是有浅浅透着衣衫的冷意。董明紫在桌边坐下,右脚习惯性在前,察觉到这个小习惯,她微微颦眉收回脚。
右手执调羹在粥里缓缓转,红豆、芸豆、绿豆、黑豆、扁豆熬的均匀,只是她素来不喜欢黑豆扁豆。
眉目未动紫儿浅盛半勺,红豆甜糯芸豆面香,紫儿想不知家里爹娘弟弟,能不能吃上五豆粥。
要是天下人都能吃到五豆粥,逢年过节有新衣,要是天下人老有所养幼有所教,就好了。
许是粥里热气扑到紫儿眼里,许是董家村乃至她看见的民生凋敝让人心痛。董明紫的眼眶渐渐泛红。
窗外响起太监尖细嗓音:“司茶有令董明紫在不在?”
紫儿眨眨眼起来迎到门口福礼:“奴婢在。”
传话太监一甩拂尘:“御前李肆儿偶感风寒,司茶有令今夜起由你替代她的差事。”
这不合规矩,董明紫顿了顿屈膝:“是。”
不合规矩和传话太监说了没用,得去找司茶总管。不过董明紫没有直接去找,而是目送走传令太监转身回屋,用完五豆粥才去。
不管是贫穷还是富贵,董明紫没有浪费粮食的习惯。
一碗粥用毕收拾好,董明紫才往西厢房去,西厢房是司茶当值的地方。
董明紫要过去问,一则是不合规矩她不能不问,二则她想知道这中间有没有严瑯的意思。如果有,严瑯他……
“紫儿!”
董明紫正在想,身边忽然扑过来一个身影,原来是金钟送完五豆粥回来路上碰到她。
“紫儿,你怎么来正殿了?”
董明紫稳住身形,责备的看了金钟一眼:“宫规。”
“知道”金钟放开紫儿,瘪嘴理好自己衣裙“整天宫规你是我见过最没趣的丫头。”
“……”她有些弄不明白金钟,既然要装为什么又要在阳明宫暴露本性?不过这些都是金钟自己的事,董明紫不会去问。
没理会金钟,紫儿继续顺着游廊往西厢房去。
金钟连忙跟上:“紫儿你还没说自己过来做什么呢?”
“刚才司茶传令,让我顶替李肆儿的差事,我去问问怎么回事。”
金钟脚下一顿,有这好事为什么不找自己?看来自己功夫还是没做到。
“等等,我陪你一起去。”金钟提裙快走追上紫儿。
两个人赶到西厢房,在帘外屈膝:“御前奉茶董明紫、金钟求见司茶李公公。”
屋里响起一道有些温厚的声音:“进来。”
有小太监掀起绵门帘,两个女孩儿进去热浪扑面而来。屋里热着两个火盆,一个青蓝火苗燃的正旺,一个橘黄软软正烤着板栗。
屋里弥漫着热乎乎的板栗香甜味,一个面白脸圆的绿衣太监,正坐在桌边和人喝茶,见她们进来笑道:
“来的正好,自己抓些板栗一会儿带回去吃。”
这个太监董明紫是认识的,叫李万农,原是司茶泡的一手好茶,董明紫就把他拨来伺候严瑯。只是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司茶总管。
“奴婢董明紫(金钟)见李公公。”两个女孩儿一起屈膝。
“都免礼,在咱家这里不需要这么多礼节。”李万农坐在桌边伸手虚扶。
旁边另一个太监笑道:“整个皇宫,也就万农兄这里规矩最松。”
这个太监董明紫也认识了,恰好是最初分派差事的四品绿衣太监。
李万农笑呵呵:“上值打起十二分精神,伺候好皇上是咱们本分,其他时间咱们也‘偷得浮生半日闲’。”
董明紫是知道李万农品性的,不然也不会放到严瑯宫里。这个人看着温和,其实心思最细做事周全。
董明紫颔首垂目:“奴婢刚接到公公指令,今夜起替奉茶李肆儿当值。”
“李肆儿病了不能出现在御前,你暂代一阵。”
董明紫蹲身到地:“公公指派差事奴婢不敢不从,只是奴婢学业未竟,怕差事出错。”
顿了顿,董明紫继续说:“为司茶司清誉,请公公收回成命。”
李万农呵呵一笑:“无妨,无妨,只是奉茶而已,陪你当值的煎茶是积年下来的,茶上不会出错。”
听起来似乎合理,可紫儿心里总有些怪异,真没有严瑯手笔?
略一思索董明紫继续推辞:“万岁驾前侍奉容不得半分差池,奴婢自小生野里,茶艺上半点不通,请公公容情,容奴婢再学数日。”
金钟暗暗捏拳忽然甜笑仰头:
“奴婢家母喜爱茶艺,奴婢在家就学过,这几日在茶司用心学习,若是紫儿妹妹胆怯不如奴婢替上。”
李万农听完金钟的话轻轻笑了一下,只是那笑似乎有淡淡嘲讽,又有几分对无知者的包容。
端起手边茶,欲喝未喝看了看茶汤颜色,还有点欠时候,放下茶盏才把眼光对上两个女孩儿。
“金奉茶说自己修习过茶道,可这掐尖行为就少了几分茶味悠然,没有得到茶中真境。”
金钟脸色刷的一下通红,不是热的是羞的。
说完又看向紫儿:“董奉茶说自己出身野里,可乡下丫头懂得什么是野里吗?”
“……”董明紫冷静垂目,是她大意了。
李万农见两人都有所悟,呵呵一笑语气轻松:“紫儿姑娘不用妄自菲薄,本司看了你的手札,也听了师傅评价,你完全可以领差事了。”
“是”董明紫无奈领了自己在阳明宫第一份差事。
所以这里边到底有没有严瑯的手笔,董明紫半分没试探出来。
微微在心里叹口气,董明紫想只有亲自去看了。
李肆儿当值时间是亥正(晚上十点)到到寅正(早上四点)。董明紫早早收拾好,亥初两刻就到耳房。
先和当值的煎茶奉茶见过礼,细细问了伺候要注意的地方,不错一分记在心里,三年后的严瑯对她来说实在太陌生了,她不能不谨慎以对。
亥正梆子声后,董明紫一身水绿色宫衣,走进阳明宫东暖房,那是严瑯的寝宫。
皇上已经就寝,宫里只角落一盏纱灯,照的屋子影影重重。
董明紫和当值的宫女相互屈膝算是交接,交接完宫女离开,只留下董明紫一人立在账外。
说来也巧,原本应该和董明紫一起当值的宫女,忽然坏了肚子没能来。
按理说应该再派一个宫女来,可竟然没有,李万农的说辞是:“最近风寒人多,御前奉茶人手已然不足,再把白日当值过的派去,宫人身体受不了。”
最近感染风寒的人是挺多,可董明紫还是觉得不对,不能从别宫那里调人手?
宫殿里寂然无声,董明紫看了一眼厚重的床帷,里边睡的人,她曾经陪伴十七年。
夜是无声的,悄悄的沙漏一点点流逝,纱灯暗黄的光在屋子里留下静谧的暗影。
殿外远远传来更声已是三更时分。紫儿身子晃了晃忽然惊醒睁开眼,不是她贪睡,而是这身体才十四,正长身体忽然熬夜熬不住。
紫儿掐了掐掌心,由着刺痛让自己站好。再看一眼床帷,床帷静悄悄没有一丝声音。大约睡着了吧,紫儿模模糊糊的想。
四更时分严瑯透过床帷缝隙向外看,董明紫已经睡着了,坐在地上抱膝依靠着柱子,歪着头睡的正香。
那一刻不知道是夜色暗,还是他眼里的阴云暗。这世上如果有一个人能认出董重铃,那么那个人一定是他,就算董重铃烧成灰他也能一眼认出来。
严瑯不否认,在认出的第一眼他就想杀了她,可是他忍住了,杀了还有什么好玩的,杀了谁来赔他的债。
“奉茶”
紫儿瞬间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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