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风雪聚神庙
火炉里迸发的噼啪声将赵渊的思绪拉回现实,双眼不自觉已经湿透。为了守着王子,赵渊只敢稍作浅睡,挨到天明后,他便匆匆告别守林老汉,眼下还离京城不远,他不敢过多休息。
自那拖刀悬赏发布以来,整个武林都在寻找一个带婴儿逃窜的人。虽说不知谁为了个孩子花那么大的价钱,大家只道是哪家门派掌门的私生子,但有钱财即可,所谓“浪荡拖刀客,何管是与非”。再看那些正统门派,明面上虽不屑于与拖刀人为伍,但背地里却还是有许多人卖力搜寻。
赵渊思来想去,发觉大城还是人多眼杂,决定带王子走乡野道路。一路来两人虽暂未陷入险境,却也依旧马虎不得。更不知那日书生与眉娘一战之后如何,其后杀手如何,再有昨日偶遇之白疆少女显然也非常人,这西行之途当真是千难万险。
赵渊带着小王子继续向南,白天人多时尽量休息,避免大道上赶路;待得夜晚才敢徐徐前行。过了半月,终于是接近了沂阴县。这沂阴县虽为小城,却交通便利,是以常有许多行客商贩借此中转通行,也算得是这一带的交通枢纽所在。过了沂阴县便可转向西行,直抵西境。
是夜,大雪骤至。兴得是久不见雪落,突然回光返照,连日风雪大作。赵渊本想一鼓作气到得县城,再作休憩,奈何雪大迷眼,骑着快马时难以看起路面,加上天气愈寒,于是也不得不找地方躲避。
正忙碌寻找庇护之所间,突见前方有红光闪烁跳动,应是有人生了火堆。当下也不再去管与人接触是否危险,直朝着那光亮处行去。
待得慢慢接近,赵渊才辨认出是一间山神庙,只是年久失修,已尽显颓旧之象。北面墙面业已倒了两截,露出个大窟窿,难怪方才能看到透出的火光。
赵渊将马匹拴在院内,瞧见边上也拴着两匹马儿,还有三辆马拉的板车停在另一侧,车上都放着大木箱,看着像是押镖之物,却是并不规整,想来只是些不入流之徒为生计押送货物。赵渊心中大致有了判断,推门走进庙中。大门被推开时,一阵风雪顺势涌进屋内,裹挟着寒气,直叫庙内众人打颤。进门后赵渊方看得里面已有两拨人。
最多的有九人,年龄各异,皆是汉子,聚在东南角,靠着破墙休憩,显然就是为了方便察看院内镖车动向的镖客。领头一人是个精瘦老头,五短身材,看似在休息,却是时时观察着刚进门的赵渊。另有两年轻人坐于西首,一男一女,男方明显大上女方几岁。男方生得英气,面容算不得俊美,却是棱角分明,女方则是鹅蛋脸,大圆眼,面容姣好,两颊似被冻得彤红。想来两人不是一对侠客情侣就是同门师兄妹。
赵渊只是抖落身上的积雪,便在找了个角落坐下,将婴儿裹于怀中,用体温尽量为其保暖。见有来人,众人皆是观望几眼,便各自休憩。
庙外风雪依旧呼呼作响,借着空洞吹进庙内,发出怪异声音,似鬼哭狼嚎。天寒地冻,马儿也不断发出嘶鸣。赵渊等人闭目养神,互相提防对方。
“镖头儿,”老头边上一小伙凑到耳边低语道,“新来那汉子好生怪异,生得威猛,半夜赶路不说,怎还独自带个小娃娃?”
“你少管人家,不是弄咱,咱就不管,等这雪片片停啰咱就撒丫子,把货送到就行。”
“咱就是看他古怪才怕他要弄咱嘞!”
“你们好好看货,慢慢等着!”
赵渊瞧见那老头悄悄说话,只是声小,也不知说了些什么。再看边上那女侠客却是愈发盯着自己盯得紧,像是要冲来削他。赵渊心中甚是不解,却也不作他想,只是扭头过去。
这对男女侠士原是渠山脚下幽兰派的弟子,受师门之命前往水月洞天拜访逸菊派掌门风清,顺道交流武学,以增长两派情谊。男方姓张,教名静全,女名静息,姓氏为黄。
黄静息年纪大致在十六七岁,年轻气盛,不似师兄性格内敛,平日里最好打抱不平,眼里容不得半点污垢。她眼见赵渊独自一人,相貌粗旷,显然一副粗鄙武士模样,但却是随身抱着一名婴儿,心中断定其乃是营盗婴贩娼之徒,当下甚是气愤。若非师兄阻拦,怕是早已出手与赵渊相斗。
“师兄,你干嘛拦着我?”黄静息横眉质问张静全,语气中甚是恼怒,还有意提高音量,要那赵渊听清,“这人贼眉鼠眼,定是贼人!”
张静全只是低声道:“师妹,不可生事!此人虽有些古怪,却也不是盗婴贼人。你看他将婴儿护于胸前,尽力保暖,自进门以来竟是时刻护住幼婴,不曾松懈,尽是关切之情,倒是极有可能是婴儿亲长。你若是不信,我们可再观察些时候。”黄静息向来刁蛮,但也并非不讲理,听得此言,觉得有几分道理,当下也不再言语。
赵渊这才知道那女娃是将自己当作盗婴的恶人,见得未生事端倒也无意辩解。
庙外风雪声渐小,赵渊自缺口望向院中,短短半个时辰,只见院内竟是已堆起几寸厚的雪。万幸这神庙虽破,院子倒还有着围墙、草棚,角落里也堆有草垛,马儿都自觉挨近草垛取暖,是以不被冻死。
赵渊见夜色已深,路有积雪,怕是已经进不了县城,便决定今晚留在庙中将就。其余众人显然也是不打算离开,当下无事发生,几方至此时还算平安相处。
夜深人静,只有火堆中炭火的噼啪声与众人作伴。忽然,赵渊听得几声马嘶鸣声,距离稍远,显然不是院中的马匹。这几声嘶鸣在寂静中更显刺耳,赵渊登时警惕起来。那精瘦老头与幽兰派的两名弟子显然也是注意到了,当下也各自将武器握紧在手。
老头位置更靠近破墙,便缓缓起身移至墙边,想要一探究竟。只听得马蹄声渐渐密集,竟是直朝神庙而来。老头不敢怠慢,当下立即边喊边踹,叫醒手下:“都快起来!有人找茬子啦!”说着便冲到院内,护在镖前。
来的一伙人在院门外停下,也不进来,只是大喊道:“马老头,可是让我们好找呀!”
这马老头早先本是混元门弟子,在门派中修行多年,后因触犯门规被逐出门外,终身不得施展门内武功。因从前在师门中也常做饭,他便去做了名伙夫,专为县军营做伙食。虽被禁使门派功夫,却是改创了一套形意拳法,也会时常教军士们打斗,在军营中很是有些威望。后县上嫌他年纪大了,另找其他伙夫,将他排除去。马老头为生计所迫,想着自身有些拳脚,便与几个退伍军士组了个小镖局,为附近商户押送货物,往来于邻近几县。凭借一身拳法,寻常山贼不敢打他主意,倒也在这一带有些威望。但此番来者明显奔着马老头而来,定非善类。
“不晓得是道上哪位好友,竟如此费心寻我?”马老头大声回应。
“哈哈哈!在下蔡连,江湖上人送外号‘蔡双刀’。近日因钱财上有些困难,特来向马大哥求些帮助!”
马老头四下问边上几人,可知这蔡连何人,但却是都不曾听过。只道:“蔡兄弟这话可是讲得过了。我这有银子二十两,给蔡兄弟稍稍缓解困难。”
对方哈哈大笑,道:“我蔡某出马,为的可不是区区二十两。马哥若是将货交予我,您和手下都可安心离去。”
马老头心中不喜,对方竟如此大的口气,看这状况,怕是直奔这批货来。他头一遭想到的便是货主的仇家,毕竟押货以来,还不曾遇到如此情景。
马老头又道:“蔡兄弟何必大动干戈。我再加十两。还请兄弟高抬贵手,莫要砸了老头的招牌!”暗中却是让手下紧贴镖车,显然也是知道对方不会善罢甘休。
“实话告诉马哥,我等受人所托,今夜就是为这批货而来。否则也是砸了自己的招牌啊!”
马老头自知对方人多,不可力敌,擒贼先王,当下便独自一人冲出,使出一记冲拳,直指蔡连而去。
蔡连见此只是冷哼一声,自马上跃出,也是推掌而出,硬接这一拳。拳掌相接,一声闷响,双方各自弹开,心中都是微惊。
蔡连心中暗忖:“不想这瘦瘪老头拳力当真有劲,难怪道上有些名气!”
马老头心中也是吃惊,附近能有如此功力的人他都相识,不知这蔡连到底是何来头?
“哈哈哈!”蔡连大笑,“好拳力!不愧是‘马神拳’!今日定要好好讨教一番!”
马老头也是抱拳道:“不敢当,道上兄弟抬爱罢了!蔡兄弟若是执意劫货,老头我自奉陪到底!”说罢,两人又是缠斗在一起。
另一边赵渊不想介入其中,只是暗中观望。而那黄静息却是已气得暴跳如雷,她最不喜打家劫舍的贼人,只是碍于江湖规矩,不想以多欺少,否则早就帮马老头一起对付那蔡连。她与师兄已经商定,若是马老头败下阵来,定要出手相助。
众人不知的是,那神像上方的房梁上,竟是还有一名蓬松乱发的乞丐打扮之人,正一边嘬着酒葫芦,一边观看着二人大战。
蔡连知晓马老头的拳力了得后,也是不再和他硬碰,只是凭借着身法与之游斗,伺机寻找弱点。马老头连续几次挥拳都不曾命中,好似打在棉花上般无力可着,当下也不再进攻,转而防守。他知道自己身法不如蔡连,若是被牵着鼻子走,耗尽体力只能落败,索性让蔡连进攻,待他体力有所下降时便是反击之时。
蔡连见对方不再上当,出言嘲讽道:“马老哥怎的这么不中用!这才几下就不行了?”马老头早就见惯了风雨,自然是不会被这种言语激到,当下不为所动。
蔡连自己却是万分恼怒:“哼!我就不信你个老头还比我青壮年有力!”当即一记鞭腿甩出,直奔马老头门面。马老头正愁摸不着对方,心中大喜,左臂挡住鞭腿,右手顺势伸肘前探,想要抓住对方脚踝。蔡连自是不可能让其得手,另一条腿蹬地跃起,直踹向马老头右臂。马老头索性使出“双拳正冲”,奋力击出,与蔡连脚掌正中,双方再度借势分开。不待马老头追击,蔡连再度冲出,这次他手持两柄短刀。有了兵器加持,战斗力自然是要高出一截。马老头本靠双拳打斗,向来不使兵器。本来武林中争斗都讲究公平为主,一般不会出现赤手对兵刃的情况,奈何蔡连身为盗贼,自然是不管这么多。
蔡连果然不愧“蔡双刀”的称号,一手双刀使得十分出色。双刀齐出,左右攻伐,不一会儿便占据上风。黄静息见马老头苦于没有兵器架挡,只能躲闪,便将自己的佩剑扔出,喊道:“老头接剑!”马老头闻言,登时后空翻跃出,接过佩剑。蔡连心中一惊:“这老头怎的还有帮手!”
虽然不会用剑,但全当短棍般用来架挡已是绰绰有余。马老头当即左手持剑作棍,格挡蔡连的刀击,右手挥拳反击。双方拆了几十招后,均是气喘吁吁。手下正在边上瞧着,蔡连久攻不下,脸上已是没了面子,当即故意卖出一个破绽,引马老头来攻。马老头果然上当,一剑架开刀刃后,便欺身上前,沉肩肘击而出。不料蔡连早已防备,双刀交叉按于马老头右肘之上,双腿后踢而出将身子腾起,整个人压于马老头的右手肘上。马老头自是吃不住突然增加的重量,身体踉跄,不得不弓腰稳住。蔡连趁势钩脚踢出,正中马老头下腹。马老头也不甘示弱,忍着疼痛单手搂住对方小腿,另一只手挥拳而出,也砸在蔡连腰腹。马老头臂长过膝,异于常人,是以能击中蔡连腰腹。双方皆是被击飞而出,只是马老头毕竟年纪稍大,身体吃不住,伤势明显更重。
见得两败俱伤,各自手下都是围上前来。蔡连率先起身,抹去嘴角鲜血,哈哈笑道:“‘马神拳’果然名不虚传,只是马老哥年纪还是大了,这次认栽吧,以后还是去养老吧!”
黄静息与张静全相继来到院中,蔡连暗忖:“我如今也是受伤,却不知这两人功力如何。当下该想个计策。”于是道:“二位莫不是要趁人之危?”
黄静息自诩名门正派,自然恼怒,道:“哼!我们不似你这般无赖,用兵器欺负赤手老人!”
蔡连笑道:“他后来不是也用剑了吗?”
张静全冷声道:“你带着人离去吧!今日我们不杀你,留下山头名号,来日自上门讨教!”
蔡连道:“何必费此力气!既然二位不愿趁人之危,那不如这样,你二人出一人与我比试三招,我们都不使用武器,看在我受伤的份上,平手也算我胜,三招过后,败者离去,如何?我看不如就这位侠女吧!”蔡连暗忖黄静息武功应当不如张静全,故意如此说道。
黄静息虽见蔡连武艺不一般,但见其受伤,又自负强于山贼,便抢先答应下来:“既然你想被揍得紧,那就别怪我了!”当下摆开架子,左掌右拳,飞踢而出,被蔡连架开后,落地后跟着使出一招“幽兰拜月”,右拳变掌,回首作剑斜刺而出,蔡连没料想到这一变招,急忙架掌格挡,险些被击中脖颈。蔡连挡下这一杀招后,向后跃开,笑道:“一招啦!”
黄静息冷哼一声,脚下步法急速变化,转眼间便又接近对手眼前。蔡连心中大惊:“好怪的身法!”他见黄静息竟直直打出冲拳而来,甚是怪异:“难道有什么猫腻?”但也不作他想,只是推掌想要挡下。不料拳掌快要相接间,黄静息陡然张开五指,竟是捏住了蔡连手指,用力压掰,蔡连吃痛大叫,黄静息随即拉拽,右腿鞭击而出,正中蔡连腰间。腰部再次受击,蔡连捂着腰腹倒退而出。黄静息大笑道:“这招就叫作‘打狗专打腰’!你输了,带着手下滚吧!”
蔡连怒道:“哼!说好的是三招分胜负,还差一招呢!”说罢便伸掌去抓黄静息,看那落手处竟是胸部。黄静息大为恼怒,没想到对方故意玩了个文字游戏,把“三招内”偷换成“三招满”,不仅狡诈,出手还是如此下流!当下便是使出剑法中的“回首望月”,后仰踢腿而出,这招本是剑法杀招,用意在手中剑刃刺击背后之人,但黄静息此时手中无剑,而是转而将杀招藏在腿上,用腿踢击身前的蔡连。若是蔡连继续进攻,手掌必然撞上踢腿,若是收手,则自己又可以借势回身,转踢腿为鞭腿,攻击蔡连腰部,进退无忧。
那庙中房梁上的乞丐看到此处,不禁大声叫好,把众人都吓了一跳。黄静息也是受了惊吓,脚上动作慢了一拍,却正好与蔡连手掌交错而过,阴差阳错踢在了他的脸上。蔡连也是被踢得一脸生疼,眼冒金星,脸上竟是已经肿起一大块。黄静息见此哈哈大笑,道:“这下如何?服不服?”
庙里也是传来爽朗的笑声,众人望去,竟是一名披散着花白头发的乞丐。蔡连显然认为都是这老乞丐捣乱才令他落败,当下出言道:“老乞丐,你平白作梗,这下不算!”
黄静息正要反驳,老乞丐抢先说道:“屁话!你被愤怒遮眼,出手毫无保留,刚刚那下已然收不住手,就是没有我,也是要被这小姑娘踢中,必然要重心不稳,她后半手一出,你必败无疑!”
蔡连心知对方说的对,也不再去反驳。眼见对方又多一人,自己又是伤势加重,只好带着小弟灰溜溜地离去。临走不忘放下狠话:“哼!今日是你们以多欺少,胜之不武!咱们山水有相逢,日后再会!”
见得对方离去,马老头等人也是松了一口气,转而对黄静息二人道谢:“多谢二位相救,否则老头我的招牌今天便要砸了。”
张静全赶忙还礼,道:“不足挂齿,习武之人本该仗义行事。”
老乞丐乐呵呵地对黄静息说道:“小娃子功底不错,有悟性,能变通,长得也不错,嘿嘿……咳咳,有没有兴趣跟着老爷子我学习武艺啊!”
黄静息知对方并无恶意,也是道:“我已拜于幽兰派凌云师太门下。武林规矩,一徒不可拜二师,多谢老师傅美意了。”
老乞丐嘟嘴小声道:“唉,可惜了。什么凌云师太,误人子弟。”声音虽小,却依旧被黄静息听得一清二楚,她本来对这老乞丐并不反感,但他却侮辱师门,当即翻脸,怒斥道:“你这老东西!我还觉得你人挺好呢,你怎么这般无礼!”
老乞丐自知说错话,但还是嘴硬道:“本来就是嘛!我可比她厉害多了!不信我跟你去和她比试!”
张静全知对方无意,当即打圆场,道:“师妹无妨无妨,这老家伙只是喝醉了。”
老乞丐还要辩解,却被马老头拉到一边。黄静息也是冷哼着转过身去。
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经蒙蒙亮。大雪过后,天空放晴,远方亮起一抹白色,倒是令大战过后的众人心旷神怡。马老头让人收拾好镖车,抱拳对众人说道:“再次谢过诸位,老头我还要去押货,就此别过!”说完带人离去。黄静息与张静全也抱拳还礼:“就此别过。”赵渊虽未帮忙,但众人也知其并无恶意,如今也是以礼相待。
待得他们离去,老乞丐才忽然想起葫芦里的酒已经喝完,望着眼前仅剩的赵渊,腆着脸过去道:“小伙子,那个,能给乞丐我买壶酒不?”
赵渊其实在庙中时早已听见了老乞丐不停地评价场上打斗,知他绝非常人,对自己又并无恶意,也是答应下来,道:“我这番便要进城,可乘机买酒与您,不知……”
“好好好!”老乞丐满口答应下。
“还不知您如何称呼呢?”
“嗨呀,就叫我老乞丐吧!要是不好说出口,加个大叔什么的都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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