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情谊两生发
萧潇沿着山路急行,虽年轻力壮、轻功高超,但对方先行多时,一时间还是不曾发现澹竹派身影。待下了山,沿途又问了几家门派,得知大概方位,便接着赶去。
且说那澹竹派掌门高廷和因受不过解绿衣相辱,便趁其下山尾随其后,想要伺机报复。而寒紫竹瞧见白明钰一人在路上,便心生歹念,趁其不备点了穴道。寒紫竹怕其他门派因萧潇而认得白明钰,若是被瞧见自己强掳去女子,门派名声必然受损,自己怕也要被群起而攻,因此不敢光明正大带着白明钰下山,只敢在山中寻了个没什么人迹的山坳坳,将白明钰暂时安置,想着再找机会返回。
高廷和带着门派中长老弟子沿路追踪,但一无所获。想是解绿衣有所察觉,又是轻功极好,他们竟是一时间跟不上。那寒紫竹心中早已邪火旺盛,眼见着己方众人一直奔走,不得机会独处,便想找个借口脱身,好好发泄一番。于是便加速奔至高廷和跟前,腆着脸说道:“师傅,徒儿突然想起还有一物落在了客房中。您带着师长师兄们先行一步,徒儿去取了物品便回,可好?”
高廷和自是知晓寒紫竹心性,先前其所作所为也皆是早已收入眼中,只感慨烂泥扶不上墙,却也还是随他去了。寒紫竹大喜过望,连忙原路返回,要去先前藏女之地。
寒紫竹一路疾行,比起刚才,那叫一个干劲十足。
待其返回山坳处,白明钰依旧平躺在地上。她被点了穴道,身子动弹不得,也无法发声求救,只得眼睁睁看着对方缓步行来。她虽不经世事,却也知晓寒紫竹将要行什么禽兽之事,心中十分害怕,脸上五官扭曲,满是畏惧,眼角也淌过泪滴,直叫人心疼。不曾想对方原来是如此禽兽之人,白明钰只盼着萧潇能突然出现,救其于水火。
可萧潇正奋力追赶高廷和等人,哪能分出身来!寒紫竹走进跟前,脸上满露淫笑,双手伸将出去,却是要解去白明钰衣物。而白明钰只能任其所为,眼睁睁看着,连一丝一毫的拳打脚踢也做不得!
寒紫竹解开白明钰外衣,露出上胸一片雪白,瞧得他心神荡漾,道:“哎呀,多美的身子!若是能再发育些时日当是人间绝色!可惜我却是等不及了!”他正要进一步解开衣裳,侧后方却是一道劲风袭来。
寒紫竹正沉浸于脑中幻想的旖旎之中,哪来得及反应,闷哼一声便被击飞,在地上翻滚几周才停下,已是晕了过去。
那边高廷和带着众人追寻解绿衣不到,却反是被萧潇抢先截住。
萧潇瞧得队伍中不见寒紫竹身影,只以为是其背着师门偷偷行不义之事,连忙上前问道:“高掌门,您可瞧见了寒紫竹身影吗?”
高廷和听得萧潇直呼寒紫竹姓名,心中不悦,便扭头不答。萧潇急忙将苏云所言之事告知。
高廷和闻言,眼神轻蔑,只道:“实不相瞒,那傲梅派苏云与我家紫竹有些恩怨,紫竹的品行我自是了解的,只怕是那苏云故意污蔑,要借你之手来找我澹竹派的麻烦!萧潇小兄弟还是不要上了他人的当,免得给人当了枪使!”
萧潇心中早已对寒紫竹有了判断,自是不会轻信这番言语,只是道:“那还请高掌门将寒紫竹踪迹告知,晚辈自行探查,若是真冤枉了,定当还寒师兄一个公道!”
高廷和虽见萧潇与解绿衣激战,知其武功不弱,但却仍不将一个少年放在眼里,冷声道:“我没有义务告知你!你快些让开,莫要误了我门派大事!”
“哦?你说的大事莫不是与我有关?”身后一道娇俏声传来。众人回首望去,不是那解绿衣,还能是谁?
只见解绿衣一手提着寒紫竹,身后跟的正是白明钰。
原来解绿衣早就发觉了澹竹派众人尾随,便故意绕行山路,凭借着轻功将众人甩开,却是又瞧见了寒紫竹鬼鬼祟祟地在山间疾行,便暗中跟在其身后,瞧得寒紫竹欲行不轨之事,心中自是大怒,趁其不备,一脚便将他踢晕过去,救下了白明钰。
萧潇见得白明钰平安无事,当下缓过一口气,若是有个不测,他真不知当如何向欧阳钟老前辈交代。
他赶忙跑过去,要察看白明钰状况,白明钰心中还未缓过劲来,竟是直接扑入他怀中哭泣。萧潇一时也是愣住了,只好轻抚其发端,以作安慰。他心知白明钰必定受了极大的委屈,否则如此开朗之人怎会这般痛哭?况且萧潇认为全怪自己失责,独留白明钰一人,才会令其陷入险境,心下又是十分愧疚,瞧向寒紫竹的眼神已是没了丝毫客气,毒辣得似要将其剥皮吃肉。
寒紫竹已经清醒,却是被解绿衣点了穴道,算是其人之道还治其身。他身子不能动弹,嘴上倒还能说话,见到师傅一行,连忙求救。
解绿衣将寒紫竹狠摔在地上,将先前所见一一道出。
如今人证具在,高廷和自是也不能颠倒黑白、强词夺理,当下便甩出一记耳光,狠狠打向寒紫竹,打得其嘴角高肿,鲜血直流。眼下还在渠山脚下,现虽不见其他门派围观,难保一会儿不会有人前来,他只得做出样子,好尽快离去。于是便赔礼道:“我这徒儿平日里疏于管教,致使其做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我这个师傅自是脱不了干系。萧潇小兄弟,我在此给白姑娘赔礼道歉。你放心,我回去定当重重责罚这个孽徒!既然白姑娘并未受损伤,今日一事,还望就此了结!”
萧潇闻言并不回答,只是轻轻安抚白明钰。
解绿衣反倒说道:“哼!上梁不正下梁歪,你澹竹派上下怕是沆瀣一气,都是伪君子!此事怎可如此轻易了结!”此话当真不假,凭着高廷和尾随解绿衣要伺机报复之举便足以看出其为人。只是碍于萧潇二人武艺不弱,怕不能快速将其解决,到时引来其他门派便不好善后了;若是换了个偏僻之地,他倒真要对萧潇二人动手了。当下高廷和也是忍住怒气,正声道:“我堂堂澹竹派掌门,岂是奸恶小人!”
“哦?那你这位君子倒是说说为何要尾随我下山呢?难不成也想行那淫邪之事?”
高廷和一时语塞,见萧潇不为所动,当下也收起笑脸,冷声道:“那你们想要如何解决?眼下人头攒动,老夫还得维护澹竹派脸面!”
萧潇终于出声:“一人做事一人当!高掌门既然要维护脸面,便按规矩办事,将寒紫竹重罚后逐出师门,自是维护了澹竹派的名声!”
高廷和闻言,狠狠点头道:“好!”旋即一掌拍出,将寒紫竹击飞数丈,打得其口吐鲜血,又怒道:“自今日起,将孽徒寒紫竹逐出澹竹派,再无瓜葛!”说罢便对萧潇说道:“如此可否?”
萧潇点头,冷声道:“那高掌门便带人离去吧!此事与澹竹派无关了!”高廷和不知此话何意,但见萧潇缓步朝寒紫竹走去,杀气外露,心中大惊,忙道:“你这是要干什么!?白姑娘既无半分受伤,何至于此?”他本以为如此便算事了,那一掌虽看似力大,其实也只是皮肉之痛,于修行之人而言并无大碍。他自认为如此这般后已是给足了面子,萧潇等人自当离去,到时自是再将寒紫竹带回,却是不料萧潇动了杀机,竟是还不肯罢休。
萧潇冷笑:“无半分受伤?心中的伤远超过身体的伤!高掌门既然已经按规矩办事了,便离去吧!接下来我便要按我的规矩行事了!”说罢便持剑冲向寒紫竹。
高廷和赶忙拔剑阻拦,嘴上还说道:“罪不至死!紫竹,还不快跑!”寒紫竹闻言赶忙逃走。原来适才高廷和故意出掌击飞寒紫竹,却是暗中解开了他的穴道。萧潇虽有意追赶,怎奈被高廷和拖住。
高廷和正愁没机会出手,当下也是用了狠招,想着趁机教训下萧潇。萧潇意不在高廷和身上,又没料到其出手狠辣,一时落了下风,被高廷和一掌击退,也是追赶不上寒紫竹了。高廷和暗忖:“不过如此!还以为那丹阳子眼光多高呢!”
澹竹派中众人不知高廷和为何如此维护寒紫竹,按说其确实品行败坏,虽说萧潇要杀他也是过了,但一切皆是罪有应得;如今既已逐出师门,便随他去了,还要再出手相助,岂不是又丢了澹竹派的脸面?众人不知,这寒紫竹名为亲传弟子,实是高廷和的私生子,是以平日偏爱有加,如今更不可能放任其被杀。
谢长风不明所以,出言道:“师傅,寒紫竹确实罪有应得,我们出手反倒失了正派之风!”高廷和怒道:“哪有你说话的份!你们还不出手相救!紫竹虽犯了错,但也应当有改过的机会,怎可凭此就杀了他?我只知道罪大恶极的人都有改过的余地,所以武林中正派皆不嗜杀,就是要留人改过自新!”这一番话本为至理,但从高廷和嘴中说出却是冠冕堂皇,他只是想以私心包庇寒紫竹,可不是真如先贤般悲天悯人。只是这番话说的让人动容,众人闻言皆是点头,以为所言极是。就连萧潇手上动作也是一滞,在心中思索究竟该不该如此。
高廷和见萧潇停手,也是收手,只是尚未放下警惕,时刻盯防着萧潇再度出手。另一边寒紫竹已是拼命跑出近一里路,眼见身影就要消失在山林中。解绿衣因提防澹竹派其他人出手,守在白明钰身边,因此也没有追去。
萧潇转身望过白明钰红肿的双眼,心神一凛,对高廷和说道:“高掌门所言有理,再如何也不应当夺了他人改过自新的机会。”高廷和来不及展露笑颜,萧潇却又泼了盆冷水,道:“性命可留,武功却要尽废!如此也可免得日后再籍此行恶!”
高廷和心中怒火已是快要压制不住,心道:“我若不是碍于其他门派在此,早将你三人全废!岂容你得寸进尺?哼!看紫竹业已逃脱,我便先记下这笔帐,来日要与你清算!”
于是高廷和不屑道:“既然萧潇小兄弟说与我澹竹派无关了,那你便自己去抓他吧!”他眼见寒紫竹逃脱,当下也是放松下来,故作此言。
萧潇沉默不发,向解绿衣道谢后,便带着白明钰离去。生此事端,高廷和也是没了报复解绿衣的心情,只想着快些逃离,不要在其他掌门人前出了丑。三方各自离去,但因果却是就此种下。
萧潇明白,今日若要捉寒紫竹,那高廷和必然百般阻挠,到时不免大战,只怕又要害得白明钰深陷危机。他要先尽快将白明钰送回,日后再行寻那寒紫竹。天下虽大,有心自可为之。
萧潇跨马疾行,对身后的白明钰说道:“白姑娘,你放心,我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白明钰渐渐缓过神来,轻轻点头,语重心长道:“潇哥哥,你今日不杀那寒紫竹才是对的。你若是因我而乱了道心,才是最大的损失!”白明钰先前在曲家时自是也瞧见了萧潇失手杀人后的失神模样,心知萧潇心地善良,不是那种嗜杀之人,若是今日杀了寒紫竹,只怕又要害得萧潇留下心魔,坏了他的修行。
萧潇只听得前半句“潇哥哥”便是心神荡漾,哪还听得进后面讲了什么。不曾想白明钰突然改口,不再叫他“小小”,他未经世事,更不懂男欢女爱,这一声直将他的心神摄去,脸上也是悄然升起两片羞红。
白明钰依偎在萧潇后背,突然意识到自己称呼不妥,也是俏脸一红,又想起此前萧潇多次为自己出头,心中一暖,不禁搂紧了萧潇的腰。萧潇心乱如麻,只当是白明钰想抱着个东西,好有些安慰,不敢多想,心跳却还是突突加快。
一连五日的赶路,萧潇二人终于是出了渠阳地界。按说此去不远,快马一日便可,只因白明钰神情低落,萧潇见此也无心赶路,只得放马徐行,想着借景色舒缓白明钰心情。这法子倒也有些作用,白明钰在谷中不曾出游,对外面很是好奇,一路来情况渐渐好转。
这日天色渐晚,夕阳西下,在天边映出一抹红霞,娇艳的像个小姑娘。二人便在途中一小镇上找了家客栈暂作休憩。
小镇名为桃花镇,道路种满桃花树,家家户户院中也都栽种桃树,而镇上山地里更是种了一片桃林。正值盛春,镇上桃花盛开,香飘十里,一片姹紫嫣红景象,萧潇二人也是因此被吸引。二人进入客栈,发现其中人还不少,不知是为这风景所吸引而来的游客,还是行路的旅人。
楼下有一伙人正在用晚膳,占了足足四张桌子,大致看去起码有二十来人。看其衣着统一,人人携刀带剑,显然都是练家子。原来这群人正是薛家镖局的人,此次便是押了重镖,行经桃花镇。这薛家镖局乃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大镖局,与寻常镖局不同,他们不仅接达官显贵的活计,更是接武林中的活计,只因自身实力强大,只要价格到位,一切都好说。薛家镖局向来被武林中人称为“风向标”,其一出手,所押必定都是珍贵宝物。只是薛家一脉人丁兴旺,更是凭借一手“游身刀”独步武林,家主薛凤年也是武林中响当当的大人物,武林中也少有人敢打他家主意。
萧潇并不知晓薛家名声,自是也不知道这伙人来历。只是要住店时得知客房皆是已经被薛家镖局包下,才从店家口中知晓了这番信息。他与白明钰找了个空位坐下,要了一壶小酒和三碟小菜,心想总不能白来,肚中尚空,少说也得先吃过晚饭再去另寻客栈。白明钰虽是女流,却也能喝得些酒,与萧潇推杯换盏,谈天论地,倒是好生惬意。
这桃花镇的酒自是由桃花酿成的“桃花酿”,也是甘醇无比。萧潇修行时跟着两个酒鬼,自是对酒有些了解,不禁赞叹道:“泉香而酒冽,飘香数十里。这桃花酿未饮先闻,醇香无比,闻而后饮,更添甘冽;清幽如梦,醉入仙境。想不到在这里竟能尝到正宗的桃花酿!”
一声清爽笑声传来,萧潇二人闻声望去,只见是对角桌上一独饮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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