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师徒夜谈
入夜，向安在他熟悉的小院外等待着，他想和直接的师傅言伯平拜个别，虽然这趟不像上次蟠龙渊那般凶险，但是总归是要离开一段时间，所谓尊师重道，更何况言伯平在他心里也并不是师傅那么简单。
言伯平最近比较烦躁，一来自己最看重的两个人的轨迹自己完全失去了掌控；二来上次沈城、周圻大闹议事殿，徐叔平便是要他整顿门内秩序，重树门规威严；三来，虽然周圻已经成为了他名义上的女婿，对他亦是恭恭敬敬的，但他总觉得心中憋气，哪里都不顺，所以他也不太想回到小院中。
正当言伯平低头边思索边散步回返之际，耳听得暗处向安的声音传来。
“师傅”向安语气虽淡，但语言中亦是有一些颤抖。
言伯平浑身一震，师徒二人最近都没有见过面说过话，不知不觉中最亲密的师徒二人竟然是有了一丝无形的隔阂。
向安亦然，这是他第一次没有事先知会言伯平而自己做的决定，毕竟这么多年他一直在言伯平的羽翼下成长，他不禁心中有些惴惴不安，就像是偷吃了糖的孩子一般。
“原来是安儿啊？”言伯平颇有些明知故问，修为到了他这般地步，知觉已是极为敏感，又岂能不知远处是向安？
“师傅”向安如同普通弟子见到长老一般躬身喊道，事实上，在坝草村时哪有如此礼节？
“怎么不进屋？”言伯平此话一出便是有些后悔。
“我”向安挠挠头，“夜深多有不便，我也没什么急事，正巧今日月光甚佳，便是在外等师傅了。”不知不觉中向安也已经不是那个浑身泛着土气的乡下“土老帽”了，最起码刚才对答的这一句，倒是有些文绉绉的感觉。
言伯平闻言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恰巧一朵乌云正把刚才还亮如白昼的月光遮挡了个严严实实，霎时间四周一下子便是暗了下来，也让二人看不清对方的神色。
“唉！”良久，言伯平叹了口气，“安儿，后悔到太乙门吗？”
向安闻言一滞，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如果说不后悔，那完全是自己骗自己，不来太乙门岂会有这么多的波折？但如果说后悔，如果不来太乙门的话，修为又岂能这么快便是提升至玄清？如此想来似乎也没有那么后悔。
“找为师有什么事情吗?”言伯平似乎也知道这个问题不会有什么绝对的答案，便是换了话题问道。
“哦，师傅我明日要去花雨宫送一趟请柬”向安斟酌了一下语言，并没有说出来是自己要求去的，“特来和师傅道个别。”
“哦”言伯平早已从徐叔平的口中知晓了此事，但他也没有多问，“是明月和你一起去吗？”
“啊？”向安感觉自己像是说谎被长辈戳破的孩子一般，面上一烧，“是，是。”
“来，安儿，陪为师散散步，边走边说。”言伯平率先迈步超前走去。
向安亦步亦趋的跟在言伯平身后，他有很多问题要问言伯平，但是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安儿，你说行走这修真江湖，什么最重要？”言伯平头也没回的问了一句。
“师傅曾经说过，行走江湖，实力最为重要。”向安毫不犹豫的说道，这不仅是言伯平一直教导他的，也是他现在深以为然的。
“哈哈，实力”言伯平不可置否的冷笑一声，“安儿，混沌诀非同小可，你一定要保守好这个秘密，倘若让其他人知道了你有这混沌诀总纲，难免会有人起歹心要难为于你，恐怕到那时恐怕为师也保不了你。”
“师傅我一定守口如瓶的。”被言伯平和聂明月接连警告，向安也是知晓了此事的利害。
“不仅是你”言伯平突然转身道，“就连聂明月你也要想办法让她保守这个秘密。”言伯平目光灼灼的说道。
“这个，我.......”向安觉得自己保守这个秘密定是没什么问题，但聂明月怎么样他又岂能管得了?
“我知道你一直在怪为师，没有惩处周圻。”言伯平叹了口气说道，“也没有阻止周圻和茗儿的事情，反而默认了，是也不是？”
“我”向安像是被看破了心事的小孩一般，他本来想否认，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说道，“是。”
“安儿，行走江湖”言伯平看着完全遮住月光的那片乌云，“实力固然很重要，但是在你的实力没有强大到能保护自己的时候，那妥协、搁置也许不乏是安身立命之道。”言伯平此言既像是在说给向安听，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可是”向安热血上涌道，“明显周圻就是用了什么下三滥的手段，才，才，才.......”
“是，为师知道，为师也狠不得将他抽筋扒皮，但是之后呢？你想过吗？”言伯平连续追问道。
“大不了我们就回坝草村啊！师妹一点都不喜欢那个周圻！”向安激动的叫嚷道。
“那我们经受了这么多坎坷，什么都没有得到，只是黯然离去，那我们岂不是白白遭受了这些坎坷？”
“可那可是师妹的一生幸福啊！”向安觉得此刻的言伯平如何的陌生，不再像是平时的云淡风轻，反而像是一个精于算计的“老油条”。
“那不让周圻娶了你的师妹，又能怎么样？”言伯平踏前一步，气势升腾的问道，“事情已经变成这样了，周圻不娶，偌大的太乙门谁还愿意娶？！”
“我愿意！”向安斩钉截铁的说道。
“那聂明月怎么办？！”言伯平又往前踏了一步，目光直直的盯着向安。
“我，我，我”向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是啊，聂明月怎么办？”他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聂明月颠倒众生的俏颜。
“且不说你要了人家九玄玲珑体的身子，二人真气乃至性命相关！”言伯平的一字一句的说道，“聂明月现在知道你得到了混沌诀总纲，如果你不与她结为道侣，她走漏了风声怎么办？！到时候全修真界都要找我们的麻烦，你说，我们要躲到那里去？!”
“他们要拿给他们便是！”向安不服气的说道，“说来说去，都是这劳什子混沌诀，有什么了不起的！谁要拿给他好了！我不稀罕！”
“你给人家就要么？你给人家就信么？”言伯平又踏前一步，二人几乎已经是紧贴而站，“你想过没有？!到时候人家不仅要问你要总纲，还要问你要剩下的混沌诀功法，我问你你从哪拿出来！”
“我”向安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言伯平的问话。
言伯平错开一步，语气放缓的说道，“安儿，这修真界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向安看着言伯平，他突然觉得言伯平仿佛苍老了几十岁一般。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言伯平一字一顿的说道，“安儿我希望你能明白这个道理，得到混沌诀既是你的气运，但又是的枷锁。混沌诀乃是修真界无人不想得到的功法，那是因为传闻混沌诀中包含着突破至传说中太清境界的契机，你要知道，这个世间上清境界虽然在少见，但少说也有百余众，但这些人无数年来都困在这个境界，无人不想堪破太清之密，跳出五行外，不在轮回中。 ”
“跳出五行外？不在轮回中？”向安揣摩着这两句话。
“所以每一次混沌诀的出现，都是一番腥风血雨。”言伯平轻轻拍了拍向安的肩膀，既像是安慰，又像是打气，“安儿为师觉得等你能有上清的桎梏的那一天，放眼整个东胜神州，你修炼到玄清境界的时间，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向安突然觉得自己脑中有些迷糊，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但是又觉得说不上来。
“安儿，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和聂明月牢牢抓紧在手中，最起码要把你俩绑在同一辆战车上，好在你们之间有九玄玲珑体的羁绊，想来也不会太过于困难。”言伯平谆谆善诱的说道。
“唔”向安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有没有被言伯平说服。
但是在言伯平的眼中，或者言伯平也很自信自己能说服向安。
“我，我懂了”面对着言伯平充满“充满”期望的眼神，向安还是从善如流的答应了下来，但也不知道他是真的懂了，还是假的懂了。
言伯平很满意的点点头，“安儿，为师知道这些东西你一下子可能接受不了，但你要相信为师一定是为了你好。”
被乌云遮盖住的月光，此刻终于再次放出了原本银色的光芒，照亮了整个杻阳山脉。但向安此刻却觉得，自己的心头被一片大大的乌云所遮盖。
“好了，时间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言伯平没有等向安，就着明亮的月色，缓缓的朝着远处的小院走回去。
向安看着被月光拖长的言伯平的身影，一个硕大的疑问在他心头萦绕，“师傅是如何知晓我得到的是混沌诀总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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