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义阳见
只听那好事之人说道,就他顶着那张仙童一样的小脸儿,但凡成了哪位娘子的入幕之宾,再写两句诗一夸,哪位娘子都得给他包红封。京城里不知多少人专挑他光顾过的娘子去点呢,都想着跟他做连襟。
一说到这保准有人眉飞色舞起来,神秘兮兮的问,这是想跟他做连襟还是想跟他做这个,说着两手举起,两个大拇指暧昧的互相勾兑起来。
也有那真心为裴大人担忧的人叹息,不知道裴侍郎要早知道孙子好了会这样会不会后悔,还不如当初不给他治呢,没得给府上添污名。
……
时光飞逝,转眼又是一年。
八月初三,天气晴好,风和日丽。冯固得闲泡在小芸的后院消磨时光。
今早相熟的农家送来两筐好桃子,小芸看着稀罕,除了家中下人每人分得几个之外,其余全部清洗好,买了上好的烧酒和冰糖,准备做成桃子酒留作冬日饮用。
冯固没有骨头一样靠在椅背上,一边咔咔的啃着桃子,一边看着小芸一步步的将桃子切半、去核、切片、装坛。
一个桃子啃完,冯固又跟小芸唠起了京城的新鲜事。
“都说这京城的公子哥儿都想着跟裴小公子做连襟,他这一年可没少往你这跑,你说,我算不算他连襟?”
小芸听罢嗤笑一声,随手拿个桃子向他脸上砸去。
“哎!哎!”冯固右脚轻点地面,连人带椅向后靠去,左手快速掠过,抓住袭到鼻尖的桃子,又脚挂金钩,轻点面前方桌下沿借力,回复了原位,哈哈大笑道:“什么意思,恼羞成怒啊?”
小芸冷冷回道:“你在想屁吃【peach】!”
冯固听完,好一阵怔愣,最后似乎理解了意思,挠挠头,“我还真不好这一口。”
随即收起玩闹样,“我下趟镖去襄樊,你真跟我去啊?”
小芸点点头,“你不用多做准备,我坐裴府的车马,你只管把行程、打尖住店安排好了,裴府自不会少了你那份赏金。”
“不是,这为什么啊,你走这一大趟,不会就是为了陪裴小公子游山玩水吧?还让我护着你们一块走,我成什么人了我。”
“我自是有我的因果要了,他不过是个顺带,少废话,钱你要不要?”
“得、得,你说得算,你说的算,那我就谢谢咱们芸老板照顾生意啦!”
言罢,二人分头去准备自是不提。
……
“裴公子,客栈到了,这几天您也辛苦了,这义阳县是方圆百里的中转大镇,我们兄弟要在这停留两天补给,您也趁此机会歇息歇息吧。”冯固掀开一辆豪华马车的帘子向里说道。
裴恺闻言下车,又把手递回车中,小芸借着裴恺的手也下了车。
这义阳县处于南北分界,既有江南的小桥流水,又有北方的白雪皑皑,号称“北国江南,江南北国”。不仅饮食别有风味,还盛产义阳毛峰,是绿茶中的上品,早被列入贡品。
冯固他们在此停留,除了补给外,也是跟老主顾们打好招呼,把看好的茶叶下定,等回程的时候顺便带到京城,还能赚一笔。
一行人入住的是河边码头最大的客栈,店家的清炖南湾鱼是当地一绝。
各自歇息之后,冯固一行人自是去忙自己的事情,小芸则带着裴恺去了二楼,点了招牌鱼,并菜蔬茶点四样,一边吃茶,一边看着楼下的热闹。
“小芸似乎与冯镖头关系殊为密切?”裴小公子拿起一块茶点放入口中,眼睛一亮,含含糊糊的问道。
小芸好笑的倒了一杯茶放在他手边,漫不经心的回着,“他与我确实是有数年之缘,不过也马上就要到头了。”
“这是为何?”王小芸与镖头冯固的过往纠葛,早就被偏宠他的兄长调查清楚,一一讲给了他,甚至连她是如何在京城立足,与哪些过往客商有过露水姻缘都清晰明了。
而这其中,她与冯固的关系无疑是最为深长和密切的。
小芸仔细的用舌头剔除了口中鱼肉的细刺,将筷子立在腮边,“他已过而立,必要成亲了,再不抱孙子,看冯伯娘不打断他的腿。况且,这行饭他也吃到了头,再不金盆洗手,就要把命搭进去了。”
听小芸语气轻松,裴小公子有些困惑道:“你心里难道就不难过不可惜么?”
“寒江孤影,江湖故人,相识何必永相随?不过缘到则聚,缘尽则散而已!”小芸边说着,心里暗暗的吐了吐舌头,好家伙,难为这么多年了我还记得。
“那,你我之间的缘分又是多久呢?”裴恺说着,伸出长臂,握住了小芸的手。
“这就要看裴小仙君何时归位了!”小芸回握了他一下,另一只手抬起,用筷头点了一下他的鼻尖。
裴恺听到放心话,忍不住低低的笑起来,似自言自语道,“是了,我自是不会去成亲的,自然能陪你久一些。”
“这是自然,你在凡尘并无前世因果,此生人间便没有你的姻缘。让夫人休要强求为你张罗婚事,勉强凑成一对,也不过是害人害己。”说到这,小芸不免有些严肃,淡淡告诫道:“我带你出来,是让你感受天下红尘万千,但你也需记得,这红尘种种皆为过往,可留于心,却不必铭于心。”
裴恺听罢并未回应,反而另起话题,“以芸娘的本事,可堪为高官贵胄的坐上宾,又为何隐姓埋名潜居京城呢?”
听此,小芸不免自嘲一笑,“本事?我一介村妇能有何本事,不过命运之下,辗转腾挪而已。天下之大,有本事之人何止万千,马上你就能看到了。”小芸说着,指指窗外,让他分出一丝注意力。
裴恺顺着小芸的目光看去,只见码头旁有一辆骡车停驻。两个力工正打着赤膊,一个站在骡马车上将货物拽下,另一个站在车下,等着车上力工将货物搭在他的肩膀上,由他扛到船舱。
此时,一袋货物刚被送走,车上力工趁此机会抽下脖子上的汗巾,擦着脑门上的汗。
却不想骡马猛地甩头,摇晃着身体,原来是一只瞎眼虻撞到了它的眼睛。
力工一时不查,猛地被甩了出去,脑勺朝下摔到了地上,瞬间一滩血便漾了出来。
一时间码头陷入了一片沸水当中,从船舱返回的力工见此情景大喝一声。“阿五!阿五!”
只见他大步跑到伤者旁边,又猛地停下,扎撒着手,不知所措,一边转身大喊:“爹!爹!”一边探出手指试探着伤者的呼吸。
此时一老年男子从船舱内跑出,见此情景大声冲男子喊:“三郎,快去找李祝师!”
三郎一听,仿佛有了主心骨,起身飞速向远处跑去。只剩老人跑到伤者面前守着。
裴恺见此情景眼神一震,身体前倾将头探出窗外,周围的人也纷纷倒抽一口寒气,这后脑是人体最脆弱的地方,这个角度摔下去,恐怕凶多吉少啊。
裴恺听着周围人的反应,有些不知所措的回头看着小芸。
小芸安慰的拍拍他的手臂,说“再等等”,并向楼下喊:“小二哥,挑店里拿手的给我攒一个食盒,再备上壶好酒。”
众人关注间,三郎领了一个三十如许的花臂男子回来,男子查过伤情,看着伤者面如金纸,搓了搓牙花子,大声问:“属什么的?”
老人答:“属狗的!”
“寻条黑狗来!”李祝师马上吩咐道。
周围人又行动起来,大家纷纷去找狗。
不过一息,便有人提了一条挣扎的黑狗递了过来。
只见李祝师,在狗身上点了一下,狗便软了下去。接下来,李祝师在伤者的头上和狗身上分别盖了一块布,跪在地上念念有词。
过了半刻钟,便小心翼翼地把伤者头上的布拿开,竟见伤者似乎已止血,呼吸平稳,面色好看了很多。
李祝师一看,惊喜道:“成了!”
老者也不禁呼出了一口气,大喜过望,把悬着的心咽回了肚子里。
李祝师冲着狗的方向拜了三拜,并不把布拿开,而是就着布把狗全包成一个包袱,递给了三郎,吩咐道:“找块好地方!”
只见三郎点点头,提着狗走开,点点血迹顺着包袱一路落下。
李祝师看着三郎远去,脸色苍白,略有些踉跄的站了起来。
老人万分感激,从怀里掏出钱袋,李祝师见此按住他掏钱的手推拒,闷声道:“你知道规矩!”
老人怔住,似乎更为抱歉,对李祝师拜了又拜,李祝师摆了摆手,便缓步离开。
老人这才着人寻了板材,将伤者抬走,并转身作了一圈揖,“诸位辛苦了,等我安置完我家五郎,请诸位喝酒!”
大家纷纷摆手说:“刘翁,快快将孩子抬回去吧!”
小芸看到李祝师准备走了,便给提着食盒的小二一个眼神。
小二快步走到楼下,递给正走到酒楼门前的李祝师说:“李祝师,楼上的客人说您救人辛苦了,请您吃酒。”
李祝师正要推拒,忽有所感,抬头看向二楼小芸的方向,小芸冲着李祝师点头示意。
李祝师见到小芸似有些恍然,便不再推拒,接过小二手中的食盒,并向小芸朗声道:“姑娘,此生,莫往北去!”
小芸听罢有些酸涩的笑了一笑,略略欠身冲李祝师行了一礼,李祝师躬身还礼,便不再多说,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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