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无根之木
塔列朗家族为盖亚复国之战出了很多力——捐出大量物资以及金钱,他们急于撇清自己血脉里与真人类帝国与生俱来的联系。
所有的塔列朗都是那样——从小的时候就被拒与贵族夫人们的宴会厅,重大宴会上不会写上他们的名字,就连嫁娶也只能在很小一部人中选择——没落贵族或者是暴发户。
没落贵族们空有头衔而银行账户空无分文,暴发户们急于进入上流社会。而富可敌国、又拥有诸多贵族头衔的塔列朗们显然是他们最佳选择。不然依照盖亚娶人看嫁妆的风气,让娜夫妇也不会让嫁妆只有两个衣服箱子和一点点压箱钱的文森特·埃迪进门。
塔列朗家族们对阿尔托纳和埃尔维斯皇室也没有多少忠诚可言。只是一堆犯了事的丧家之犬用金钱在别人家里换取食宿,别的就别多想了。
盖亚从未接纳过塔列朗,塔列朗们就像阿尔托纳被割让又被夺回的土地,不知道自己应当效忠哪一方,不知道自己的记忆应当归于何处,他们从来就没有国民对国家的荣誉感和归属感,从来就不认为自己是阿尔托纳的国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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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撒亲王还是个只能看图画书的小豆丁时,偶尔会从皇孙院的侍从和进宫的贵族那里听到“无父无母之人”这个词,那时他刚刚意识到自己和别的小孩隐隐约约有什么不同。
比如,绘本里的小孩有妈妈或者o父,给他们讲述睡前故事、唱摇篮曲,而他和弟弟都是爸爸或者爷爷在哄着吃饭,他们无数次哭着大喊:“我要妈妈喂!”换来的永远是父亲的沉默和爷爷的叹息。
我们为什么没有妈妈?
妈妈去哪里了?
为什么我们只有爸爸?
“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在无数次的哭闹后,父亲终于回应了。
“那妈妈为什么不回来看我们?”
“她,我做了很过分的事,伤害了她,你们妈妈就离开了。”
“很远的地方是哪里?有多远?比盖亚到白夜的距离还远吗?”
“很远,远到你们抬头都看不见。”
“你们想妈妈回来吗?”
“想!”
父亲派出了卡斯帕的a父卡洛斯·萨科齐去了洛襄,让萨科齐公爵请妈妈回来,可是传回来的讯息是妈妈依旧不肯回来。
当他开始读书识字,会使用光脑时,点开了光脑的搜索引擎,搜索“无父无母之人”是什么意思。搜索引擎弹出的窗口资料如下——
“阿尔托纳所谓的“无父无母之人”是一种较文雅的说法,指父母在非法同居期间生下的孩子,所谓的非法同居则是父母双方有一方有合法配偶,另一方有合法配偶或者无配偶,其实就是父母有一方背叛合法婚姻或者践踏对方合法婚姻在外生育的子女。这类子女在王国时期就被视为“不可接触的贱民”,他们在社会意义上不会被视为亲生父母的子女,不会给予姓氏,因为血统得不到承认而在父系母系双方都没有继承权。”
所以,我是爸爸妈妈背叛婚姻生下的孩子?
他们终于理解了所谓的“无父无母之人”是什么意思,知道了为什么小叔每次与他们相遇时都不肯亲近他们,而皇后奶奶会用看垃圾的眼神盯着他们。
他们大哭起来,哭着要去找爷爷,姆妈哄好他们后,带着他们来到御书房。
卫兵敲门后,皇帝询问是谁,姆妈回答是皇孙们来找皇爷爷。皇帝让卫兵开门,姆妈一手牵着一个,见此皇帝放下手里的公务,把小孙孙们放在沙发上,问他们是谁欺负了自己的乖孙。
“爷,爷爷……呜哇哇!”双胞胎本来被姆妈哄得止住了眼泪,爷爷一问他们被谁欺负了又开始嚎啕大哭。
“我们,是,不是爸爸出轨后生的?”不知为何,他们本能觉得是父亲出了轨,而非素未谋面的母亲。
“这话是谁说的!爷爷去打他!”克莱斯特皱起眉头,在想是不是有哪些不长嘴的下人对孙子们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小孩子记性往往比大人还好,再加上这是皇宫,小孩子该懂的他们都懂,不该懂的他们也懂。经常会有些人嚼舌根上眼药,想靠这些捞取一些好处,皇帝才不会让他们得逞。
“为什么,妈妈,嗝!不回来!是不是,嗝!因为,爸爸出轨!”双胞胎因为哭得太凶,甚至打起了哭嗝。
爷爷再一次沉默了。
等到双胞胎再大一点儿,他们不会要母亲了。
妈妈为什么不回来?她是不是讨厌我和弟弟?
渴望变成希望,希望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中变成绝望。
凯撒不再哭着要妈妈了,他们似乎理解到,自己的母亲在皇宫是个连父亲和爷爷都不会提起的禁忌。他们开始觉得是母亲主动抛弃了他们,这样他们的内心才会好受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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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宙历3049年9月14日,凌晨五点,塔列朗家族墓地。
爷爷让他们来劝母亲回宫,因为这种紧要关头还需要塔列朗出面主持大局,万万不能让太子夫妇情感不和的事传到民众耳朵里。
“公爵阁下,您真的不原谅父亲吗?他是真心悔过。”凯撒瑞恩小心翼翼地试探这位因为和父亲分手二十年也不曾回家的母亲,他意识到,母亲是因为不喜欢父亲才连着不喜欢自己和弟弟。
“你们少来这一套,这种谎话我知道的太清楚了。”塔列朗公爵对孩子的挽回嗤之以鼻,平生第一次喝了酒,现在她的理智不太清醒,一听到孩子的恳求,全身的血液向上奔涌,让她的怒气就像在天然气灶上即将烧开的水壶,马上要顶壶盖了。
“公爵阁下,父亲当年和安部拓真真的只是政治联姻,那根本就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婚姻。”凯撒瑞恩的语气带着哀求的味道。
我爱你,所以我很清楚,我接受你的一切,
我都从来没有过半点犹豫。同样的,你如果爱我,那也就应该明白,我是阿尔托纳的太子,将来我会成为皇帝。我终究会有一场政治婚姻,我迟早都会迎娶自己的太子妃。安部拓真是最好的选择……
你应该学会接受,那个将会成为我妻子的omega!
“是啊是啊,他对我才是真爱,想要把我留在身边当情妇,让你们彻底成为无父无母之人。”
元老院则利用“无父无母之人”的法律漏洞卡住了双胞胎的皇室身份——声称不知道皇孙们的母亲是何人,而皇孙们的孕育期间父亲有着合法婚约。在成年封爵之前,所有人称呼他们时都是用的埃尔维斯少爷,而非皇孙殿下这个称呼。
没有皇室身份则没有合法继承权。
所谓的结婚,不过是权力对人的掌控。每种权力,都在构想自己的理想婚姻。
社会和历史上所见到的各种婚姻,都符合人们所期待于婚姻的不同类型的稳定性:家庭财富的传承或增加,用共同的财产和时间教育孩子,用婚姻巩固情感,用婚姻来保证的家族之间或国家之间的和平应该长久延续。
太子妃说起这些往事时眼中带着恨意。
“母亲,那些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我希望您能够回到皇宫,继续做您的太子妃。”凯撒瑞恩诚恳地说道。
“不用了,我已经受够了这里的生活。翡冷翠就是一个吃人的魔窟。”太子妃冷笑着。
“母亲,您这是怎么了?我们可都是你的亲人啊。”凯撒瑞恩不解地问道。
“你们这群人,我早就应该想到,你们根本不配称为我的孩子。”
塔列朗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冰冷。
她想,如果自己能够在自杀之前,将这些年的怨恨全部发泄出来,那该多好!
“母亲,我们是你的儿子啊,你怎么能够如此说我们呢。”凯撒瑞恩不敢相信自己的母亲竟然会这样对待自己。
要不是皇帝说丧偶的太子妃有皇位继承权,塔列朗这辈子宁愿在洛襄安葬自己的骨灰也不会回盖亚。这原本是塔列朗公爵的要求,用自己一辈子不回盖亚不见皇孙换取皇孙们的继承权。
皇帝本以为自己是omega,多多少少还有一些爱孩子的天性,但他错得离谱,母亲和孩子仅仅有血缘的羁绊是不够的,这种亲子之间的微妙的爱来源于陪伴,自己从没有陪伴过孩子,能指望她对孩子有爱吗?
“这个太子妃头衔,我永远都不会承认的,而且我也从未承认过我是皇室的人。\"
“可是母亲,我们的血液里留着您的血啊。”
“我是什么样的血液我自己最清楚,我不需要别人来评判我,你们还是离我远点吧。”
“母亲,您是在怪父亲当初的决定吗?”凯撒瑞恩不死心地说道。
他愿意明媒正娶另外一个人,愿意让另外一个人站在他身边,成为世人口中的神仙眷侣,就像紧紧依偎在一起的橡树和木棉。而自己就是只能够隐藏在阴影中,在阴暗潮湿之处生长的青苔,永远见不得阳光。
塔列朗喝下一口伏特加润喉,缓缓道:“你的父亲是向阳、为主干提供养料的树叶,我只是扎向黑暗深处的树根。”
“可是,您不能够恨父亲啊。”阿尔瓦还想要为父亲辩护。
“闭嘴!你们最没资格说我!。”太子妃的表情变得更加狰狞了
“我不管你是谁,你永远都别想让我回到皇宫。”
塔列朗说着转身便走向黑色的大铁门,边走边喝酒。
“母亲,您真的不愿意回到皇宫吗?我是您的亲人啊。”
“你们是不是还嫌丢脸丢得不够,非要让我说的再直白一点,你们是不是觉得,你们在我的面前说的这些话,我都没有办法拒绝,因为你们是我的亲人,而我也无权拒绝。”
“我从来就没有爱过你们。”
“母亲,我们爱您啊。”
“我不需要,你们给我滚,我永远都不想见到你们。”塔列朗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说出了她这辈子最后悔的一句话。说罢便转过身,背对着双胞胎,进入黑色大铁门,大门随即关上,隔开两个世界。
“母亲”
看着母亲的背影,凯撒瑞恩痛苦万分。
太子妃的话,让双胞胎感到非常伤心,他们的泪水止不住地流淌下来。他和阿尔瓦只有二十岁,在地球时代是不小了,但在人均寿命三百五十岁以上的星际时代仍然可以被视为孩童。
母亲的冷酷让他们意识到一个事实——母亲根本不喜欢他们,只是很勉强地履行着母亲的职责。
有比亲耳听到母亲不爱自己更残酷的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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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14号凌晨五点,皇家医院,普通病房。
被希尔赶出机械大宅那一晚,布拉德利在心中默默的想:现在只不过是她一时不能够接受,等到结婚之后,她就会知道这场婚姻对于我和她之间,不会带来任何不快和改变。
我会给她一切她想要的——权力、财富甚至是alpha对omega的宠爱。
哪怕她现在难过伤心,但只要我以后好好对待她,就会慢慢抚平这次的事情带来的伤痕,就会让她忘掉这些不愉快。
我们依旧可以在一起。
可他忘了一件事——希尔小的时候就被父亲的情人折磨,对于情人、情妇、二奶、小三这类人群有着本能的厌恶,怎么可能会加入其中,成为勾引别人丈夫、破坏别人婚姻的人呢?
更何况,希尔当时已经有了他的孩子,绝不可能让孩子变成无父无母之人。
希尔最愤怒的是他应当成为父亲和配偶之间的润滑剂,而非伴侣和父亲之间机械的传声筒。
恍恍惚惚之间,布拉德利陷入了梦境。
“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吗?”
“已经死掉的心还能再碎一次吗?”
他梦到,婚礼当天,他迎娶安部拓真。
从这条街到街的尽头,车子都很整齐。路边散落着无数的玫瑰。冷风和花香使来宾头晕目眩。就连城里的树木也被无数的各色丝带系着。道路两旁都是维持秩序的士兵,居民楼的居民每人伸出头来看着百年难见的婚礼。
在宣誓的米里哀大教堂,当神父引导他们说完誓言时,希尔穿着黑色丧服,戴着长到膝盖,黑色的头纱,打扮得像个丧偶的寡妇,如同幽灵一般来到了红色羊毛毯上。
她拿出了匕首,表情非常挣扎,但最终下定决心,拿起匕首,向着她自己的胸膛刺去。
他试图阻拦,但双脚像是长在了地上,无法动弹。
希尔用尽全力,将匕首刺入肋骨间的缝隙,插入了她的心脏处,终于停止了挣扎。鲜红的血液缓缓地涌出了她的胸膛,在雪白的肌肤上,绽放出妖艳的花朵。倒下的瞬间,眼睛里充满了不甘,她的嘴巴张了几下却没有说出任何字,便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她就像一个被人夺去了生命的布娃娃,躺在雪地里。
鲜红的血液顺着雪白的皮肤,缓缓地流淌在大理石地板上,很快就汇集成了小溪,汇聚在一块,形成一片红色的湖泊。
一束光芒从有着百年历史的玫瑰花窗穿透,照在希尔没有生气的尸体上。
婚礼变成了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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