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谜一样的破书
1
石凡的姑姑喊吃饭了。
姑姑叫文佩，才30岁出头，山里女孩子结婚早，这是风俗。
石凡11岁，读小学六年级。
六年级的小学生，特别是男孩子，还很蒙懵。
为啥说男孩子蒙懵？
女孩子都醒世早一些，这是上苍安排人生时就定下的，因为女性总是处于弱势。处于弱势的人，就该警觉一些，对吧！
不过也有例外，有的男孩也醒悟得早，还有一些男孩，被什么引诱了，也会呈现出早熟的趋势......
石凡坐在门坎上发呆，似是没有听到姑姑的声音。
文佩摆好饭菜，到门边来瞧石凡：谁惹着你了？
石凡抬头看向姑姑-----第一次，用上定定的眼神。
文佩慌了，你这孩子怎么啦？
石凡朦朦懵懵，无意识地说出：姑姑，我要......
这话很含蓄，那本破书也说得蒙蒙胧胧，是要你去意会，姑姑，你可以为我意会一下么？
这话闷在心里许久，石凡窘红了脸，终于说出了口。
文佩突然感到脸上发烧，她对视到石凡的眼神：天啦，这样的眼神，在石为第一次说出那话时出现过......
文佩扪住砰砰乱跳的心房，暗自笑道，想哪去了，石凡还只是一个孩子呢！
一个孩子，想到哪说到哪，那话没往心里去，对吧！
文佩这时怪自己的男人走得早，还有他哥哥家里，只剩下石凡一人，也怪可怜的。
文佩又道，石凡，快去吃饭，饭后该去上学了！
石凡听到上学二字，猛地跳起来，嚷道：吃饭了！
文佩却腻在门边，石凡刚才那情形，会不会心里真有什么事哦......
2
男人看过来的眼神似乎都一样：会透视出一种渴求。
没结婚的男孩，那眼神充满了热辣辣的祈望，过来的男人，眼神里除了欣赏，还夹杂了一种说不清楚的情绪-----这情绪有时浓浓地，看得人心里发怵。
不知道其他女人是不是也有这种感觉。
文佩原是村里的女一号，就是最漂亮的女孩子。
漂亮女孩身边总会跟了一些男孩，这种现象屡见不鲜。
文佩身边有石为、周海、赵军等男孩，文佩最终选择了石为。石为在村里修河堤时被洪水冲走，文佩年纪轻轻就成了寡妇。
在文佩成家时，赵军也和邻村的一个女孩子闪电结婚，周海却傻傻地伫立原地：一如当年金岳霖守着林徽因的故事......
文佩却因为身边有一个石凡，不能和周海组成新的家庭。这是因为上一辈人传言，再婚的女子，其孩子要受到后父的虐待。
文佩与石为的感情很好，石为哥哥的孩子，文佩视为已出。
文佩想，个人的问题，等石凡长大了，那时再来考虑吧。
周海其实已看出了问题的症结所在，说话中暗暗表露，会把石凡当做亲生孩子来对待，文佩却是摇头。
其时，张二嫂、刘三姑的跑来说项，劝文佩趁着年轻，再寻一个好后生，重组幸福美满的小家庭。
文佩架不住有心人的劝说，也曾动摇过，但当看到石凡时，石为那情深意重的形象又浮现在眼前......
文佩叹口气，委婉地拒绝了前来劝说的人。
除此之外，文佩心里另一件烦心事，是自己担任的妇女会主任，现在有了强劲的竞争对手......
3
石凡已坐在八仙桌临门的一方，与门相对的那方是主位，文佩坐了下来。
桌上的菜是蕃茄炒鸡蛋，藤藤菜，凉办肉皮。
蕃茄炒鸡蛋和凉办肉皮放在石凡这面，文佩面前的是藤藤菜。
石为在的时候，文佩就这样，好吃的总会放在爱人的面前。
文佩一如既往地给石凡夹菜，她笑着，好似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石凡心里砰砰乱跳，刚才那话是不是说出格了？
说那话时，自己心里想也没想。
石凡偷眼瞧向姑姑，刚好文佩也看过来，石凡心中一慌，手里的筷子便掉到了地上。
石凡弯腰去拣筷子，文佩脸红了，慌忙站起来。
原来，文佩穿的是连衣短裙……
有谁说，寡妇不该穿得这样轻挑，还有谁说，人家文佩本就年轻，又长得漂亮，穿作年轻一点，天经地义。
说前面那话的，是村里的年长者。年长与年轻，本就有代沟，何况年长者多半都有传统的意识。
一些传统意识散发出旧社会的陈腐观念，认为女孩子亮胳膊亮腿的，太不雅观，应该收敛一些才对。
持这种观念的代表是周裹脚，不好意思，周裹脚的真名是周素芬，她是村里唯一一个仍在裹脚的老妪。
说后面那话的，多是村里年轻的妇女。
村里有个妇女会，文佩是妇女会主任。
妇女会的副主任是姚红。
姚红比文佩年轻一些，眼睛盯着主任一职，盯得眼睛发酸，这不，机会来了，妇女会要改选，姚红把功夫用在选举之外，找村里的大腕来作靠山……
4
石凡觉得姑姑脸红得很好看，比班上那些女同学好看多了-----这好象不很正确，班上的欧阳若很漂亮，同学们都说她是校花，可有一样，她不那样容易让人接近。
姑姑可是不同，和善亲近，因而感觉便会不同。
还有小雨，眼珠水灵水灵的，你有什么问题，她眼珠子一转，便会给出答案。
刘诗语，满腹诗书的女孩子，她知道的古诗词，比语文老师的还多。
石凡若有所思地坐回长条凳上，用拾起的筷子去夹菜，文佩慌忙叫停：换一双筷子吧！
石凡换过筷子，眼睛只是盯着菜碗，没敢看向姑姑。
文佩忽然笑道，傻孩子，两下扒拉了饭------再不去学校，就要迟到了！
石凡却是傻了......
姑姑的笑，太象那个女孩子，石凡不好意思。
书包里的那本破书把那女孩形容为鲜艳妩媚，有似乎宝钗，风流袅娜，则又如林黛玉。
这个女孩子是太虚幻境中的神仙女孩兼美可卿......
石凡这时想起警幻仙姑所训之事，脸刷地红了。
其实，书看到这里，在石凡心中，那是似懂非懂。再往下面看，书页残缺不全，已不能连贯成完整的内容。
破书是唐志远借给石凡的，书名叫《石头记》 。
此前，唐志远曾把这书借给欧阳若。
欧阳若脸红道，这不就是《红楼梦》嘛！
小雨接过书去，她笑道，《石头记》和《红楼梦》还是有区别，我看一下，区别在哪里。
刘诗语也要看这本书，她笑道，听说书中的诗很有名，还有的谱成曲，到处传唱呢。
小雨盯住刘诗语，诘难道，请举一个例子。
刘诗语笑道，有一支歌，叫枉凝眉，是陈力唱的，声音清越圆润，感染力极强。
欧阳若大笑，感染力有那样强么，你要当阆苑仙葩，还是美玉无暇？
刘诗语呆了，若说自己是阆苑仙葩，美玉无暇会是谁？
5
欧阳若没有看过红楼梦一书。
爸爸曾说，有些书暂时不要看。爸爸笑着解释，一些书的导向不很好，尤其是对成长中的小学生，会起到负面的作用。
爸爸没有用上启蒙一词。
人一生有几个启蒙阶段，第一个是情感方面的。太小了，接触那些方面，会把孩子的心性引导到不利的一面。
欧阳若读小学最后一学期，马上就进入初中阶段了。
现在的初中生，已是秀才不出门，熟知天下事了。
一切都因为网络。
没看过红楼梦一书，不影响欧阳若对红楼梦故事的了解。
家中有一个台式电脑，可以上网。
爸爸设置了可以浏览的网页，以防欧阳若看到网络中泛黄的东西。
欧阳若明白爸爸的良苦用心，可是，限定的网页以外，那是什么样的世界？
那是潘多拉的魔盒吗？
6
欧阳若想明白了，也要看那本破书。
网上有相关的介绍，但找不出那书来，爸爸太厉害，网络关防得特别紧。
欧阳若不想从石凡手中接过那本破书，因为两人闹掰过。
女孩子常常在一起说悄悄话，小雨眼光敏锐，会说哪个男孩老是看过来，刘诗语则讲破书中的一些描写，比如太虚幻境中的情节。
刘诗语说过一段话后，脸上飞红，欧阳若问后来呢，刘诗语打死也不往下说了。
欧阳若气晕。
欧阳若叫来石凡，石凡心里惊慌，以为还是上次闹矛盾那事。
欧阳若注视着石凡问，那本破书呢？
石凡不敢回看过去。
欧阳若的眼睛太明亮了，若然对视过去，会不会被她的眼光俘虏？
现在不是流行一个词，叫做确认过眼神。
对，直直地回视过去，那是要确认眼神的节奏......
石凡低了头回道，我还没看完呢！
7
欧阳若这回气得不轻，她摆摆手说，我不看了！
同学们都以为欧阳若为这本破书生气了，有男生要给欧阳若出气，约石凡去校外操练操练。
石凡笑说，拉倒吧，谁会买你的帐！
那男生说，要你买欧阳美女的帐。
石凡回道，等我俩确认过眼神再说！
男生大怒，说什么，你要和欧阳美女确认眼神？
石凡幽默道，让你去确认，可以么？
男生自信心不足，可又不甘心，他吼道，你以后要离欧阳美女远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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