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死期将近
雾失楼台,月迷津渡,韦筠驻扎在蜀州境内的营帐中来了一个不速之客,乃是王淼派来议和的使者,传话说王淼让他前去锦云城商议受降一事。
但同时,韦筠收到的还有来自温叶庭的飞书。信中写道,表面上是两军交战,实则两军会分立东西南北四面,将整个锦云城包围住,让王淼无处可逃。待到锦云城放松警惕之时,便一齐攻城,争取以最小的牺牲拿下王淼。
两相一比,韦筠便知那王淼又在背地里阳奉阴违,当真小人无耻,还妄想两都为蜀州交战而自己全身而退,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但韦筠按照温叶庭所说,原地按兵不动,佯装被王淼诳骗了过去。
王淼却在此时召见了她,“王淼大敌当前,会不会另有所图?”花间担忧地说了一句。
她思索了一会儿,郑重答道:“可倘若我临阵脱逃岂不是自爆身份了?那这御花台估计也免不了一阵腥风血雨。我们得去。而且,我得稳住王淼,以免他趁乱逃了去。”
她又想到那身在御花台的江宁,不由得百感交集。假设被王淼确认了自己的身份,而自己又了无音信,那与她交往甚密的江宁恐怕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踏进王淼的寝殿,却见他一如往常平静,好似那马上就要四面楚歌的不是他一般。
王淼回过头来望她,她这才看清王淼手中端着一个精巧的骨灰盒,带着些戏谑的语气,向她说道:“你来啦?帮我看看这骨灰。”
她觉得眼前的王淼此时面目可憎,居然这人死了还要被这样糟践。
但硬着头皮,正想接过那骨灰盒,“许是我母亲的。”花间的一句话让她有些动摇。
原来王淼是想用这传人的骨灰炼药。
她抑制住内心的愤慨,沉稳地将那盒子接过,打开端详了几眼,轻声回道:“州主,向来古书有记载,这骨灰可入药,想必州主召我前来是想看这能用作何处罢?”
“聪明。”王淼仰天大笑,赞叹一声,“你且帮我试试,看这骨灰是否能炼制什么奇药,诸如长生丹之类的。”
她故作惊讶地低声回了一句,“州主,这骨灰虽说可用作药引,但毕竟只是寻常之物,要炼丹恐怕还是有些……”
王淼侧过身来,站立在她的身旁,悄然说道:“你大可一试,这凡人的骨灰是寻常之物,可我给你的这个不是。”
果然,是王妃的。
她听完这话,意味深长地朝着王淼点了点头,正欲退下。
王淼叫住她,“我为你准备了个别院,你到时就安心在那处炼药吧。至于衣食起居也不必操心,自有人替你安排。”
完了,这王淼表面上是借炼药为由,实际是想将她囚禁起来。
不知王淼搞这一出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又只得装作与有荣焉的样子,“多谢州主,只是这御花台事务繁多,主事年事已高,现都由我代为操办。不如我还是留在御花台炼药吧,何况御花台也有诸多典籍可供参考。”
王淼听到这话有些恼怒,“不必,你需要什么差人去取便是。至于御花台的公事,难道还比得上我的指示吗?”
“看来这王淼是铁了心要关人了。”她在心底说道,眼下形势紧迫,自己若是轻举妄动,恐怕会扰乱大局,只得应了下来。
她稳稳地端着那骨灰盒,等她出了宫殿,跟随一旁的侍卫却伸手将她的眼睛蒙上,她有些防备地不解问道:“这是何意?”
那侍卫拱手回道:“石大人得罪了,州主的别院位置乃是机密。”
她虽按照吩咐蒙上了眼睛,但却免不了在心里暗地埋怨一句,“这王淼小心思真多,他要论第二,还真没人敢论第一。”
“我们就这么跟他走吗?要是到时候王淼以此作为要挟怎么办?”花间想到若是进了那别院,想必就很难被找到,也很难再出来,不由得担心起来。
“箭在弦上,眼下除了按照他的指示去做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她无奈地叹了一声,“只希望不要坏了大事才是。”
她摸索着手上那个精巧又冰凉的骨灰盒,说不出话来。
到头来一个人长长的一生最后也就成了这小小的一个天地。
而王妃却连这最后的尊严与归宿都变成了别人眼中的工具。
行驶了大概两柱香的时间,马车停了下来,她被人搀扶着从车上走了下来。四处静得只能听见浅浅的流水声,还偶尔传来一阵香烛的气息。
等她被牵引着坐下,只听得屋外传来锁门的声响,王淼竟做到了这种地步。
“你说,王淼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花间还是觉得放心不下,心里憋闷得紧。
“我觉得王淼也在赌。对他来说,是或不是都不亏。倘若不是我,那我自然会尽心尽力为他炼药;反之,是我,那对他来说简直是天降横财。”
“那我们就这么坐以待毙吗?”
“自然不是。刚来的时候我已经大概知道这里的方位了,锦云城城中能听见流水声的只有东边,其他各处环山而绕,根本没有水流贯穿。进门前我还隐约闻到了香烛气,我猜测这附近不远处应该有一个香火旺盛的寺庙。”
说完她又观察了下这密闭的房屋,摸了下身旁的桌椅,竟是一尘不染,想必这里应当不是荒废了很久的宅院,许是有人定期前来打扫过。
她站起身来,环顾四周,眼见那雕梁画柱上还刻画着木芙蓉,她觉得这排列和雕刻的方式有些眼熟,好似在哪里见过。
“你还记得上次去救朝颜她们吗?那个房子里的柱子上也有这个。”花间提醒她道。
她恍然大悟,看来这王淼的别院内部陈设应该极为相像,指不定连风水方位都有所讲究。
必须得把自己的位置想办法传递给她们,这样才能既不被王淼胁迫,又能稳住王淼以免耽误大事。
“有办法了。”她突然想起什么,又问了花间一句,“这寻常炼丹都使些什么材料?”
花间踟蹰了一会儿,“大概也就是些丹砂、硝石、雄黄、檀香木之类的,你问这个干嘛?咱不会还真要用我母亲的骨灰来替王淼那个贼人炼丹吧……”
她笑了一下,连忙抚慰道:“怎么会?那可是你母亲的骨灰,我必定会好生保管的。我只是想通过收集这炼丹的药材,向江宁传递一下消息。”
随后她跟着花间的指示在纸上写下了炼丹所需的药材,又叫来了门外守着的人,“你去御花台找江宁,只有她办事最为尽心尽力,让她准备这些药材再给我送回来。”
那侍卫倒有些谨慎,“石大人,你若需要我去附近的药铺替你购买即是,这御花台距离甚远,这一来二去恐怕会耽搁许久。”
她沉住气,严厉地呵斥了一声,“这可是给州主办事!谁不知御花台所收的药材乃是锦云城最上品,你怕耽误时间,那若是药效不佳耽误了炼丹,你觉得孰轻孰重?”
“是……小的这就去。”那人执拗不过,便立马转身前往御花台了。
到了御花台,找到江宁,将事情与之细说。江宁这才知道原来她被关起来了,难怪今日被召见后便迟迟未归。
江宁打开那纸笺,打眼一看并无什么异常,她觉得疑惑不解,这专门来送信怎么会只是需要些随处可买的药材呢?
“行,你就在此处等我吧。御花台有规矩,外人不得入花库。”她朝那侍卫吩咐道。
那侍卫点点头,她便拿着那纸笺踏进了花库,虚掩上门。
江宁凑近闻了闻那纸,果然除了墨香味以外还有淡淡的雌黄味道,她小心地用刀刮那空白处,却见在雌黄粉末掩盖下隐约浮现出了几个小字。
“城东,寺庙旁。”
江宁恍然大悟,这是在向她传递讯息,她急忙挑拣好药材,佯装无意地把那药材递给侍卫,“辛苦大人,小心些。”
那侍卫便快马加鞭地又往回赶,见他已走远,江宁又急匆匆地找到渊之。
“石大人出事了。”江宁在渊之耳边落下这几个字。
渊之听到这话慌了神,若是在这种紧要关头出了事,恐怕会很棘手。他压低了声音,但又掩饰不住担忧地问道:“还请姑娘详说。”
江宁便把刚才所发生之事以及收到的信息一并告知与渊之,渊之顿觉不妙,立马前去联系她的族人了。
这边她收到了江宁准备的药材,发现里面掺杂了一小块不起眼的白芷。她松了口气,看来江宁发现了她留下的线索。
夜幕降临,到时候了。她胡乱地将那些药材按部就班地扔进丹炉,顿时浓烟滚滚,如堕烟海。
“再放一小块磷石。千万小心,磷石易燃,别放太多,只要制造出烟雾即可。”花间反复叮嘱道。
她捏起磷石放在掌心,豪放不羁地丢进了那丹炉的火焰之中,顷刻之间丹炉烟雾缭绕,顿时就充盈了整个房间。
她故作慌张地重重敲了敲门,门外的侍卫也闻到了浓烈的烟味,便连忙将门打开。
她扶着廊柱不停地咳,所幸那烟从门口升腾而去。
“这样应该能找到我的位置了吧。”她想着,抬头望向那冥冥长夜。
“大人,没事吧?”那侍卫见屋内净是烟尘,不免忧虑地问了一句。
她摆摆手,“无妨,炼丹本就如此,只是你得把两侧的窗户给我打开,否则下次我可能就来不及往外跑了。”
那侍卫愣了一下,使了个眼色给一旁的人,又回过头来说了一句,“大人,不是小人不肯给你开窗,只是州主这别院原先设计时就特意处理过窗户,最多只能开一条缝。州主这也是为了他的安危着想,以免贼人翻窗而入。”
她心底“嘁”了一声,这王淼倒也知道自己罪孽深重,怕睡梦中遭人偷袭。
“那就算一条缝也给我留着啊,总不能让我下次憋死在里面。”她说完又咳了几声。
她说话总是有一种不容别人反驳的意味,那侍卫也只得从了,便将那窗户从外开了一条窄窄的缝。
“大人,还请进屋吧。”
她拍拍自己的胸口,故作踉跄地迈进门去。
半个时辰后,从窗边的缝隙里传来窸窣的声响,一个浅薄的人影映在窗前,还未等她定眼看就消失不见了。她小心翼翼地挪步到窗前,只见一张叠好的纸条塞在缝隙中。
她摊开来一看,上面赫然写着四个大字,“后日行动。”
看来后日便是王淼的死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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