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欲说还休
安乡四处已经洋溢着春暖花开的气息,只是身边没有了朝颜,就连春天对韦筠来说都没有了意义。
他多么想在每个平淡又浓烈的时刻,尽情拥抱朝颜啊。
可现在,他竟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已经做不到了。
迈进那个朝颜曾经住过的小院,仿佛还能看到她的身影。种花的她、练武的她、开怀大笑的她、让人怜惜的她,都好似还鲜活地在眼前舞动。
“你来啦?”夕颜远远就看见了韦筠站在院落的门口一动不动,还是没忍得住唤了他一声。
韦筠回过神来,向夕颜点点头。在这一刻他有点恍惚,仿佛在夕颜的身上也看到了朝颜的影子。
毕竟是双生姐妹,从长相上来看确实太过相似了。
又或许,韦筠他,真的太想朝颜了。
夕颜引着他进屋去,只见大家都坐在屋中等着他,但看到他这样怅然若失的样子,却又不敢多说什么。
韦筠率先开了口,转向玉茗说道:“夫人,我有个不情之请。”
玉茗示意他但说无妨,他便转向夕颜,接着说道:“夕颜姑娘,朝颜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是你,现在她已蹈节死义,我私以为她应该最放心不下你。所以,我想问你愿不愿意跟我一同回豫都,让我替她照顾你。你放心,若是你到了豫都觉得格格不入,想离开我也绝不会阻拦。当然,这些都是我的一厢情愿,若你认为不妥,我自也不会强求。只是想告诉你,朝颜生前曾与我约定过,希望能替你找个好归宿,我也只是纯粹想完成她的夙愿罢了。”
夕颜听罢不知所措,愣在原地,没想到韦筠会说出这种话,竟与当时朝颜的遗言如出一辙。她许久才答了一句:“你给我一点时间考虑下……”
韦筠神色轻松了些,“当然可以,我会先回秦都处理一些事宜,等事情结束后我会再去豫都替朝颜报仇,到时你再决定也不迟。”
夕颜点点头,没再说话,随即出了门去透气。
玉茗见她浮想联翩的样子,便也跟了出去,站在她的身旁,婉转说道:“夕颜,你不想去吧。”
“我不知道……但我是我,姐姐是姐姐。”夕颜随意靠在那庭院里的柱子上,有些无可奈何地说。
玉茗顺势站在她面前,盯着她满是愁绪的眼睛,“不想去就不去,这没什么难的。我知道韦公子是一片好心,觉得朝颜走了你孤苦伶仃,所以才想带你回秦都,这样他便可以护你周全,倒没有什么旁的幻想。只是,不管他怎么想,又或者朝颜怎么想,这选择权还是在你手中,全权由你的心来决定。”
“我知道,可是……”夕颜欲言又止,想罢继续说道,“姐姐死后,我感觉自己的心彻底空了,甚至对这人间产生了一丝厌恶,觉得没有了她,我在哪里都很多余。”
玉茗拍拍她的手背,安慰道:“虽然我不知道朝颜希望你成为什么样子,但我觉得她会想让你遵循自己。原先那个英姿飒爽的夕颜才是她心目中的夕颜,也才是我们大家所认识的夕颜。不过至于你是否要答应韦公子的请求,不关乎其他,只在于怎么做才会让你更接近自己,在于你不用投他人所好地成为自己。”
夕颜心神恍惚地点点头,又低下头沉默不语。她二人抬头望着那高悬的圆月,心想道,春来已是定然。
冬青打了一壶酒,前去韦筠的房间替他践行。
韦筠的眼睛已经红肿得不成样子,看来方才又是大哭一场。
冬青便也调侃了他几句,“小子,你都是要当皇帝的人了,怎么还动不动就哭鼻子。”
韦筠此刻心情稍微平静了一些,也打趣道:“前辈,这种事都不让我哭一哭,你未免也太狠心了。”
冬青上前将酒杯递给他,虽说自己不怎么会安慰人,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哭吧,想哭就哭。那现在你怎么打算的?”
韦筠不自觉叹了口气,抬起头来看着晦暗深沉的夜空,缓缓应道:“不瞒前辈说,我虽然自打出生就知道这是我的宿命,但真要到了这一刻,我还是有些许恐惧,害怕自己身居高位,但心却跌入谷底。所以前些年我总喜欢找各种缘由出淮安城,为的就是想赶在被囚禁于那皇位前,逍遥自得地做回浪子。不过,这皇位自然是要继承的,只是我想等继位后还是要找个时机再回趟豫都,我得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冬青伫立在他的身侧,顺着他的眼神望向那黑夜,举着酒杯的手还停在半空之中。
“要说上天不公平,这不想当君王的人死死被按在那皇位上,想当君王的却无论怎么努力还是只得臣服于他人脚下。人各有命,而这命最是蛮不讲理,要知天命才能得本性,遵从本性又谈何容易?但你放心,等安顿好夕颜她们,我也会再去一趟豫都,等花间和温叶庭回来,我们也就更好去彻查此事了。”
韦筠微微颔首,听罢又拿起酒杯,仰头饮尽,那杯沿残留的酒滴顺着他的喉咙往下,冰冷得像是刚化开的雪,不由得心间一凉。
他唏嘘唱道:“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豫都的西北边陲比起宛中城来说,除了气温低上不少,空气还异常干燥。她睡到半夜竟流了鼻血,睁眼一看差点没吓到自己,整个枕头上都是血迹。
“花间,我不会要死了吧……”她下意识地向花间打趣道。
“石姑娘,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本来就是个鬼魂呀,这流的血可是我的血。”花间也同她开玩笑道。
她笑了一下,起身伸了个懒腰,正想去喊偃于秋起床练功,却听得门外有人在轻轻地敲门。
她披上外衣,三步并作两步就去开门,只见温叶庭端着一壶茶,提着一碟点心,正惊恐地看着她。
“你怎么流血了?”温叶庭眼神中除了惊慌还有担忧。
“哦……”她反应过来肯定自己脸上也有血迹,于是伸手随意擦了擦,但那血迹凝固了,擦起来居然也有点痛。
她又继续说道:“没事,就是天气太干燥了。”
温叶庭还是不放心地看了她一眼,“偃于秋已经在楼下练功了,我就上来看看你醒了没。”
“咦,这小子倒是挺用功。”她接过温叶庭手中的茶水,一边往嘴里塞着早点,一边说道。
“我有事情得出去一趟,你们注意安全。”温叶庭本想转身离开,又回过身来,突然说了一句。
换作往常她也会问他去做什么,但此时两人却有些心领神会,互相并不过问。
若是温叶庭出去,自己也好带着偃于秋去拿蛮夷的驻点,于是她沉默着只点了点头。
等偃于秋练完功,她便打算再去一次那峭壁。
偃于秋想到昨天那些蛮夷,心里不禁有点害怕,小心翼翼地发问道:“姐姐,我们去做什么呀。”
她一边翻身上马,一边假装严厉地质问道:“怎么?这你就怕了?”
偃于秋连忙摆手,“没有,没有,只是温大哥叮嘱过我,让我好生观察你都在做些什么,好给他汇报。”
他说完又觉得哪里不对,赶忙捂住自己的嘴,急急忙忙地上马。
她哑然失笑,感慨道:“偃于秋,你真是个傻子。”
偃于秋心有不服,“怎么你和温大哥一样都说我傻,我不傻!”
“叫你去是因为我听不懂那些蛮夷人的话,你一会儿就负责帮我传达。”
“啊?我们就这样去找那些人啊?”偃于秋觉得诧异,他万万没想到竟是毫无准备地就去了,要是有个好歹恐怕温叶庭会骂死他。
她没有回答偃于秋的话,只是朝着那峭壁前行,偃于秋也只得听话,屁颠屁颠地跟在她身后。
不到半个时辰,两人已经抵达那峭壁前,一路上却没有看到那些蛮夷人。她轻车熟路地下了马,带着偃于秋往更深处走出。
快走到那驻点之时,她停了下来,转身对偃于秋叮嘱道:“一会儿如果有什么不对,你就撒丫子跑。按照你的速度,应该没几个人能追得上你。”
偃于秋先是点点头,又反应过来问道:“那姐姐你呢?”
“当然是等你喊人来救我啊。”她笑着回了一句,但实际上只是敷衍偃于秋的。假设真有什么不测,自己也只能拼尽全力应付,可必须得先让偃于秋逃出去。
偃于秋看她神情这么坦然,也松了口气,“放心吧姐姐,要是真的有事,我拼了这条命不要都会赶快去找温大哥来救你。”
她听到温叶庭的名字,不知怎的安心了许多。可是温叶庭不能被卷进这件事当中,所以她又叮嘱了偃于秋一句,“温叶庭他有事出去了,到时你就直接去找官府。”
其实找官府并没有什么用,要是官府能治住这些蛮夷人,也用不着让温景凡千里迢迢地从宛中城赶来了。
但为了宽慰偃于秋,她也只能这样说。
偃于秋先是“啊”了一声,随后又若有所思地颔首。
两人止住话茬,继续往前走,奇怪的是,这里与昨日完全不同,一点声响都没有,静得只能听见彼此轻巧的脚步声。
空旷至极,好像是刻意控制的那般,她不禁心中打起了鼓,不太对劲。
从身后传来一阵似有似无的风声,她一把推开偃于秋,回过身来,只见那蛮夷人的刀已经离她不足一尺了。
对面瞬间涌上来近百个蛮夷人,每人都手持兵器,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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