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还未进姜幼明的院门，他已经走了出来，看样子是正准备外出。看姜瑜过来，他挑眉道：“怎么了？失魂落魄的。昨日看你就不对劲，今天这样子更不像话了。是打算本色出演女鬼，出去吓死谁？”
姜瑜脸色苍白，动了动嘴唇，道：“姜勇不是你爹对吧？那你也不是我远房的堂哥了？”
“他也配。”姜幼明嗤了一声，道：“你跑过来就是为了问这个？好奇心怎么恁地重！”
姜瑜扯住他的衣袖，道：“你应该还未曾婚配吧？”
姜幼明后退了两步，见了鬼似的看着姜瑜，道：“怎么？你不会是对我图谋不轨吧？虽然我长得么，的确还有那么几分姿色，但我可不是什么随便的人。姜瑜，你冷静一点，千万要冷静。”
姜瑜顾不得许多，把姜幼明扯着领子拉回他的院子里，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昨天出去买糯米饼的时候，碰见沈越山了。前因后果，你应该是知道的。”
姜幼明把她扒在自己衣领上的手掸下去，点点头，道：“知道是知道，这和我婚配不婚配有什么关系？”他把自己的衣领整理了一下，手护在胸前，道：“你说清楚。”
“我想请你帮个小忙。”姜瑜说道。听到姜幼明还未曾婚配，她大大地松了口气，道：“你放心，我绝对不是贪图你的美色。”
“什么小忙？我怎么听起来，不大对劲？你先说。”姜幼明再次后退了两步，无奈姜瑜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步步紧逼。“扑通”一声，姜幼明跌坐在身后冰冷的石凳上，他唬了一跳，觉得自己竟然被个娇小的少女逼到这个地步有些丢脸，立刻站起来，推开了姜瑜道：“你说不说？不说我走了，今日还有些事要出门办，没功夫同你在这儿耗着。”
“你能不能娶我？我昨天碰见沈越山，他还说要娶我。我打听了才知道，沈越山得了齐王的赏识，当了齐王的门人。他若非要娶我，我怕是推脱不得。所以，我想唯今之计，便是我先成了亲，他便无话可说。你放心，我们这成亲只是假成亲，一旦危机解除了，日后随便找个理由和离，对着外面解释过去罢了。”姜瑜将自己的计划道来，紧张地看着姜幼明的神色，生怕他一口就把自己给拒绝了。
姜幼明道：“这不对啊？你不愿嫁他，却愿意嫁我？你可想清楚了，我只是偶然来你府上借住，你甚至连我是做什么的，都不知道，就不怕我是坏人吗？沈越山既为齐王门客，境遇不差，你就算嫁他又何妨？”
姜瑜说不清楚，但她莫名觉得姜幼明不是什么坏人。他面上看着冷淡，但却愿意多次相助于她，更是救了自己娘亲的命，可见是个面冷心热之人。另外他看着不是□□熏心之人，将来若要和离，不会有过多牵扯，思来想去，总觉得是个合适的人选。
“不可，我不同意。我很快就会离去，不想淌这滩子浑水。你还是另寻他人吧。”姜幼明说道。终于还是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她。
姜瑜有些讪讪，说道：“能不能再考虑一下？真地不再考虑一下吗？事成的话，我许你一笔银子，可好？你若不信的话，我们可以立字为据。”
“不必，姜小姐请回。我还有事要出门，恕不奉陪了。”说完竟是要逐客。
姜瑜的计划落空，犹有些不死心说道：“那我能不能问问你，你真的叫姜幼明吗？你既不是姜勇的儿子，你又是谁呢？”
他又是谁呢
姜幼明轻轻吐出几个字，“我姓苏。”
姓苏？姜瑜不假思索喊道：“苏哥哥，你再考虑一下好不好？你要别急着拒绝我，晚上我再来问你。”
少女的嗓音甜甜脆脆的，叫苏哥哥的时候，苏幼明的心里划过一丝怪异的感觉，但他竟没有排斥。苏幼明垂下目光，瞥到少女精巧的绣鞋，他视线像被烫到了一般赶快挪开了眼睛，道：“你便是晚上来，我也不会改变主意的，不必白费力气。”
“总之，我晚上再来问你。你晚上不答应，我便明天继续问，明天不答应，我便后天来问，直到你答应为止。”姜瑜说道。她实在不想放弃，眼下只有这么一个可用的男人，她接触面窄，除了眼前这个男人便只剩下秦泽安了，但秦泽安眼下不在这里，实在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况且，姜瑜自己内心也并不想真地成亲。
男人这种生物，心里想的怕都是三妻四妾，坐拥齐人之福。而姜瑜要的却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真心。在她认识的男人当中，大约只有她爹做到了，连她哥哥姜琛，她隐约记得也是纳了妾的。
她主动推了苏幼明出了院门，道：“你又是便快去忙吧。如果当中有那么一丁点的闲工夫，记得一定要认真考虑一下这件事。拜托了，这对我很重要。”
她的手劲其实不大，但苏幼明堂堂七尺男儿却真地被她推着顺顺当当往前走到了门口。苏幼明避开一段距离，道：“我走了。”
走了一段忍不住回头看去，见那姜家小姐仍然站在原处，见他回头，笑着对他招了招手。苏幼明眼角一跳，加快了脚步。
原来这苏幼明不是别人，却是朝廷的锦衣卫指挥使。他来这里，是为了探明齐王的底细。齐王的造反并非是心念一动的想法，而是早有谋划。这些年，朝廷派了不少人紧盯着这边，苏幼明这次是被派过来亲自探查齐王的情况的。姜勇本是朝廷布下的一个暗桩，不想暗地里早已被策反，趁着苏幼明受伤，竟是想活捉了他。幸而得了姜瑜的帮助，苏幼明这才逃脱了。
姜勇和另外几个见过他的人早已成为了他刀下亡魂。所以苏幼明这次来到姜府，顺道救了姜夫人的命不假，更为重要的是，他需要一个地方暂居下来，光明正大地搜罗需要的情报。姜府显然是个不错的选择。
平日里他要出府，姜府并不过问他的事情，来去自如方便行事。姜瑜今日却提出这个天方夜谭般的想法。苏幼明自然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无意沾染太多这边的事情。
到了晚上，苏幼明方坐下来，姜瑜竟然真的又来了。她提了厨房刚炖好的小鸡蘑菇汤，一打开，那汤还腾腾地冒着热气。
“累了一天了，想是饿了吧？快坐下喝些热汤吧。”姜瑜却并不先提那茬，舀了汤，再替苏幼明添了饭，眼巴巴看着他。
苏幼明摇了摇头，道：“姜小姐请回，我说了，我不会改变主意的。”他面色冰冷，自有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放在京城，面前无论站的是他的属下还是审问的犯人，只怕是早已被他吓得两股战战了，可姜瑜却好似并不惧怕，她双手托腮，只眼巴巴瞧着他，期望他能够松口答应她。
“你先用饭吧。你看看，都这么晚了，你必定还没用饭。不如先喝些汤，熨帖熨帖身子再说。”
苏幼明的确是有些饿了，奔波了一天，虽然以往执行起任务来，饥一顿饱一顿实在算不得什么，但现成的热汤热饭在眼前摆着，发出的香味不断招惹着他的味觉，即使是他不注重这些口腹之欲，也被勾出几分食欲来。
苏幼明坐下来，喝了一口汤，又拿起筷子来开始吃饭。他吃饭吃得快，却斯文。
“我承认，我选择你假成亲，也是因为你好看的缘故。”
“噗”，苏幼明刚喝了一口热汤，闻言差点喷了出来。他知道自己是好看的，但从事的是刀尖舔血的行当，并没有那么多人在意长相，当然也没人敢随意评价他的相貌。
姜瑜一脸无辜，道：“怎么了？是不是烫到了？你喝慢一点呀，放心，没人跟你抢。”她斟了一杯茶递给苏幼明，苏幼明接过来喝了。
苏幼明有些懊恼，他一贯以冷漠形象示人，这般失态丢脸的模样大约要追溯到十年前。他轻咳了一声，镇定下来，道：“我再跟你说一次，我不可能跟你假成亲的。”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你快吃吧。”姜瑜催促道：“你吃完，我好把炖盅这些给拿回去。”
苏幼明重新拿起筷子。接着就听见姜瑜道：“那你能告诉我，你是做什么营生的吗？”
苏幼明眨了眨眼睛，恶从胆边起，低声说道：“告诉你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怕你知道了之后害怕。”
姜瑜却兴致颇浓道：“你快告诉我。”
苏幼明道：“其实我以前是开黑店的。你知道黑店吗？开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乡野里，赶路的人走到了这里没有别的地方可去。但凡来投店，我便用药迷晕了他，取了那人身上的银钱。”
“然后呢？”姜瑜并没有被吓到，反而因为苏幼明声音太低，为了听清楚凑得更近些。嘴里的热气似乎都喷到了苏幼明的脸上，苏幼明一转头，就看见姜瑜嫣红的嘴唇，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巴巴地等着他继续讲下去。
“然后再取了那人身上的肥膘，做成人肉包子，卖给过路的人吃。所以你小心别靠我太近，否则我不敢保证会不会对你下手。”
姜瑜却不可抑制地笑出了声，道：“嗯，我真地害怕了。”
苏幼明：“”
你这样我很没有成就感。
姜瑜其实内心仍然很忐忑，但是不知为何，跟苏幼明说了会儿话，她觉得自己内心安定了很多。晚上姜琛回来却先去了姜瑜的院子，道：“你昨日突然提起沈越山，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他后来细想妹妹昨晚说的话，越想越觉得姜瑜似乎有什么事在瞒着自己。
“没有。我只是看到沈越山，有些好奇罢了。哥哥你放心吧，有什么事的话我肯定会告诉你的。”姜瑜说道。
姜琛摸了摸她的头，道：“你从小就有主见，若是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别自己扛着。”
“好。”
“我过去看看娘亲，你早些睡罢。看看你，这阵子气色差了不少。”
姜瑜道：“我知道啦，你快去吧。”
等姜琛走到门口，姜瑜想起一事，忍不住叫住姜琛说道：“哥哥，我有一件事想问你。”
姜琛看妹妹半仰着头，求知若渴的模样，也乐于和她亲近，道：“什么事，你说？”
“你以后成亲的话，会纳妾吗？”
虽然姜瑜已知结果，却仍然忍不住想问个究竟。从小姜琛作为一位兄长是合格的，但作为夫君呢？姜瑜不知道。
“或许会吧，这个问题，我倒还没想过。不过，纳妾并不是什么奇事，倒也不必大惊小怪。似爹娘这般，毕竟是少数。”
“那你有想过，你纳妾的话，你的娘子可会伤心？”姜瑜问道。
姜琛笑了笑，道：“你这丫头，每天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我又不会做出宠妾灭妻之事，我娘子为何要伤心？妻是妻，妾是妾，各自摆正自己的位置，才能够各得其所，不是吗？”
姜瑜点了点头，心下却觉得有些别样滋味。男人并不会觉得他们是错的，也并不在意女人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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