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Chapter6异界女校生活
“格林小姐，你都弄完了？”虽然很不熟练，但是西尔维娅还是完成了接近三分之一的工作，这让翠西很吃惊。
达西站在后面，看着西尔维娅将手往身侧藏了藏，女孩手背有一块烫红的伤口，在雪白的肌肤上十分显眼。达西看在眼里，心情复杂。他明白女孩想尽快和同事处好关系，不让对方觉得自己是累赘的心情，理智上赞同她的聪明，情感上却为她感到难受。一个十指不沾春水的娇小姐，一夕之间变成学校里打杂的女工，这样的落差就是叫心智成熟的成年人接受起来也会十分困难，可她分明还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姐。
苏珊看到和翠西一样穿着灰布衣裙的西尔维娅时，眸光闪了闪，即使是穿着廉价的衣裙，格林小姐瓷白细腻的肌肤、姣好的容颜和出众的仪态还是让她在人群里好像会发光。
“格林小姐，不，西尔维娅，从今天起你就和翠西一样，必须在厨房里给我打下手。我不管你以前是什么身份，是学校里的小姐，还是某位大人物的私生女……”苏珊难听的话让翠西吸了一口气，莉莉站在一旁露出了得意的笑。西尔维娅以后得在她姑妈手上讨生活了。
苏珊大婶瞪了翠西一眼，继续说道，“从今以后，你的身份只有一个，就是沃顿女校的女佣，直到你还清欠威尔森夫人夫人的钱为止，当然，如果有那一天的话。今天你起的太迟了，再有下次就不要指望用早餐了。”
西尔维娅告诉自己，谋定而后动，在没有掌握情况之前贸然和别人起冲突是不利的。可也不能叫苏珊得意太久，这样睚眦必报的小人，一旦得罪了她就会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只能让她先不敢来招惹自己。
“苏珊，你在干什么？威尔森夫人的早餐准备好了吗？”一个严厉的声音打断了苏珊，苏珊表情讪讪，下一秒立刻挂起谄媚的微笑，“当然，耽误了谁也不能误了夫人的早餐。”来人正是沃顿女校的管家卡特太太，她一丝不苟，管教下人十分严厉，虽然不曾担任教职，但女校里的学生、职工都很怕她。
“卡特太太，今后我的工作是清扫炉灰，在厨房帮忙吗？”西尔维娅出声询问留住了转身离开的卡特太太。她回过身来看了看眼神乱飘手指搅动的苏珊，心中了然，“格林小姐，你现在已经不是女校的学生，回去上课自然不可能，不过，你具体的工作还是得听从校长的安排。”
说完，卡特太太严厉的瞪了苏珊一眼，带走了西尔维娅。她神情复杂的看了看走在身侧的少女，西尔维娅自小就被送到沃顿女校，是这里极为特殊的一个女孩。
沃顿女校的学生分为三类，第一类是各位贵族小姐，她们出身高贵，祖上光辉，家境优渥，选择这所闻名英伦却远离伦敦的女校就读就是因为它的创办人沃顿夫人。沃顿女校声名在外，它培养了无数为上流社会称道的夫人小姐。
第二类是随着资本家的兴起，人数逐渐变多的一类学生。她们家族经商，拥有数目巨大的财富，幸运的或许母亲就是贵族旁支，或者家族在积累财富之后获得一个小爵位，也能勉强算作新兴贵族，家里寄希望于她们通过女校的培养之后能够嫁入贵族家庭，为娘家增光添彩。
第三类是特殊的一类女学生。沃顿夫人心地善良，她在创办学校之初就决定通过慈善的方式资助一部分家境贫寒的女孩，让她们接受教育，和贵族小姐们一同学习，每个受资助的女孩的人生都因此改变，彻底的摆脱了过去乡下农家女的命运。只是到了后来，这十个特别资助生的名额被各种各样的理由占去，有贵族直接出资赞助这个名额，最后入学的人是负责照顾小姐的“女伴”。她们或是依附贵族的小家族家的女孩，或是家境贫寒的女佣。沃顿夫人去世后，她留下的制度还在，却没能实现她最初的想法。
西尔维娅·格林，是沃顿女校里最特殊的存在。她不是贵族小姐，却有比她们更加出众的学识和容颜。她也不是商户人家的有钱小姐，却享受着比她们更加优渥的物质生活。这两点，就让学生里的主流人群不接纳她。而人数最少的慈善生，一方面羡慕她的吃穿用度，另一方面也在暗中鄙夷她的身份不明而不愿与她亲近。在女校中流传最广的说法，西尔维娅·格林小姐，一定是某位大人物的私生女。
格林小姐，是全校女孩暗暗羡慕又鄙夷的存在。她们却不知道，西尔维娅有多么羡慕她们，有爸爸妈妈，有一个家。
对于卡特太太她们来说，知道的要比寻常人更多一点。某个深夜，威尔森夫人外出回来，抱回了一个小女婴，这便是西尔维娅·格林。可是威尔森夫人绝不承认自己是格林小姐的监护人，坚称自己只是受人所托，提前接纳这个未来的女校学生。
格林小姐被安置在女校里一所偏僻的住宅里，有仆人照顾她的起居，唯一对她真心相待的女仆早在几年前去世，到了上学的年纪后，学校成了她唯一的家，如果没有家人的地方也能称作家的话。
西尔维娅·格林是唯一一个即使在节假日也无家可回的女孩，她从出生，到长大，都在这所学校里。在成长的日子里，即使不曾有人刻薄苛待她，可也没有人真心关爱她，本质上，西尔维娅是一个没有家的小可怜。
卡特太太也算得上是和西尔维娅比较熟悉的长辈，毕竟在此之前，西尔维娅每年的吃穿用度都是她在负责安排。她不是不知道学习成绩优异的西尔维娅在学校里被同学排挤的事情，可她也没有任何办法，这个女孩越长大就会越清楚的知道社会的残酷。对于她这样身世不明的小姐，没有一直天真的权利。
现在，她从生活无忧的小姐成为负债累累的女仆，卡特夫人似乎能看到未来她细腻白嫩的手布满伤痕薄茧，娇美的容颜在日复一日的工作中衰败，她也只能叹息。
“快看，那不是西尔维娅·格林小姐吗？”
“我听说她的资助人去世了，也不知道她今后该怎么办？要是我遇到这样的事情，那太可怕了，我都不敢想象。”卡斯塔小姐说着打了一个寒颤，后怕的用帕子擦着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
好友宽慰她，“柏妮思，你怎么会遇到这样的事呢？你的祖父可是卡斯塔伯爵大人。”
卡斯塔小姐露出一个微笑，即使家族多么破败，她也是一位贵族小姐。曾经她艳羡过格林小姐，也曾偷偷想过只是一个大人物的私生女又如何，她的吃穿用度可都是最顶尖的，比起硬撑着场面的落魄贵族过得好多了。她的家里就是这样的境况，每况愈下的家境已经越来越不能支撑家族的体面，祖父不肯降低用度，已经变卖了好几处祖业维持开销。她在学校的开支也不得不一再缩减，有时候，她甚至会暗暗羡慕格林小姐，羡慕她身上永远最新时的穿着，不过，也只是一时。她的贵族头衔可是再多的钱都换不来的。她也知道大家对格林小姐的排挤不单单只是因为她的身世不明，更多的是出于对于她的嫉妒，不管是美貌还是财富，曾经的她都是女校里一等一的存在。
“你看看她身上的裙子，真是脏死了，不过这才符合她的身份。”一名身材高挑，长相美艳的小姐不屑的嗤笑。她的朋友跟着附和，“就是，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混进学校的，现在可好，终于露出真面目了，要我说，乌鸦插上羽毛也变不成孔雀，看，现在不就露出灰扑扑的羽毛了？”
“也不知道她今后该怎么办？或许那张漂亮的脸蛋能为她找到另一位资助人？”达西将身边不怀好意的碎言碎语都听进耳朵里，他皱紧眉头，这些小姐平日里一个个看上去都很纯良无害，怎么这么刻薄，对一个遭了难的同窗说的那叫什么话！
他记得昨夜无人时隐忍了一天的格林小姐悲痛的哭泣，也记得今天上午她适应新环境的努力，“格林小姐，你别伤心，突然遇到变故并不是你的错，出身不好也不是你自己能选择的，你不必为别人的恶意伤心。轻贱别人并不能让她们自己变得高贵。真正的高贵在于高尚的内心。”
达西绞尽脑汁，他并不会安慰别人，也没忘记自己的话格林小姐听不到，但他还是想要告诉她，她没有错，不要为了她们的话伤心。
眼看着话题越发不像话，卡特太太停下脚步，终于开口，“莱斯小姐，你的话我会转告霍普夫人。”
“卡特太太，我……”提起严厉的礼仪老师，莱斯小姐脸色一变，想要为自己辩解，她可不想父母在假期收到关于自己表现不佳的一封信，也不想在自己的毕业结语上看到不好的字眼。能够从沃顿女校优秀毕业，这是她们进入社交季后增光添彩的一张名片，也更加容易得到别人的称赞和认可，这对于她们觅得佳婿也是一个助力。
严厉的礼仪老师霍普夫人有权对她们做出评价，霍普夫人本身也经常出入上流社会，受邀指点小姐们的礼仪，她若是透出一星半点不好的口风，对小姐们的名誉影响极大。若只是卡特太太出言，她们未必会在乎，可提到霍普夫人，让霍普夫人反感的行为她们当然不敢做，于是叽叽喳喳的小姐们纷纷闭嘴，噤若寒蝉。
“任何人都没有选择出生的权利。小姐们，注意你们的身份，真正的淑女必定拥有与外表一致的高雅灵魂。”卡特太太语重心长的话让一部分人羞愧的低下头，也有部分人面上乖巧，内心十分不以为意。卡特太太没有再说，领着西尔维娅去了校长办公室。
达西看着西尔维娅挺直的脊梁，旁人的诋毁和嘲笑没能压弯她的身躯。她腰板挺直，目光清澈，眼神坚定。达西唇角微扬，能在变故之后积极面对生活，他又小看了少女的心性坚定。
“卡特太太，对不起，你能不能不要将今天的话告诉霍普夫人？”莱斯想到母亲对自己的一再叮嘱，僵硬着脸和卡特太太商量。
卡特太太看看站在身后没有说话的西尔维娅，“莱斯小姐，你的指控对一位小姐来说是极其严重的伤害。我认为有权原谅你的并不是我。”卡特太太想到西尔维娅一贯以来的怯懦内向，她能帮她的也只有这些。
莱斯咬住下唇，不甘的看了西尔维娅一眼，眼睛飘向远方，“对不起。”在她的想象里，西尔维娅一定不敢接受自己的道歉。莱斯小姐已经在脑海里想象出她唯唯诺诺连称不敢的样子。
西尔维娅没有说话，直接转身离开，莱斯小姐脸一下涨得通红，没想到西尔维娅居然敢无视她。“你怎么这么没礼貌。”
西尔维娅摇摇头，“不真心的道歉，不听也罢。”
“你！”被自己一向看不上的人无视，莱斯小姐气极，西尔维娅严重伤害了她的骄傲。当着卡特太太的面她不能再找西尔维娅的麻烦。她攥紧拳头，走着瞧。怨毒的目光似乎能把西尔维娅的背烧出一个洞，然后西尔维娅毫不在意。
众人看着昔日同学离去时潇洒的背影，西尔维娅·格林，她和以前真的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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