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Chapter8年轻女孩的出路
“兔子先生？我能帮你挪个地方吗？”西尔维娅虽然很不想去碰那只兔子，可是也不能任由对方躺在地上呀，邦尼是不能再叫了，也不能直接叫老爷爷，西尔维娅只能不伦不类的称呼他兔子先生。
“我不叫兔子先生，谢谢你。”得到许可西尔维娅上前去揪起兔子的耳朵。像以前那样抱肯定是不行了，揪住手那会让她以为自己拉住男人的手，抓住兔子脚倒提起来更加不行，太不尊重老人啦，想来想去兔子上下也只有长长的耳朵可以让她勉强下手啦。
“那我该称呼你什么呢，先生？”西尔维娅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也能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我叫什么呢？达西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忽然有什么划过他的脑海，快的叫他抓不住，“f……”
“好的，那我以后就叫你f先生啦。”其实不只是f，但那之后的音节达西怎么也想不起来，就默默认下了f先生这个称呼，怎么着也比邦尼要好吧。
“咚”的一声，在行走间从兔子身上的破洞里掉出一个硬物，咕噜噜在地上滚了一圈停下来。西尔维娅实在控制不住脸上的震惊，失态的张大了嘴。那是一条蔚蓝似海的蓝宝石项链，剔透动人，即使落在斑驳的木地板上也难掩它散发着幽幽的光，璀璨动人。
达西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也随着蓝宝石在地上扑通跳了几下，他不知道这是什么，但这块宝石似乎和他有很深的联系。
“f先生，那是你的心脏吗？怎么办，它掉出来了。”西尔维娅怎么也没想到兔子先生f的心脏居然会是这么一块价值连城的宝石，那么美丽。
“西尔维娅，你在说什么？”西尔维娅没有等到达西的回答就被门外的人打断了交谈。她手脚麻利的捡起宝石，想塞回兔子身体里，可门外的人已经转动了门把手，下一秒就要推门而入，西尔维娅将项链迅速挂在脖子上，塞进衣服里掩好，一阵冰凉激得她一个哆嗦。
“抱歉，f先生。”她小声的低语对达西来说就像划过耳边似的，他也十分震惊，自己附身的对象似乎并不是那只破旧兔子，而是这块蓝宝石才对。此时蓝宝石项链被西尔维娅贴身佩戴，放在贴近她胸口的位置，伴随着心跳一股股温热的感觉涌入达西的身体，灵魂得到温养，和之前被西尔维娅的泪水唤醒的感觉又为不同，原来，他并不只是以西尔维娅的泪水为食的精怪吗？他吸收的似乎是她的元气。
西尔维娅将兔子放到柜子上，转过身来，面前是一脸震惊的卡特太太，“西尔维娅，你这是……怎么把房间弄成这个样子了？”卡特太太滑过她还通红的双眼，想到宴席上窃窃私语发笑的几个古怪女学生，没等她解释，已然对始作俑者有了猜测，皱了皱眉，“算了，你和我来，威尔森夫人要见你。”
有了泪水的加持，达西觉得已经好多了，他也终于能脱离宝石，跟在西尔维娅身边。上一次被威尔森夫人叫走，得到的可不是什么好消息，作为吸食对方元气的寄生虫，达西对西尔维娅产生了愧疚，“格林小姐，你要小心。”这句话达西说的很低，西尔维娅看到卡特太太丝毫未变的背影，对方似乎什么也没听到。
达西努力想从身边路过的女学生口中听到一丝半点关于西尔维娅的消息，好提醒她提前做准备。在她们的交谈中达西听到最多的一个词就是吉尔伯特夫人，她曾经是一位伯爵夫人，艾沃里伯爵去世之后爵位由他和先夫人所生的长子继承。吉尔伯特夫人并无所出，并不是说新上任的雷诺兹·艾沃里伯爵不愿意赡养继母，他遵从父亲遗命也得善待这位继母。
只是吉尔伯特夫人不愿意留在她和丈夫的爱巢看着比自己年长的继子和儿媳入住。她带着巨额嫁妆搬到了另一座庄园居住。从吉尔伯特夫人在丈夫死后执意改回娘家的姓氏就能看出她是一个性格坚强的女士。
虽没有了伯爵夫人的爵位，可吉尔伯特夫人的娘家也是实力雄厚的贵族，她是家里最小的女儿，兄长疼爱，子侄恭敬，回到娘家的吉尔伯特夫人一直没有放弃她热爱的慈善事业，甚至比以前投入的更多。每年她都会从她资助的沃顿女校邀请几位心仪的小姐一起到巴顿度假。
这只是第一步，乐善好施的吉尔伯特夫人还乐于看到身边的人获得幸福，在她的牵线下上流社会多了好几对令人称羡的眷侣，到了适婚年龄的小姐们很乐意陪伴吉尔伯特夫人到巴顿度假。
这些都是达西从女学生们的交谈中获知的，零零碎碎的信息拼凑在一起就让达西推断出这几日女校里人心浮动的场景因何而来。这一切，都是为了那个在今天到达女校的资助者吉尔伯特夫人。
时间回到十分钟之前，当卡特太太步伐急促的走到厨房找西尔维娅时，苏珊脸上露出掩饰的并不成功的窃喜，“卡特太太，西尔维娅犯了什么错吗？我就知道不该让她去买食物，那坏女孩不仅贪墨了我给她的菜钱，足足有十英镑呢！还买来坏的熏肉，她怎么敢？！那可是给贵客吃的菜。平时在厨房里也是笨手笨脚的，帮不上什么忙，今天还闯下这样大的祸。要我说，威尔森夫人太好心了，就该把她赶出去！”
苏珊喋喋不休的数落西尔维娅的罪状，双眼放光，好像在等着卡特太太说出她期待的结果，看到卡特太太沉下去的脸色，声音越发的大了，生怕对方听漏西尔维娅的任何一点可恶之处。可是在卡特太太严厉的目光下，她渐渐觉得说不下去了，卡特太太可真吓人呐。
“卡特太太，西尔维娅她在房间里。”翠西的回应让卡特太太转身上楼，在她临走前了然又冰冷的目光里，苏珊打了个冷战。
“姑姑，你说那个讨厌鬼这次能被赶出去吗？”莉莉雀跃的跑到苏珊大婶身边。
“当然，卡特太太那个样子可真吓人，肯定会狠狠惩罚她的。”苏珊压下心底的紧张，刚刚卡特太太的眼神老让她觉得奇怪，也许是她想多了，苏珊把异样压到心底，笑着和侄女说。她相信自己的计谋一定生效了，很快，就不用再忍受西尔维娅·格林在眼皮底下晃悠，担心她什么时候会把自己的事说出去。
卡特太太敲响了校长办公室的门，得到进去的许可后，侧身让西尔维娅进门，察觉到她的紧绷，还善意的笑了下。西尔维娅几乎以为自己今天受刺激过多以至于看花了眼，居然在严肃的卡特太太脸上看到堪称温柔的微笑。不过她来不及多想，走了进去。
“别紧张，应该不是坏事。”低沉的男音又在耳畔响起，西尔维娅紧张的抬头看看站在窗边的威尔森夫人，对方一无所察。达西结合路上的听闻，心里已经有了猜测，结合卡特太太的态度，他对心中的想法更添了几分把握，放松下来。
西尔维娅如临大敌的样子让达西觉得可爱，或许是今天他的声音终于能被她听到，他的心情很好，一声好听的低笑溢出达西唇边。他这么有恃无恐不就仗着自己比别人多活了几百年吗，西尔维娅料定这个老妖精一定是用法术屏蔽别人，只让自己一个人听到他的声音。
门合上之后，威尔森夫人仍然站在窗边没动，她的目光落在窗外一动不动，好像那里有什么吸引了她的目光。西尔维娅看向窗外，那里只有学校花园的一角，此时空落落的，一个人也没有。
西尔维娅静静站在那里，怕被威尔森夫人察觉，也不敢和达西搭话。直到此时她依然觉得今天很不可思议，她的兔子居然成精了，还是一位老先生。不过，就连她自己都能从裕国穿越异界成为西方的一个小孤女，那么她的兔子玩偶能够成精，还是一个拥有蓝宝心脏的兔子先生，似乎也不是那么不能接受。或许，她是来到了天方夜谭的世界？西尔维娅漫无边际的想着。
过了半晌，威尔森夫人转过身来，她看着眼前穿着灰色衣裙的女孩，是她，把尚在襁褓里的她抱回来养大。是她，不愿意在她身上倾注太多感情，只将她交给女仆照看。也是她，看着西尔维娅从爱笑的小姑娘长成自卑敏感的边缘人。她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样也好，至少西尔维娅不会做出格的事，不至于陷入同样的悲剧。等到那个男人去世，也是她，残忍的将她赶出她原本的位置，让她成为学校的帮佣。威尔森夫人目光复杂的看着西尔维娅，又将眼里的情绪一一抹去。
她平淡的开口，灰色的眼睛看不出喜悦，“西尔维娅，我很高兴你对现在的生活适应的不错。”她看着西尔维娅平整的棉布裙，欣慰于她整洁的外表。虽然失去了过去精致的珠宝，可西尔维娅挺直的脊背让她比过去更加动人。威尔森夫人在心里暗自点头，她原以为这次变故会让西尔维娅一蹶不振，瑟缩到灰暗的角落，终日落泪。没想到出乎她的意料，居然真的跟上了女佣的节奏，一点点适应了厨房的生活。甚至还褪去了过去的内向阴郁，流露出属于她自己的光芒。挫折能够磨练人，一点没错。
西尔维娅丝毫不敢放松，她不确定威尔森夫人这么说的用意，总不是为了夸奖她的工作做得好吧？或许是她犯了什么错，准备兴师问罪的。威尔森夫人没有停顿，继续往下说，“你知道，年轻的女孩子独自在这世上生活总是艰难的。如果是家境优越、才貌出众的小姐，我丝毫不会替她们担心，自然会有上好的婚事成为她们的未来。”
西尔维娅不自在的在椅子上动了下，威尔森夫人的论调她并不陌生，前世她听过很多次，小姐们出嫁前比的是家世、才学、美貌，出嫁后比的是夫君、子孙。嫁给一个如意郎君是最重要的。可是，威尔森夫人对她说这些做什么呢。任何一位出身良好的绅士都不会考虑身世不明的她。
威尔森夫人看出她的不自在，“你也知道自己处境尴尬，在b先生去世之后，我本可以把你赶出校门，是我的仁慈使我留下了你，还给了你一份工作。”
“是的，谢谢您的好意，威尔森夫人。”西尔维娅明白自己的感恩让威尔森夫人很满意。
“你知道没有地位，只接受过良好教育的小姐们离开学校后都去了哪里吗？”西尔维娅懵懂的摇头，在原主的记忆里确实没有这部分认知。
“单身小姐很难找到一份体面的工作，她们可以回家，成为某位农民的妻子。可以去体面的人家帮佣，做女工，做一些打扫、做饭、照看小主人的家务。运气好的话，能够找到一份家庭教师的工作，或是受邀成为某位女士的陪伴。其他的，我希望你永远也不知道。”威尔森夫人的未尽之言她认为西尔维娅不懂，可实际上她懂。
西尔维娅认为这一世男子只有一位夫人就是和前世最大的不同。男士不能纳妾，但可以拥有情人，这是上流社会公开的秘密，但他的孩子会成为比庶子地位更低下的私生子。运气好的孩子能像原主一样得到资助，接受良好的教育。运气不好的就和最底层的平民一样，甚至还不如，父不明的小孩无论在哪总是容易成为被欺负的对象。西尔维娅知道，那些接受过良好教育、享受过优渥物质生活的年轻女孩有一部分不愿回到贫瘠的家中，选择成为“大人物”的情人来保障她们的生活。
威尔森夫人注意到西尔维娅正在出神，清了清嗓子吸引她的注意力，“你欠学校五千英镑，这笔钱光靠你在学校工作是绝对无法还清的。学校不是善堂，不会一辈子收留你。现在的学生们在结束学业之后会回到她们自己的家中去。西尔维娅，你想过你未来能去哪里吗？”威尔森森夫人忽然拔高音量打断了西尔维娅的出神。
初来乍到的孤寂再次袭来，她身如浮萍，在这陌生的异世找不到落脚点。威尔森夫人看她茫然的样子，也没有责备，皱了下眉又松开，“你很幸运，有一位好心的夫人愿意给你一个机会。”西尔维娅蔚蓝的眸子注视着威尔森夫人，饶是威尔森夫人自认铁石心肠，也觉得自己要化在她水润的蓝眸中，她再一次感叹西尔维娅得天独厚的美貌，只是这对于她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还不得而知。
“你听说过吉尔伯特夫人吗？她是我们学校的一位长期资助人。”听到资助人三个字，西尔维娅的心刺痛了一下，她想起了那个一直资助原主的b先生。b先生不止一次被大家猜测为她的父亲，那么威尔森夫人提起吉尔伯特夫人是为什么呢？她和自己有关系吗？
“吉尔伯特夫人每年都有邀请学校优秀的女学生陪伴她去巴斯度假的习惯。西尔维娅你很幸运，这位夫人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你的事，她很同情你的遭遇。今晚我们用餐的时候谈了很多，关于你的未来……”威尔森夫人停在了这里，让西尔维娅神经紧张起来。
“是的，我们讨论了关于你的未来。西尔维娅，吉尔伯特夫人愿意额外资助一个优秀的女孩，先别高兴，那个幸运的姑娘并不一定就是你。”威尔森夫人提醒道，“她会在三周后到学校来，亲自邀请优秀的小姐成为她的旅伴，在那之后，她会做出决定是否资助一位贫寒的小姐完成学业。西尔维娅，在吉尔伯特夫人下次到来之前，你可以恢复学生的身份继续上学，一起接受她的考校，希望你不要辜负她的期待，最重要的是，不要堕了沃顿女校的名头！”
一番大棒加甜枣的话之后，威尔森夫人做出决定，西尔维娅可以搬到空着的学生宿舍，拿回一部分她之前的衣裳，和同学一起上课。这段时间也不必再去厨房帮忙。
西尔维娅走出校长办公室的时候还有些头晕目眩，这一天的刺激一个接着一个，她终于有了第一个努力的目标，一个争取改变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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