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两天过去，气温又下降了一截。
林琅和萧迎顶着寒风在路口道别。
林琅很不放心，拉着萧迎胳膊交代：“你要是被赶出来，就来森山大道的平民窟找我，或者去街区的警卫队，别单独在外面溜达，记住了吧。”
萧迎已经听了无数遍唠叨，但知道他为自己好，耐着性子道：“放心好了，林老妈子。”
林琅：“跟你说正经事，别随便让人知道你是雄虫，别以为我在吓唬你。”
萧迎点头，：“我知道。”
他抬手做个健美姿势。“肌肉，看见没？前两天跟那几只虫打架，他们也没占到便宜，我有力气，没那么弱。”
林琅瞅着他藕节似的修长胳膊，忍不住撇撇嘴：“一群混混，全是低级虫，打起架来都是废物，你要找的雌虫如果有钱有势，级别肯定不会低，那种虫一只手就能摁住你，你又没有精神力。”
林琅说到这，改变主意道：“你还是别去了，你这蠢样我怕你连软饭都不会吃，你还是跟我一起去贫民窟，除了冷点饿点，起码不会出事。”
萧迎说：“我会，不就跟讨饭差不多，一个行行好，一个就行，行，好，金主说什么就是什么，多简单。”
林琅：“……”
萧迎说：“反正我不去，我有虫要，他有钱养我。”
林琅嘶声，满脸的‘我看错你了。’你原来是这种虫的表情。
萧迎任他飞针眼。一脸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视死如归。
林琅留下一点现金和速食能量棒，眼不见心不烦让他赶紧滚。
萧迎背上包袱，约定来年有机会再见。
告完别，萧迎走啊走，一直走，穿过数个街区，周围房屋越来越少，草木越来越多，地势也更高。
直到来到一栋房子面前。
这是栋城堡一样的古朴建筑，占地很广，异常华丽，被围墙和树丛包围着，西面临海，背靠山崖，方圆几乎看不到别的房屋，上空盘旋着两架轻型悬停机，不知道运输物资还是在监控环境。
这就是殷元白的家了。
萧迎打量着，有点吃惊。
梦里，殷家的管家偶然在街头捡回自己，见他是只无家可归的雄虫，主动提出让他留在殷家假扮殷元白的雄主。每个月给他十万块的报酬，前提是不能随便露面，要一切听从殷元白吩咐。
梦里的自己正因为不慎暴露位置被债主追着跑，闻言乐疯了，连忙点头答应，还暗地决定床上要对殷元白好一点，绝不像其他雄虫一样动辄打骂。
等见到殷元白，他才知道管家先斩后奏，没提前跟殷元白提起过这事。
而殷元白不知为何，极其厌恶雄虫的接近。
自己刚想走近一点，也看不清殷元白怎么动作的，总之他手里拎出根鞭子，隔着老远，三两下差点没把自己抽死。
自己挨了顿揍，才明白管家意思，从此小心避着殷元白那个神经病，老实龟缩在旁边阁楼上当摆设。
萧迎想到殷元白，心惊程度就不亚于见到一百只列队朝自己爬来的甲壳昆虫。
他深吸口气，安慰自己：殷元白凶残了点没错，但非常有钱，也不会无缘无故动手，头回见面记得离他远点，以后就躲在阁楼里，别触到他霉头。
加油，我可以的。
鼓足了勇气的萧迎绕半圈，没见到围墙哪里有大门，只找到个不大不小的洞。
左右看没虫，他把包袱系在后背，躬身钻进去。
隔墙是片绿草坪，刚浇过水，萧迎滚了满身的泥，暗道倒霉，刚站起来，迎面飞来一个红色小皮球，他条件反射接住，抬起头，唬了一跳。
面前站了只两米多高的庞然大物，四个脚和柱子一样粗，大耳朵，长鼻子，两根弯弯的长牙。
它歪头打量萧迎，长鼻子一伸，轻轻松松把萧迎连人带球一起卷了起来。
萧迎猝不及防身体腾空，整个头皮都发起麻。
它该不会把自己当成了食物，想扔进嘴里吞下去吧，拼了命地赶紧挣扎。
奈何这动物的鼻子紧紧箍住他的腰，力道根本挣不开。
古堡偌大的室外花园边，诺里斯浅酌一口咖啡，动作赏心悦目，搁下杯子，他抬头看向对面的虫，浅棕色的眸子里含着笑意。
“据我所知，这已经是阁下第二次拒绝系统自动匹配，贵为s级雌虫，要交付的违约金想必是笔天价吧。”
殷元白笑了，明明嘴角是弯的，眉眼却不见笑意，随意说，“或许吧。”
声音又低又沉，和他拒人千里之外的外表一样，潜藏着与生俱来的锋芒。
诺里斯心头一动。
同为雌虫的他也不得不承认，殷元白本人极富魅力。
作为s级，殷元白身上有股难以言喻的气质，就像只屹立山巅的雪狼，灰蓝色的眼睛，昂贵顺滑的毛发，优雅而冷峻。
单单这么坐着，就散发出一种殷家滔天富贵浇灌出的底气，和边境数年的战争生涯磨炼出来的煞气。
哪怕星网上再多抨击他的言论，见到殷元白的虫，也要打心底为殷元白身上这股气质所折服。
“我猜也是，你有的是钱。”诺里斯耸耸肩，“所以我本不打算跑一趟，你这离首都星挺远的，不过你也知道，德林王后是我家中长辈，他很看中你，在你还没离开军部的时候就是。”
殷元白懒懒靠在椅子上：“需要我谢谢他吗？”
诺里斯：“你应该懂我的来意。”
殷元白眼皮也没抬：“兰森星环境不错，你要来做客，随时欢迎。”
诺里斯：“那如果同行的还有德林王后和他的小儿子桑吉殿下呢？”
殷元白牵了牵唇角：“屈尊降贵跑来我这穷乡僻壤，皮痒痒了吗？”
诺里斯失笑：“抱歉我知道你不太喜欢他，但我得提醒一句，德林王后始终是王后。”
殷元白不可置否，搭在扶手上的手臂结实而修长。
诺里斯无奈道：“当年他不打招呼，突然在庆功宴上替长子向你提出婚约邀请，这事做的不地道，你也很不留情驳回人家了，虽然也惹得很多雄虫对你不满，但王后也没计较你的失礼，仍然很喜欢你，这次找我过来，就是希望你能考虑下他的幼子桑吉殿下。”
诺里斯停顿了下，很认真道：“桑吉刚刚成年，是a级，还没有过婚配，他本人也说了，愿意让你做雌君，婚后你想留在兰森星住也可以，不强迫你搬回首都星。”
殷元白没有立刻回答，伸出手，手腕按在桌上一个白色仪器上，三根银针即时探出，扎进手腕皮肤下的青色血管，注射完药剂后飞快缩了回去。
做完这一切，殷元白抹掉血珠，懒洋洋对诺里斯道：“嗯，很好，可惜我不愿意。”
诺里斯眼睁睁看着他动作，道：“你这是何必呢，雄虫少见，a级更少见，雌虫总要有雄主，你每天注射药剂，看似能抑制精神躁动，等到哪天抗性大过药性，全面崩溃，你会失去神智变成疯子和杀戮机器，以你的实力，皇室到时恐怕会直接出动军队清剿你。”
殷元白稍稍失了谈话的兴致，站起身，一八多的结实身材，长腿窄腰，腰背健美，像一头蓄势待发的豹子。
他说：“那更不劳烦皇室操心，这栋房子有我花了大心思布置的毁灭装置，你回去告诉陛下，只要他们不过来找死，真有那天，我也伤不到他们。”
诺里斯闻言，吃惊瞪大眼：“你疯了？”
殷元白一挑眉毛：“冷静点，你看起来比我像个疯子。”
诺里斯张了张嘴，很快调整好表情，但仍然难以置信：“你宁愿去死，都不愿意找个雄虫结婚？”
殷元白活动了下手腕，欣赏不远处花团璀璨的花园，惬意道：“有问题吗？比起给恶心的雄虫当什么雌君，我觉得选择死亡更容易接受。”
诺里斯不明白他对雄虫的恶感从何而来，见他似乎反感床事，垂死挣扎劝说道：“桑吉殿下刚成年，脾性很好，德林王后的意思，你如果不愿意履行婚后雌君的责任，那只要在公众面前装装样子，你们一年只需要结合一两次，能让你有孕，也能缓解你精神海域状况。”
殷元白背对诺里斯，扯出个讽刺的笑：“看来我这个疯子的基因和财富很有分量，能让王后和殿下做出这么大让步。”
诺里斯眼睛一亮，以为有戏：“是，如果你同意，过几天桑吉殿下就能来兰森星，你们相处过后就知道了，雄虫其实很可爱，不发脾气的时候也很乖巧。”
殷元白转过头，似笑非笑，灰蓝色眼眸里遮掩不住的森冷锐意：“那你尽管让他试试，看到底是他的骨头硬，还是我手里的鞭子硬。”
诺里斯不防他这说辞，猛然一窒：“你……”
他一阵无力，窥见殷元白眼中的寒意，心知无法改变他的想法。
转过念，想到首都星民众间广为流传的传闻：
殷元白反感雄虫，肯定被某个雄虫伤透过心，因为脾气差被雄主冷待过，说不定让他怀过蛋，又逼着他打掉，要不然他对雄虫哪来的这么大敌意。
诺里斯本人一直对这个传闻嗤之以鼻。
殷元白是他见过最不像雌虫的雌虫，相识多年，没见过他对哪只雄虫有过表示，相反，很多雄虫明里暗里主动朝他伸出过橄榄枝。
可惜殷元白对此的回应始终如一：不感兴趣，滚远点。
不提有没有雄虫和他在一起过，就算真的有且干过伤害殷元白的事，殷元白也只会干净利落地把那只雄虫扒皮抽骨，让他在临死前后悔认识自己。
而不是像传闻里那样，因为伤心，因为怕再次被伤害，就从此对雄虫敬而远之。
敬和怕这种字眼，搁在殷元白身上就像个笑话。
当下，碍于受到的教养和殷元白的身份，诺里斯才没问出‘你是不是有什么隐疾？’之类的话。
他沉默片刻，说：“有时候太执拗不是件好事，会失掉很多乐趣。”
殷元白嗯一声：“跪在地上给弱鸡们捧臭脚的乐趣。”
诺里斯摇摇头：“我是说不过你。”
他轻舒口气：“目前局势如此，你拒绝系统匹配，对雄虫态度恶劣，首都星的雄虫协会对你很不满，很多家族也是，和森吉殿下联姻是你最好的选择，出于同为雌虫的角度，我也希望你能认真考虑下，而不是继续一意孤行。”
殷元白也收敛了笑容：“不用考虑，要不是因为保护法和什么协会，雄虫这种恶心的东西，我见一个杀一个。”
诺里斯被他不加掩饰的恶意震惊到失语。
良久，诺里斯饮尽杯中咖啡，搁下杯子，起身向殷元白告别。
“我不清楚阁下真正的意图，但事实如你所愿，首都星现在没有雄虫愿意接近你，森吉殿下知道要纳你做雌君，也向王后哭诉过两场，最后没办法才妥的协，错过这次机会，我想不会有高阶雄虫主动上门求娶。阁下就算富有四海，今后也只有缴纳罚金的份。”
不得不说，对只雌虫说你这辈子找不到雄主嫁不出去，不亚于当众扇他一耳光。
殷元白却表情连个变化都没有：“听起来还不错，借你吉言。”
诺里斯自认涵养过人，也被他油盐不进的傲慢态度引出了火气。
他正想再说些什么，忽然不远响起声哞叫，像汽笛声，左前方茂密树丛一阵沙沙响动，伴随着沉重的脚步，有什么东西正向这边靠近。
诺里斯想到殷元白庄园内似乎养了很多兽类，向后挪步，微微警惕。
殷元白了然，出声唤道：“裟罗？”
裟罗摇头晃耳，喷着鼻息分开树丛走了出来，前端的长鼻子卷着一个浑身沾满黄泥草叶的虫。
看不清这只虫的样貌，但看得出他在努力挣扎。
见到两人后，他愣住了，停下了掰扯裟罗鼻子的手。
裟罗把人搁在殷元白面前的地上，还往前拱了拱，意思很明确，在向殷元白献宝。
萧迎被推地差点一头撞在殷元白腿上。
他一身脏兮兮，赶紧拉开距离爬坐起来，看看惊讶的诺里斯，再看看一脸阴寒的殷元白。再傻也知道自己出现的时机和形象都不太对。
萧迎窘迫抹抹脸，理理头发，尽量整理仪表，朝诺里斯点了点头，然后硬着头皮和殷元白微笑招呼：“下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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