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发芽
“你在这不要动,我去想办法。”札克细心地把女孩炸成鸡窝的金毛理顺,柔顺的金发在指尖划过,手感相当好。
总感觉他觉醒了什么奇怪的习惯。
瑞依应下,双手抱膝靠在墙角,努力将自己缩成更小一团,看着札克走进阳光中,往偏殿去了。
时间太早,信徒们迷糊中刚从被子里钻出来,安静的极乐教逐渐有了人声。
童磨还是在教堂门口等候,悲天悯人俯视人间,倒真的像是一位神明了。
瑞依眯起眼睛,不放过童磨的一举一动。
她不理解。
穿过这几米阳光,她也只不过被灼伤了半边身体,不过几分钟就恢复完全。而童磨的恢复能力比她强得多,为什么不过来抓她呢?
而且这里是他的地盘。就算他不想踏入阳光,也可以叫信徒来抓她呀?
根本没有杀意,对她的背叛也没有采取行动,就这样放过她……
总感觉这家伙在偷懒,是错觉吗?
此刻的瑞依还不知道,普通的鬼只要接触到阳光,瞬间就会灰飞烟灭。
当然,童磨划水看戏也是真的,无惨问起来他也可以用一句“不能照到阳光”应付。
(虽然还是逃脱不了被爆头的宿命)
……
偏殿也黑漆漆的,但是有窗户,窗帘已经拉上,厚重的窗帘把光线挡得严严实实。
札克直接把窗帘整个扯下来,素雅的金色莲花图案,和那家伙还挺搭。
没有别的东西要注意了,札克还顺手把供品的苹果给兜走了。
咬了一口苹果,另一个塞到瑞依嘴里,札克拎着一个窗帘卷,镇定地与极乐教信徒擦肩而过。
“唔唔唔!”放我下来!
卷子里传来小动物的呜咽声。
“别动。”札克心情颇为不错。
刚路过的信徒侧目,疑惑地走回来。
她倒没有怀疑札克堪称恐怖的绷带打扮,来到极乐教的不幸之人多的去了,她自己脸上也有一块很大的烧伤痕迹,这是被丈夫打的时候,木炭灼伤了。
「教主大人真是好人啊,聆听他们的苦难,还给这些无家可归的可怜人一个归宿。所以她们一定、一定不能让可疑的人破坏了她们的极乐。」
信徒神色微妙地问:“先生,这是……窗帘?”
札克面不改色地说:“嗯,一只猫闯进教堂,把窗帘扯坏了,我正要去修理她。”
(瑞依:?)
“啊啊,这么大的猫,我能摸一摸吗?”信徒很感兴趣,眼看就要去摸。
札克不着痕迹地避开,说:“小心,她很暴躁,会咬人的。”
“好吧。”信徒遗憾的走掉了,没有再怀疑。
“大猫”也老实下来,札克就这样一路顺利出了极乐教的大门。
外面是人烟稀少的山林,长长的石板路一直延伸到一座小镇。
到无人的地方,窗帘卷又挣扎起来,小短腿乱蹬:“札克,放我下去!我快要无法呼吸了!”
“瑞依,小心被太阳晒到。”札克换了个姿势,把卷子抱住怀里。
这种感觉着实奇妙,总是面无表情的小猫炸毛的样子。
真可爱。
一间无人的废弃屋子里,瑞依气呼呼地把自己包起来,厚重的窗帘叠了两层,边角拿针线缝合,做成斗篷批在身上。
抬头,札克正好奇地盯着她。
“怎么了?”瑞依警惕地回望,才整理好的发型,她可不想再弄乱。
札克单手撑着脸颊,说:“你这样真有趣。”
“哪里有趣了?”瑞依不解。
“emmm……”札克深思半刻,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总感觉……这么活泼的表情,不应该出现在你身上。”
“是吗?”瑞依也跟着思考起来。
她这辈子,也没有很像死气沉沉的玩偶……吧?
她想到一个可能,试探着问道:
“你也有那个……记忆?”
“什么那个?”札克不知所以。
瑞依转移话题道:“没什么。札克会配合我演戏也很令人惊讶呢。”
“有什么奇怪的?”
“札克说过,你的脑子不太好使……但其实你也很聪明吧!”
“呃……咳、咳咳。这种事,是个人都会吧!”
“啊,札克,你很热吗?耳朵都红了呢!”
“闭嘴!烦死了!”
两人在废弃屋子里修整一会儿,瑞依就提出离开:“这里离极乐教很近,也不确定还有没有鬼。白天童磨出不来,但晚上就很危险,我们还是尽快离开毕竟好。”
札克赞同:“一想起那种家伙,我就头皮发麻。你对这附近熟吗?应该知道要怎么出去吧?”
“不……我不熟悉这里。来极乐教以后我就没有出去过。你等等,我去外面问路。”
“你一个人出去没关系吗?”札克略嫌弃地瞥她一眼:“还是我去吧,省得你又被哪个变态看上了。”
瑞依面无表情反问:“扎克,你会问路吗?”
“呃……”
“而且札克看起来很凶,会被当做抢劫吧?”
“……那又不是我能决定的!”札克气急,又假装随意地问:“我这么凶你也不怕我?”
“……”瑞依可疑地沉默一会儿,眼里莫名情绪看得札克炸毛,她才小声的说:
“不怕。”
“在我看来,札克很可爱啊。”
“……没事你就快走!别在这里磨磨蹭蹭耽误时间!”
“喔!”女孩回应的尾音莫名上扬,听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
这让札克莫名不爽,音调拖得老长地说:“被晒成灰之前记得说一声啊。”
瑞依回头,发出致命一击:“变成灰还能说话?”
札克:“那是你要考虑的事!!!”
“哦哦!”
瑞依连忙跑出门,省得把人真的逗炸毛了。
太阳下,她整个人都缩在沉重的“斗篷”里,不透光,但又闷又重,迈步都很艰难。
可女孩很开心,每一根发丝都透露着愉快。
——这是问路的分界线——
瑞依回来时已经是中午,手中还抱着好心人赠予的面包。
“想要尽快离开这里的话,傍晚会有一辆列车经过。”
瑞依把面包给札克吃,自己解释道:“传闻这辆车被诅咒了,短时间内有40多个乘客失踪。前段时间停下来整改,终于在今天晚上又恢复运行。”
“什么诅咒啊。”札克模糊不清地说:“是鬼干的吧……你不吃吗?”
瑞依很平静,根本看不出她一直处于饥饿中:“没关系。我是鬼啊。人类的食物对我没有用。”
札克将信将疑:“那时你还吃了很多零食。”
瑞依说:“我只是以为用其它东西把肚子填饱了,就吃不下人了……用来填饱肚子的东西不管是面包还是树叶,都没有关系吧。”
“啊啊,真是的。”札克烦躁地抓了把头发,纠结着伸出一只胳膊。
“你要不要……咬一口?”
瑞依凝视对方,发现札克的神情无比认真,不像是开玩笑。
犹豫着问:“你认真的?”
“我像是会开玩笑的人吗?”
“不……我……”瑞依的表情像哭也像笑,不断变化。
见女孩比他更纠结,札克反倒平静下来了,看着她的眼睛说:
“接下来的逃亡还要靠你,你需要保持状态。我可没有这么脆弱,不是吗?”
“……………………”
“……我还是办不到。”瑞依移开眼睛,哽咽道。
札克叹了口气,也没再强求:“好吧。之后我要干什么?你尽管说。”
“钱。”
“?”
“我们需要买票上车、吃饭、住宿,这都要钱。”
“……”
“怎么了?札克你以前是怎么赚钱的?”
“…………”
以前,他从来没有为那些写了字的纸发愁过。
抢到什么就吃什么,流浪狗一样浑浑噩噩地活着。
也多亏了他怪物一般的体质,什么伤痛疾病睡一觉就好了,好不了就一直熬着,总有一天会好。
瑞依从他的沉默里明白了什么,没有再问,而是说起其他的。
“极乐教的信徒都是一些可怜的人,被父母卖到青楼的女子、丈夫殴打到失明的妇人、落难的商人、被劫匪杀死全家的小孩……这个时代的人类,光是活着就已经很艰难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看,他们就算不被鬼吃,也活不了多久。而童磨给了他们一个家,也算是做了好事。”
“对人类带来苦难的,就是人类自身啊……”
“变成鬼和瑞吉儿那样的的结局……我还是宁愿变成鬼。”
“也许?”札克眯着眼看正午刺眼的阳光:“我小时候住的地方,比极乐教更残酷。”
“但是,瑞依。”
“如果要选择,我还是愿意呆在那里。”
“再幸福的谎言,也是谎言。”
瑞依小声说:“嗯。我知道的。我不会欺骗札克。”
札克靠在墙壁上,沉重的眼皮逐渐合拢,身子一歪,倒在女孩的肩膀上。
精神紧绷了一整夜,哪怕是怪物也累了。
鬼是不需要睡觉的。
瑞依动作轻柔地把札克放下,让他的脑袋枕在大腿上,调整为更舒服的姿势躺下。
男人漆黑发丝刺得她有点痒,从开始一直戴到现在的兜帽上沾了血,已经是黑褐色了。她索性把它扯下来,让他完整的暴露在空气中。
绷带从额头一直绕到脑后,把毛毛糙糙的黑发压成可怜的样子,也有几缕倔强地从绷带的缝隙里钻出来。
札克无意识地嘟囔着,翻了个身,缩成一团睡得更沉了。
小女鬼湛蓝的眼睛里有着红血丝,破坏了湖泊的完整性,却有别样的美感。
她检查过自己现在的模样,除了眼睛里多了点血丝、牙齿指甲变尖以外,和过去没有不同。
与怀里的人相比,她这只鬼反倒更像人类。
清醒时强大又疯狂的野兽,野草一样肆意生长,展现出勃勃的生命力。而他睡着了却这么没有安全感,安静乖巧地缩成一团,有种奇怪的反差萌。
微风从废弃房子的木板门中吹进来,黑发在风中微微飘动,显得更加柔顺。
就像一只漆黑的毛绒绒的小动物。
看上去手感很好啊。
瑞依顺从内心的指示,将手放在毛绒绒上,轻轻抚摸。
手感并不好,刺刺的,几缕发丝被褐色的血块黏在一起,但像有一股细微的电流从手掌接触的地方一直蔓延到全身。
……好像有一根羽毛落在心脏上,痒痒的,酥酥麻麻的莫名悸动。
瑞依茫然地捂住心口。
从未有过的情绪在胸腔流淌,说不出,却又无比美妙。
她想起来,爸爸妈妈还活着的时候,她曾经见过一只受伤的小狗,她想养它,但必须征求父母的同意,可她回来时,见到的是残酷的一幕,暴怒的父母根本听不进她说话。再次见到它时,它已经奄奄一息了。她想摸摸小狗,但它……
咬了她一口。
她当场失去意识,再次醒来时,小狗已经成了“她的东西”,再也不会咬她了。
这么说也不对,小狗不会说话,怎么能确定它到底是不是自己的东西呢?
瑞依耐心地拿沾湿的窗帘把黑发一缕一缕解开。
札克没有被她的动作吵醒,温顺地把头埋在她的腿上,呼吸平缓。
就算是无比坚强的杀人鬼,脸颊也是柔软的。
对札克来说,这是一个全新的世界,但对她……这是她已经早就习惯到厌恶的地方。
但是他来到了这个世界,她的世界又重新有了色彩。
瑞依湛蓝色眼睛笑得温柔又眷恋。
“好乖,好乖。”
“他现在……已经是我的了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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