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心灵灼痛
瑞依下意识不愿意去想香味的来源，逼迫自己别开眼睛逃离，医生却已摇晃着身子一步步逼近。
两米。
“瑞吉儿——为什么你的眼睛充满着恐惧，就像一双普通的眼睛。”
一米。
“我好伤心啊，你不仅忘了我，连自己的本性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0米。
“快点想，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有这样的遭遇……”
……
一分钟前。
早在医生反头喊她名字的那瞬间，瑞依就想转身跑掉，可在她撞了两下门都没把门打开的时候，她才发现，这家伙看似鲁莽地冲进来时，竟然还把门锁住了。
……不对，那时他的动作很流畅，不可能还有多余的时间去锁门，应该是……
有机关！那时他在地上摸索，把什么按下去了！
这家伙竟然在发狂的时候还在算计！这一路上……有多少个不对劲的瞬间，他早就在打坏主意了。
细思极恐，毛骨悚然，哪怕她从头到尾都没有放松警惕，却还是一无所知走入猎人的陷阱之中。
可是现在想明白也晚了。
瑞依使出全身力气去撞，半个身体都陷入麻木，可仓促之间，大门没被她小猫般的力气撼动一块木板。
那不过是普通木头做的门，在女孩柔嫩的身体面前，却如同钢铁一样坚硬。
一门之隔，如同天堑！
那里有撬棍！
瑞依的眼角瞥见地板上的一根物件。
快点！
不要……
砰。
电光火石间，希望还没来得及诞生于心，就已熄灭成为绝望。
一只脚踩住撬棍。
男子高大的身体挡住微弱的光，阴影笼罩她整个身体，像网中的鱼，笼中的鸟，无处可逃。
医生此时再没有从容不迫的纯良感，反光的眼镜看不清瞳孔，几乎裂到耳朵的嘴角宣告他极致的兴奋！
上下四只不同颜色的眼睛饶有兴趣地看着可怜的小女孩如无头苍蝇乱窜，然后退无可退，绝望地被男人堵在墙角。
【要怎样才能抓住一只会咬人的小野猫？
背对着猫猫，一手扣住猫咪的肩膀，在爪子反手抓来的时候顺手捏住，再搓一搓肉垫，将之调整到不会伤害到自己的姿势，向后拖着两条胳膊，一路将猫提到砧板上，这样猫就能任人宰割了。】
成年男人和13岁小女孩体型的巨大差距，一旦被捉住，再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被大手扼住的肩膀生疼，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拖走。
瑞依绝望地想：就算没有饿到虚脱，完全状态的她都没有一丝成功逃走的可能性，如今只能祈求对方不要伤害自己吗？
不要，才不要。
神明不会承认我这么软弱的信徒。
可是我还能怎么办？
对了……
香味的味道一直到这里就断了，那个人在这里？
好想最后吃一口，哪怕只有一次都可以！
……
医生毫不留情将女孩扔到冰凉的手术台上，不等她痛呼出声，身体压上去，将女孩四肢死死固定在手术台上。
他可不像札克喜欢逗弄猎物，搞不好还让对方跑掉。他比较喜欢在胜券在握的情况下享受猎物的恐惧。
显然他现在还不知道反派死于话多。
掠食者恶趣味地看着爪下猎物无力的挣扎，愉快欣赏幼兽的挣扎一点点减弱。
——却没发现，蓬松的金色刘海下，那盈满雾气的湛蓝瞳孔中心，忽的闪过一丝猩红！
恐惧的眼睛忽然迷离，瞳孔失去焦距，唾液在分泌，身体上的束缚都快包不住内心中的火焰，烈焰从胃部开始，一点一点席卷全身。
嘀嗒。
男人的血滴到女孩的脸颊。
涣散的瞳孔猛地一缩！
「好香」
「好香」
「好想吃」
「可是……」
“这是不对的！！！”
停止挣扎的女孩突然吼出来，医生的动作一顿，继而歪着头，脸上浮现更扭曲的笑：
“你认为什么是对的？”
医生把嘴凑到女孩耳朵边上，用那温柔到极致的气音说：“比如……你对爸爸妈妈所做的事？”
“我对爸爸妈妈……”瑞依茫然地重复，身体不住颤抖，她的爸爸妈妈……
医生满意地看到她的茫然，她失神的眼眸更加晦暗，她颤抖的身体就像想起什么可怕的事情，医生笑得更变态了，愉快的嘴角咧到耳根：“没错，快想起来，瑞吉儿……”
“——快点变回那双绝美的蓝色眼眸吧！！！”
一根弦瞬间崩断。
在男人的血液滴入鬼的嘴里。
稚嫩的小脸上浮现出幸福的微笑：
「哦，我想起来了。」
她开口道：“人间是痛苦的，为了让爸爸妈妈在极乐里幸福生活，我要完成神明的试炼。”
“我明白了，原来、这、这就是试炼啊。”
女孩空灵的声音越来越激动，湛蓝的双瞳一点点染红，带有兴奋又危险的色彩，呢喃道：
“在这栋大楼里醒来的那一刻，我已经堕落成为食人恶鬼，需要做的就是克制自己对人类血肉的渴望，然后——”
“在神明的怀抱里获得永生！！！”
“瑞吉儿，你在说什么？”医生没有听清，只觉得，他的天使好像记忆混乱得有点严重。
他当然不会认为女孩是在馋他的血肉，而是对他产生杀意：他深深爱着的、带来死亡的天使，本就应该在杀戮中涅槃！只是她在说什么……
医生有点慌了：“神明、恶鬼……是神父吗，瑞吉儿，快告诉我，神父对你做了什么？”
瑞依微微笑着，眼睛却越来越暗沉：“教主大人说，被神明眷顾的话，死掉的人会在「极乐」里获得永远的幸福。”
“所以我啊，一定要神明大人的眷顾才行。”
女孩圣洁虔诚的表情就像真正的天使，可那双眼睛，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阴霾笼罩在湛蓝的天空，洁白的月光被血色污染，空洞的天空晦暗得没有一丝希望，像是永远不会黎明的深夜，像最深沉的海底。
像是。只有死亡才是归宿。
为什么会这样想呢？瑞依陷入回忆。
那个仪式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教主突然有一天问她：「你想过永生吗？」
她自然说不想。在回报完教主的恩情以后，她想要赶紧去找爸爸妈妈。
可是教主展现了神迹，漫天的冰莲凭空出现，水晶的翅膀扇动，带她飞上星空，一块巨石裂成粉末。
祂发出邀请：
「要成为我的伙伴吗？」
“瑞吉儿！”
惊喜的声音从医生嘴里喊出来，他本来都要放弃了，坏掉的天使没有存在的价值，只有那颗漂亮的眼球能够成为收藏。
可她此时此刻的表情，就是……
“就是这个啊！”医生脸部肌肉不自然地抽搐，突然的惊喜让他无法抑制自己的情感，仰头大笑道：
“你的眼睛是多么美丽，来吧，瑞吉儿！跟我一起活下去吧！”
“我怎么会如此幸福啊——”
“砰。”
砰！
噗嗤！！！
三个声音几乎同时响起，血花在白衬衫上绽放，手术刀穿过喉咙，医生不可置信地捂着喉咙倒下。
“啊……咳咳……”
“瑞吉儿……瑞吉儿……瑞……”
不甘的呐喊越来越小，然后再无声息。
举着冒烟物体的手顺着力道垂下，无神的蓝眸看向上方的黑暗。
“嘿嘿嘿。”
既然被发现了，男子索性跳下来。
“嘿嘿嘿丹尼～干嘛要发出这样幸福的喊声，早就告诉你了，这会让我——忍不住砍了你的！！！”
杀人鬼嘿嘿笑了一阵，又不爽地瞥一眼医生血花绽放的胸口，一脚踩上去，还碾了碾：“嘁，看来我多事了！”
瑞依：“……”
杀人鬼越想越气，论鲨人，他自认为没有谁比得过。而现在，他竟然被一个小鬼抢先了！
“我说小鬼啊。”杀人鬼视线扫到那手术台上的金发，一哆嗦，瞬间像烫到了一样移开视线，转身就想走。
“……不对。”札克反应过来，他怎么像是怕了这家伙一样，不可能，他杀人鬼天不怕地不怕！
他才不是被一个小鬼追着跑到楼上的！
他藏起来也不是为了躲她！
对，没错！他只是心血来潮！
眨眼睛给自己做好了心里工作，高傲的杀人鬼趾高气扬来到手术台前，一脚把医生的尸体踢开。
“我说小鬼啊，你想活下去吗？”杀人鬼得意道：“那就赶紧逃跑吧！”
“挣扎着逃命，怀抱希望。”
“或者，试着用那把玩具来打我？”
一柄手术刀丢过来，擦着女孩纤细的脖颈扎进手术台，入木三分，杀人鬼恐怖大笑道。
“但是不管你怎么挣扎，结局只有一个——绝望地哭泣，然后被我一刀刺穿这里！哈哈哈哈哈哈！”
瑞依：“……”
一秒。
两秒。
三秒。
静——
札克：“……”
瑞依：“……”
“喂喂，我说你啊，就被那家伙吓傻了？拿出你扒我衣服的劲来啊？”
瑞依：“……”
说出口立马后悔，札克就像为了掩盖不自在一样，砰砰踹了两脚手术台。
那毛绒绒一看就手感很好的金发顺着手术台传来的震动抖了抖，一根呆毛摇了摇。
札克只感觉有什么轻柔的东西在心脏上挠了挠，痒得很。
甩甩头，把乱七八糟的思绪仍出大脑，杀人鬼顺从心中的想法，顺手在那颗毛球上揉了揉，然后撸了一把。
好像有点爽啊。
再可看那女孩的表情，仍然是那种空洞茫然的，像橱柜里的人偶。
杀人鬼“嘁”了一声，兴致全无。一脸无趣地收回爪子，音调都低了好几度：“你这表情可真没劲，难道你不想活了？”
瑞依：“……”
“我可是正经的成年人，没有兴趣……啊？”杀人鬼的碎碎念被一声铃声打断。
头顶的广播突然出声：
[b6的人攻击了b5的人]
[因违反了规则，将背叛者视为祭品]
“啊？”
“……事情好像大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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