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烛(15)
“城里面……原来也这么乱吗?”雨裁站起身来,挑眉朝着里面望了一眼,之前还打算照例询问的官兵此刻早就不知道躲到哪儿去了。雨裁无奈的扫视了一番,见烛也耸了耸肩,便自顾自的踏入了城门之中。
不管怎么说,有人在的大城之中,总比那杳无人烟的荒山野岭里要安全许多吧?至少,她今晚应该能够睡个好觉,不用担心自己会命丧虎口。
找了一家客栈,付过自己钱袋中所剩不多的银两,雨裁缩了缩脖子,掌柜的沉默寡言,但她总觉得自己的心里发毛,尤其是坐在一楼的那些食客们,在看到她拿出钱袋的时候,一个个的目光锐利的仿佛是要把人洞穿。可是,就在看到她费力的倒了许久也只不过倒出了几两银子时,那些人的目光又收了回去。
那种感觉就像是在寻找‘猎物’一般,很显然,油水不多的雨裁并没有成为他们‘猎捕’的对象。
“那些食客……好奇怪。”拿着掌柜递出的牌子上楼,雨裁对身边的烛小声的说道。
烛不屑一顾,说:“不过是一群快要没钱的亡命之徒而已,这种人最仇富了,好在你现在的样子跟他们可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所以他们才没有对你产生明显的敌意。”
雨裁松了一口气,上了楼,找到了自己的房间以后她反锁上了门。把自己浑身的家当放在枕头下藏好,雨裁等了好一会儿,掌柜的才吩咐小二打些热水上来。
清理了一番自己,梳好发髻,换上了一身新衣裳,雨裁轻灵如一只百灵鸟的小巧身影隐入了等候已久的烛的眼帘之中。
“看着精神多了,现在看起来终于不像是个逃荒的小乞丐了。”
“那像什么?闺阁小姐?”
烛想了想说:“像个婢女。”
“好吧好吧。”雨裁就知道从它的嘴里听不到几句好话来。她想了想,沉思片刻说:“现在落脚的地方暂时是有了,可是钱袋里的银两只能勉强维持个三四天。当然,如果我不在客栈吃饭而是吃自己带的这些干粮的话,可以再支撑久一点。最多五天,五天的时间,我要想办法找个地方赚钱。”
“像你这样的,大多数都是进院里做扫撒的女佣会比较合适,只是,你能胜任那样的工作吗?”
雨裁忽然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她伸出了一根食指在烛的跟前晃了晃,说:“不,或许,我还有别的去处。”
不等烛开口去问,雨裁已经把自己的打算一一与它讲述了一番。
“我自幼跟着爹爹在药铺里做事,虽然只会做一些简单地抓药的活,但是每种药材放置的位置、剂量,我都能够牢记于心。我想……如果我能够找遍城中所有的药铺的话,没准真的能找到适合我的活。”
“当个药童吗?也不是不行。”烛表面上在端量实际上心里已经对这小丫头的远见表示赞赏了,雨裁丫头这是想要,重操她父亲的旧业吗?如此,也算做是对家业的一种延续吧。
但愿小丫头能够如愿。
可是好运,自从进城之后就仿佛被彻底的隔绝了,而烛似乎并不知晓这是自己带来的后果。在被女孩点燃之前,它沉睡已久,很多以前的事情过往都记不清了,那些过去久远到,让它甚至连自己的名字也想不起来。
疲于奔波了一日,终于能够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安眠了,雨裁睡得很沉很是踏实,而尽管屋里所有的灯光都熄灭了,还有一支幽幽点燃着的烛火在守候着眼前这温馨的一幕。
烛一直都陪伴在她的身边,两个人虽然无法接触在人间只能够以这样的形式见面相逢,可是于她们彼此而言,对方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自己的生命力不可或缺的存在。烛看着她的目光温柔似水,它多么希望自己能够永远陪伴在女孩的身边,看着她一天天的长大,从豆蔻年华成长为窈窕曼妙的少女,再偶遇良人私定终身,喜登大堂成家立业,从生儿育女、相夫教子到子孙满堂两鬓斑白……
想着想着,连它自己也没有注意到自己嘴角扬起的弧有多么的美妙,曾几何时它憎恨和厌恶自己这无穷无尽无比孤独的命运,可在遇到女孩之后一切都变了。它什么都不敢奢求,如今唯一想着的只有陪伴与守护。
用尽自己所知、竭尽自己所能,给予女孩最大的帮助,这也是它,自点燃那一刻而存在的意义吧。
雨裁,你一定会好好地,一定会……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美好的未来和人生。
寻找药铺的事情正在缓慢的进展着,客栈里平时来来往往的客人很多,当然也有很多是钱袋拮据者。记得雨裁有一日在起夜之时,就偶然撞见了几个男人用拳脚相逼从一名富商手里抢钱的一幕,假装没看到的走过,后来的日子皆是如此。
那时的她总是叹气说,真害怕因为自己无能为力,所以放弃见义勇为成了一个印刻在骨子里的习惯,虽然被打劫的受害者很可怜,但是她手上所剩的银两连自己的温饱都成问题。
因为不在客栈里点餐的原因,掌柜和店里的伙计对她的态度越来越恶劣,当然那态度在她继续掏出银两来续租的时候略有好转,之后……之后嘛一切又回到了之前的状态。
第四日,在药铺商谈的事情终于有了点眉目的时候,雨裁的钱袋在回来的路上被偷了。记得上一刻烛还在与她谈论着要多从邻里着手打探打探药铺的可信度如何的时候,下一刻一个与她擦肩而过的乞儿就顺走了她随身携带的钱袋。
雨裁急的快哭了,她一路追寻一路找,好不容易逮着那人进入了一个死巷,争抢之间,乞儿一手操起墙角里的废砖,狠狠地敲在了雨裁的头上。白皙的额头被砸出了血,无视雨裁最后的一点恳求,那人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小巷。
黑暗里不甘的拳头如雨点儿一般落在了地面之上,直到自己的手已经疼的失去了知觉,雨裁这才反应过来朝着客栈的方向小跑而去。
“你怎么了?”好在客房中的烛并没有什么被清场扔出,雨裁松了一口气,看看自己摔破了的手心,这下该好好地想一想,要如何组织与烛解释的说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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