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恩师,今夜就在此住下?”
李世民心不在焉地道:“就在此住下,朕有些事想要想明白。”
“恩师若是只凭想象,是无法理解世间的事的,我方才听那迎客僧说,这里有一个茶坊,在此投宿的客商,总喜欢在那里喝茶,不妨恩师也去看看,不过最好不要让闲杂人等去,去了……会引人怀疑。”
陈正泰说到闲杂人等的时候,眼睛看向张千。
张千一口气提上来,却是吞不下去,我去,陈正泰你这烂屁G的东西……
还没等张千反驳,李世民便点头。
人就是如此,都是潜移默化的,李世民本没有想到这一层,可现在听了陈正泰的话,心里便默认了,他颔首道:“走,朕与太子还有你去。”
…………
茶坊就在这古刹的某处角落,有专门的僧人在此端茶递水。
此时天色已经黑了,客商们操着各种口音,彼此喝茶闲坐彼此交流。
李世民和陈正泰几人进去,寻了一个位置坐,立即引起了人的关注。
客商们消息灵通,听说有人打赏了十贯香油钱,却不知此人是谁。
许多客商是在此常住的,一看李世民等人脸生,上下打量,见李世民的穿戴很不凡,虽也是普通的圆领衫,可质地很少见。
于是……便有人凑了上来:“敢问兄台是哪里人?”
李世民淡淡地道:“姓李,叫我二郎便是。”
“噢,原来是李二郎,哈哈,当今圣上,不也是二郎吗?鄙人姓陈……”
陈正泰站在一旁,脸色古怪。
“敢问李二郎做什么买卖?”
李世民目光很锋利,方才进来的时候,就将这里的人都尽收眼底。
对方在揣测着他,他也在揣测着这里的每一个人,口里道:“做的是丝绸买卖。”
“丝绸?”这陈商贾立即乐了:“这丝绸的买卖,现在想要找货源,可不容易啊,二郎,若是与货,得赶紧买,再不下手,可就迟了。”
李世民便道:“是吗?难道这物价,会一直涨下去?”
“怎么不会?”陈商贾乐了,其他人听着他们的对谈,也都不禁莞尔一笑。
这种眼神,再加上这种目光,仿佛都是在笑李二郎是个傻瓜,带着调侃的意味。
李世民自是看出了这些人眼中的嘲笑意味,他感觉自己今日又受到了羞辱,这个时候,他已想拔出刀来,将这些混账统统砍翻了,不过,他没带刀。
李世民握了握拳头,好不容易地把怒气忍了下去,才道:“我听说,民部尚书戴胄,已经严厉打击物价了,不只如此,皇帝还连几次颁布了旨意,三省六部通力协作,这才刚刚开始,这物价……就算现在无法平抑,以后只怕也要平抑了吧。”
“屁!”陈商贾一听,居然直接爆了粗口:“那戴相公,我们也是有耳闻的,他倒是一副要平抑物价的样子,在东市和西市折腾,可是平抑物价,嘿嘿……就那低劣的手段,倒是将人吓住了,他派了人去了东市之后,这里的物价就又狠狠地上涨了一通。你可知这是为何?”
…………
第四章和第五章很快到。
李世民听到一个屁字,心头的火焰又腾腾地烧起来了,憋住了劲才强压着火气。
等这陈商贾问他为何,他绷着脸,只道:“为何?”
“你也不想想,现在物价涨得这样厉害,大家还肯卖货吗?都到了这个份上了,让那些交易丞来盯着又有什么用?他们盯得越厉害,大家就越不敢买卖。”
他顿了顿,继续道:“你仔细想想,大家买卖都不敢做了,有丝绸也不愿卖,这市面上丝绸总还得有人买吧,卖的人越少,买的人却越多,这价格要不要涨?”
李世民听到此处,醐醍灌顶,原来如此……那戴胄,亏得是民部尚书,居然没有想到这一茬。
陈商贾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从前大家在东市做买卖,自是你情我愿,也没有强买强卖,交易的成本并不多,可东市西市这么一折腾,就算是卖货的,也不得不来此了,大家提心吊胆的,这做买卖,反而成了可能要抓去衙门里的事了。担着这么大的风险,若只是一些蝇头小利,谁还肯卖货?是以,这价格……又上涨了,为何?还不是因为成本又变高了吗?你自己来算算,这一来二去,被民部这样一折腾,原本涨到六十钱的丝绸,没有七十个钱,还买得到?”
“老夫说句不中听的话,朝中有奸臣啊,也不知是圣上中了谁的邪,居然弄出了这么一个昏招,三省六部,一来二去,为了平抑物价,竟是搞出一个东市西市长,还有交易丞,这不是胡折腾吗?现在大家是怨声载道,你别看东市和西市价格压得低,可实际上呢,实际上……早没人在那做买卖了,原来的门店,只是留在那装装样子,应付一下官府。咱们不得已,只好来此做买卖!”
“亏得那戴胄,还被人称颂什么两袖清风,什么清廉自守,雷厉风行,我看圣上是瞎了眼,竟是信了他的邪。”
其他的商贾一听,都纷纷附和起来,这个道:“你等着吧,这样折腾下去,物价还要涨呢!”
“若是让官府知道这里还有一个市场,又派交易丞来,大家只好再选其他地方交易了,下一次,还不知价钱又涨成什么样。”
“老夫反正是打算好了,囤一批货,只要那戴相公还在位,还要平抑物价,我就不愁,他越平抑,我手上的货越是水涨船高,哈哈……也亏了这戴相公,如若不然,我还发不了大财呢。”
李世民:“……”
若不是来了这一趟,李世民只怕打死也想不到,自己着急上火,而三省拟定出来的方略,以及民部尚书戴胄的铁腕执行,反而让这些囤货居奇的商贾大发其财。
众人说得热闹,李世民却再也不吭声了,只枯坐于此,谁也不愿搭理,喝了几口茶,等夜深了,方才回了斋房里。
…………
“怎么回事?”
房玄龄现在很着急,他本是下值回去,结果很快有人来房家禀告,说是陛下彻夜未回。
此时已是子时了,陛下突然不知所踪,这可是天大的事啊。
房玄龄不敢怠慢,连忙找人商量。
他派人去过了二皮沟,听说陈正泰也不见踪影,东宫里,太子也不在。
这一下子,让房玄龄吓着了。
思来想去,陛下理应是去市场了,可问题在于,为何一直在市场,却还不回呢?
他很是担心陛下的安危,于是他连忙寻了戴胄。
戴胄也吓了一跳,却一面对房玄龄道:“房公,陛下非寻常的君主,房公勿忧,没有人敢伤害陛下的性命的,眼下当务之急,是陛下去了哪里,陛下既然彻夜不回,肯定有他的原因,我这便召东西市的市长和交易丞来,询问一下。”
于是很快召了人来,说来也巧,这东市的交易丞刘彦,还真见过可疑的人。
刘彦胆战心惊地被召到了民部,却见房玄龄坐在一侧,脸色铁青。
戴胄打量了他一眼,便道:“你是说,有可疑之人,他长什么样子?”
刘彦连忙比划着描述了一番,又说到他身边的几个随从。
房玄龄叹了口气道:“看来,这果然是陛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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