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往事

赵孟道：“降妖伏魔是我们道门弟子的职责，你就别担心了。再说了，眼下我体内还有一只更厉害的妖怪，不会让我这么容易出事的。”

吴春晓忙问是怎么一回事，赵孟见眼下也没有别的事可干，就清了清嗓子，讲起了那段往事。

十岁那年，赵孟跟着爸妈离开余航市，搬到了会稽市北部的飞云山。那里是一大片延绵的山区，典型的江南风格，虽然位置偏僻，但是景色不错。

飞云山下有一个小山村，叫同水村，村子里有个大水塘，跟座湖似的，也不知道是谁挖的，反正从清朝咸丰年间那会儿起就已经有了。

这水塘不比流动的江河，是死水，这年代越久，邪门的事情就越多，同水村的这个大水塘也是如此，据说每年都能从里面捞出几具尸体。

赵孟爸妈是事业单位的，那单位就在同水村边上，所以就近在村里租了一个小套间。也许是耳濡目染久了的关系，他爸妈每次一听人提起那个大水塘就忍不住会打个哆嗦，千叮咛万嘱咐，让儿子千万不要靠近那里，尤其是在放学回家的路上。

可世间的事就是这么巧，你不想遇上的最后往往偏偏给你遇上了。

赵孟放学回来有两条路可走，其中最近的一条会经过那个大水塘。那天下午单位临时有事，妈妈没空来接赵孟放学，就让他一个人早点回家，反正一路上都有同学作伴，路也不算很远，心想着应该不会出什么事的。没想到，那天下午住在赵孟家附近的几个同学都因为有事没能跟他一起回来。

赵孟急着回家看动画片，把妈妈的叮嘱早抛之脑后了，二话不说就抄了近道，很快就来到了那个大水塘边上。

就在他经过大水塘时，耳边忽然响起一个声音：“快来……赵孟……快来……”

声音很轻，有些听不清楚，但可以确定是存在的。

赵孟起先以为是同学躲在塘边搞恶作剧，就头也不回地喊道：“来什么来？我要回家看动画片了！你们有本事不去看，哼！”

“快来……赵孟……快来……”

声音继续在回荡，悠悠的，像个游魂。

他开始还不当回事，可这声音越听越不对劲，因为根本不像是小孩子的声音，于是怀疑会不会是老师在喊自己？于是他将班主任、数学……等任课老师的名字都喊了一遍，可还是没人站出来回应自己。

如果连老师都不是的话，那么会是……

他四下里一张望，最终发现那声音似乎正是来自身边的那个大水塘。平时偶尔有两三艘独木舟在上面飘着，干点打捞垃圾的活儿，可眼下连一艘都见不着，整个水面死气沉沉的。

声音在继续，越来越清晰，仿佛包含着某种令人难以抗拒的魔力，渐渐的勾住了他的魂儿，引着他缓缓转过身子，一步一步地往水塘走去。

这种水塘是没有护栏或者堤岸的，水最深的地方超过了五米，一旦小孩子进去了后果将不堪设想。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有力的手突然将他一把抱起，然后退了回来。

他的意识也在这一刻清醒过来，扭头一瞧，是妈妈！

“孟孟，你在做什么？”妈妈瞪大了眼睛喝问道，眼里写满了疑惑、自责和恐惧。

原来，她始终还是不放心孟孟一个人放学回家，提前办完单位的事情后就骑车来接孩子，在学校门口听老师说刚放完学，就骑着车飞快地往回赶。也许是母子连心，也许是赵孟命不该绝，这一路上，妈妈的脑海中始终蹦出一个念头：孟孟会不会往大水塘那条路走了？

这个念头越想越深刻，越想越害怕，始终挥之不去，于是猛的一咬牙，从大水塘那边回家瞧瞧，没想到正好撞见了刚才这一幕。

当时的赵孟虽然年纪尚幼，可也不是傻子，隐约明白了什么，小脸煞白地一头扎进妈妈的怀抱里，瑟瑟发抖道：“妈妈……那大水塘会说话……我害怕……”

妈妈一听这话，脸上的恐惧的自责之情越发严重了，轻轻打了他几下，让他记住这个教训后，就带上他匆匆离开。

本以为这事就到此为止了，没想到仅仅只是开始。

夜里睡觉的时候，赵孟本来还好好的，可突然全身发冷，脑袋却滚烫滚烫的，还一直在说着胡话。

那天晚上爸爸在单位值班，只有妈妈在家里，一瞅这情况吓得赶紧将孩子放在自行车前座上，一路飞快地来到村卫生所，又是打针又是吃药的，可丝毫不见好转。

卫生所里的医生怕耽误了孩子病情，赶忙让孩子他妈去县里的大医院挂急诊。妈妈二话不说，又载着赵孟一路骑到了村口的公交站，打算坐夜班公交车去县里。

毕竟飞云山太过偏僻，离县里有好长一段路，又是深更半夜，骑自行车是不现实的，而那时候大家都穷，谁家都没私家车啊，所以也只能这样了。

去县里的夜班车只有一辆，妈妈怕孩子半夜着凉病上加病，于是一边脱下外套裹紧了他，一边轻声细语地哄着他。

就在这时，两旁的林子里渐渐弥漫起了浓雾，随后蔓延到了这条山间公路上。

妈妈并不是头一回乘这趟夜班车了，知道每隔半小时会经过一辆，可今天晚上不知道怎么了，等了快一个小时都没等到车。

妈妈见赵孟烧得迷迷糊糊的，心里别提有多难受了，把心一横，正打算骑自行车去县里时，只听身后响起一个声音：“孩子病得那么重，再耽误下去就糟糕啦。”

那时候各地还没有开展大规模的城镇建设，这一片都是荒郊野岭，平时都不太有人经过，更何况这深更半夜的。

妈妈下意识地抱紧了孩子，低声喝问道：“是谁？”

“别紧张，我就住在附近，不是坏人。”从道路后头的林子里缓缓走出一个身材伛偻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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