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得愿
挂断电话，顾知满脑子都萦绕着那句‘我想你了’。
她在原地静默半晌。
耳尖渐渐爬起一抹红晕。
顾知低低骂了声操，伸手揉了揉耳根，只觉得浑身发烫，刚才站在窗口感受到的冷意荡然无存。
她又在原地待了一会儿，终究还是重新拿出手机给他发了条信息。
顾知：回房间吧。
顾知：比完赛早点回来，想吃早餐了。
另一边，屏幕微弱的光隐约勾勒出男生漂亮的五官轮廓。
樱花纷纷落下，他看着屏幕，嘴角牵起无意识的弧度，梨涡浅浅。
他回了句好，听话地收起手机，抬腿准备回房间。
身后响起一道有些急促的女声：“江俞。”
江俞脚步一顿，他转过头。
叫住他的是芮茜，她穿着一身漂亮碎花的海棠色长裙，很衬气质，她站在距离江俞五六步的地方，脸色被冷风冻得有些发白。
她扯出一抹笑，笑得有些勉强：“听说你今天心情不好。”
“有事吗？”江俞嗓音冷淡，看着她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芮茜心里有点难过，但她还是强撑起笑说，“没什么事，明天就要正式比赛了，我担心今天的情绪会影响到你发挥。”
听完，江俞静了一会儿，突然道：“我有喜欢的人了。”
芮茜听完，脸色更白了。她险些维持不住牵强的笑意，张了张口，好半晌才道：“江俞，你也不用这么直接吧……”
“我喜欢了她五年。”江俞半垂下眸子，眼神平静无波，嗓音也显得冷淡。
芮茜一愣。
他继续说：“暗恋太苦，我远比任何人都要了解这个感受。”
“所以，我不值得你喜欢，你也永远无法在我身上得到想要的结果。”
被他这么直白的拒绝，芮茜心里酸涩，眼眶也红了。
她浑身冷得有些发抖，连带着声线也颤起来，却仍然不甘心：“她凭什么，凭什么值得你喜欢……”
“我不明白，她赢在了哪儿，明明我可以做得比她更好…”
她一遍又一遍，执迷不悟，即使红着眼眶拼着自尊也要得到一个答案。
江俞在她身上看到了他曾经的影子。
曾几何时，他也是在夜深人静中，死死咬着牙，不让呜咽声漏出唇齿被人察觉，自虐般关注她的消息，一遍又一遍在心里质问他哪里比不上别人。
江俞从回忆里回过神来。
他看着芮茜执着的目光，垂下眼帘，指了指自己的心脏。
嗓音浅淡安静，却又带着抹独属于一个人的温柔：“因为这儿，已经先被人占据了。”
即使她再恶劣桀骜，谣言漫天，任由他人恶语相向，他也依旧喜欢她，从未改变。
……
奥数比赛决赛圆满落幕，今年有不少选手脱颖而出。
来自宁市三中的参赛选手也取得了不错的成绩。
林老师今天一整天心情大好，就连上课也一改古板刻薄的性子，站在讲台上喜气洋洋宣布好消息：
“咱们班的芮茜和江俞同学在这次比赛中都拿到了国一的好成绩。同学们，国一是什么概念？今年咱们省只有十二个人拿到国一，而咱们学校就占了六分之一！这两位同学如果名次高的话极有可能被入选国家集训队，参与国际性的比赛，为国为校争光！”
林老师讲得抑扬顿挫，情绪格外激动自豪。
陈行倒挺与有荣焉，“不愧是咱们阿俞，牛得一批。”
他转头看顾知，力图征得他人的认同：“是吧知姐？”
顾知正低头偷摸着玩手机，闻言用鼻腔懒洋洋嗯了声。
许是她太过于敷衍，陈行没感觉到丝毫共鸣，悻悻收回头，转身缠着许亦沉问。
顾知手机屏幕正停留在一个聊天框上。
上边有两人刚刚发的消息。
江小干部：在收拾行李，下午三点的高铁。
顾知：怎么不在江城多待一会儿？
江小干部：没什么好玩的。
此时一条消息又跳出来。
江小干部：回去给你准备早餐。
顾知忍不住扬了扬唇，眼底荡漾开笑意，似冰雪消融，埋藏在底下的春芽破土而出，芽尖柔软娇嫩。
林老师夸了半节课江俞和芮茜，最后实在想不出赞美词了，才开始讲课。
很快，大半个教室都开始昏昏欲睡。
顾知拿起黑笔戳了下陈行的背。
陈行转头看她，神色疑惑：“知姐，咋了？”
“江俞大概下午五点下高铁，我去接他，你们去不去？”
“当然去。”陈行下意识道，说完才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江俞什么时候回来？”
顾知用看白痴的眼神瞥了他一眼，“他说的啊。”
“……”陈行下意识摸出手机。
微信空荡荡，一条消息也没有，就跟他此时的心一样凄凉凌乱。
他瞬间麻了。
江俞这人不能处，有了喜欢的人就忘了大明湖畔的好基友。
……
下午五点整，高铁站人山人海，如沙丁鱼般涌出，川流不息。
顾知一行人很明智的没去里边跟人抢位置，站在高铁站站口最显眼的地方守株待俞。
他们特地请了晚自习，打算给江俞庆祝——去外边搓一顿。
几人翘首以待，终于从人群里找到江俞。
他单手拉着行李箱，黑发温软乌亮，个高腿长，相貌又生得漂亮出众，在人群里鹤立鸡群，格外招人注目。
陈行小声说：“瞧瞧，我目测至少有五个姑娘在偷偷看阿俞。”
他跳到椅子上，朝江俞招了招手，像只热情傻缺的二哈，“嗨！！江俞！看这儿！！！”
顾知和许亦沉不约而同往旁边挪了两步，竭力跟他撇清关系。
因为陈行这显眼的举动，江俞很快就发现了他们，拉着行李箱朝他们走去。
他俨然有些惊喜，杏眸微微瞪大，显得有些乖萌，
“你们怎么来了？”
“怎么？我不能来。”一想到江俞告诉顾知他回来的时间而没告诉他陈行，陈行语气瞬间酸溜溜的。
“当然能。”江俞眼尾稍稍下垂，笑得像一轮明月般清澈干净，“就是有点意外。”
人潮拥挤，顾知出声：“先出去再聊。”
江俞漆黑湿润的眸子对上她的目光，他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
顾知似从他眼里看出一丝委屈和期待。
福至心灵般，她上前几步，牵过他空出来的那只手。
“走吧。”
在陈行和许亦沉震惊的目光中，她牵着江俞的手率先往马路对面走去。
江俞嘴角微微往上翘了下，梨涡浅浅，无视其余两人的目光，亦步亦趋的跟在她旁边。
直到到了烧烤店，陈行晕乎乎坐在四人桌上，看着对面两个手还牵着的人，只觉得心灵受到巨大震撼，有一种被人欺骗的背叛感：
“你们他妈到底什么情况？”
江俞低垂着头看菜单，黑发细软茂密，他没说话。
摆明着还记着在食堂的仇，要让她重新表态。
顾知忍不住有点想笑，捏了捏他的手心，软软的。
她声音松散，轻描淡写道：“就你们看到的那样。”
陈行不死心，非要问个明白：“我们看到的哪样？”
“我跟江俞在一起了。”
顾知话语刚落，旁边伸出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把菜单推到她面前。
顾知垂下眸子瞥了眼。
她爱吃的全被人打上了，还特地勾了她最喜欢的中辣。
她侧头看向江俞，正好对上他那双圆眸，漆黑湿润，泛着被揉碎的星光笑意。
也不知怎的，明明他一字未说，但顾知就是能感受到他的高兴。
顾知忍不住抬手，轻轻揉了揉他的黑发。
嗯，很柔软。
直到烧烤上了桌，陈行才从这个把他炸得外焦里嫩的消息中回过神，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下巴。
还好没掉。
他拿了串掌中宝，边吃边忍不住问：“什么时候的事儿？这么突然。”
顾知随口道：“有两个多星期了吧。”
江俞纠正：“是十八天。”
顾知瞥了他一眼，顺手递过去一串烤玉米，嘴上应道：“好好，十八天。”
吃完烧烤，顾知和江俞跟其余两人辞别，朝公交车站走去。
“未成年。”顾知对这事仍耿耿于怀，“你以前到底有没有喜欢的人？”
旁边有车掠过，江俞握紧顾知的手，往旁边挪了几步，直到站在过道外侧，这才说：“没有。”
喜欢的人已经在身边了。
“把我们在一起的日子记这么清楚。”顾知站在公交站牌下，懒洋洋问，“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看似随口一问，只有她自己知道内心有多忐忑。
头上是遥远皎洁的月亮，一尘不染，清澈生辉，她到现在仍觉得不太真实。
他们来得凑巧，直达西巷的公交车正好驶过来。
江俞收回刚要脱口而出的话，先拉着她的手上了公交车。
站稳，投币，一气呵成。
这个点没多少人坐公交车，车上只有寥寥几个乘客，空位很多。
江俞径直去了最后一排，让顾知坐在里边，他在她身边坐下。
后排一片寂静，静到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声。
顾知迟迟没听到他开口，眉头不由深深皱起。
他该不会是玩她吧？
胡思乱想中，江俞终于开了口。
他说：“喜欢。”
说完，他又问：“可你不是把我拿来挡桃花的吗？”
顾知似乎听出了他语气里深深的怨气。
她眼神飘忽了下，听到江俞说喜欢她后，心脏就跟不受控制似的，跳得正欢。
挡桃花只是她当时临时想到的借口而已，没想到他居然当真了。
“是啊。”她嘴硬。
看见江俞瞬间低落下来的情绪，顾知神差鬼使又补充了一句：“但这次我想认真谈了。”
直到下了车，江俞嘴角的梨涡就没消下去过。
走到二层小楼前，他却不舍得松开她的手。
顾知无奈，嘴角却忍不住扬了下，伸出另外一只手戳了戳他脸上的梨涡，随口道：
“抱一下？”
江俞闻言，总算松开她的手，转眼间便抱住了她。
他比她高了一个头，只能紧紧搂住她的背脊，下巴轻轻搁在她的脑袋上。
昏黄灯光静谧，地上两道人影亲密相拥，身形契合。
不知抱了多久，顾知只觉得浑身都被他的体温烘暖了，耳边响起他低低的嗓音。
“你信吗？”
“其实我很早很早之前就喜欢你了。”
“知，我真的好喜欢你呀。”
顾知耳根滚烫，她浑身都不自在起来，赶紧挣脱开他的怀抱。
她嘟囔：“我才不信。”
她以前过得比现在还浑，而且初中那时候江俞对她疏离得像对陌生人，怎么可能会喜欢她。
肯定是骗人，哄她的把戏。
顾知捏了捏滚烫的耳尖，平生第一次觉得心跳原来也可以这么快。
她匆匆道，“走了，你早点休息。”
说完，也不等江俞回应，转头就走了，背影颇有股落荒而逃的意味。
江俞站在原地，静静看着她的背影远去，
半晌，他小声抱怨，嗓音有点儿委屈:“就知道你不信。”
不过没关系。
至少，他得偿所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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