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约会
隔天，顾知推掉了一群狐朋狗友邀约的信息，准时出现在电影院。
她站在电影院门口，一眼就看到身形单薄颀长的少年站在鸭掌木旁，他穿着浅色羽绒服黑色工装裤，内搭白色卫衣，黑发细软，长相出众，只单单站在那儿，便轻而易举的成为焦点。
从她这个角度看去，能轻易看见休息区有不少女生在用余光偷偷看他。
顾知轻啧了声，抬腿朝他走去。
江俞一直注意门口的动静，见熟悉的身影出现，他眸色顿时一亮，往前走了几步，站在她面前，想去牵她的手，可又怕顾知会觉得孟浪，便搁在原地拘谨着没动。
顾知问：“怎么来这么早？”
江俞弯了弯眼，他诚实回答：“想早点见到你。”
这是他们第一次约会，只有他们两个人。
他昨晚跟磕了药似的，兴奋了大半个晚上没睡着，天一亮就起床捯饬自己，比约定时间早半个小时就到电影院了。
顾知有点好笑，余光注意到关注这边的女生越来越多，不知存着什么心理，她径直牵过他的手往前走，“去拿票。”
电影票昨晚就买好了，只用去自动取票机拿就行。
电影还有半个小时开场，顾知又去买了两杯奶茶和一桶爆米花，最后把爆米花塞进江俞怀里，“拿好。”
江俞乖乖抱着爆米花，一只手紧紧拉着她，任由她到处走，只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
特别像只听话黏人的猫。
顾知忍不住笑了声，道：“走吧，可以进场了。”
这部电影是时下最热门的片子，定的人很多，好在顾知定得早，抢到最后的情侣座。
顾知牵着江俞找到位置坐下。
她抬手把两杯奶茶放进卡槽里，后知后觉发现右手依旧被人紧紧牵着。
她试探性扯了扯手，没扯动。
顾知无奈抬眼，对上江俞漆黑湿润的眸子，他表情乖巧无辜。
“到了。”她提醒。
江俞哦了一声，便没下文了。
不知怎的，顾知竟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一丝狡黠和无赖。
顾知便没再试图抽出手，她往后靠上松软的椅背，嗓音带笑，“我的手很好牵？”
未成年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特别实诚：“好牵。”
“知不知道你很沾花惹草？”顾知侧眸睨他，语调松散。
“啊？”江俞不解。
顾知朝门口扬了扬下巴，“就刚刚，在大厅，不少于五个女生偷偷看你。”
“要不是我及时牵着你，说不定你早被别人拐跑了。”
“……”江俞一时无言以对。
半晌，他颇为不满：“你当我是小孩呢？一颗糖就能骗走。”
“再说了。”他小声嘟囔，“除了你谁也拐不走我。”
顾知没听清他后半句，懒洋洋笑了声，“是啊，几颗柠檬糖就屁颠屁颠跟人跑了。”
她说的是好久之前在西巷门口，她送他那满捧手心的糖。
她用一捧糖和一支银杏玫瑰哄好了他。
也夺走了他的一颗真心。
江俞慢吞吞眨了眨眼，耳根难得红了下。
他转移话题，“你为什么经常吃柠檬糖？”
他时常看到顾知往嘴里丢柠檬糖，偶尔遇到她心情不好的时候，一节课下来桌洞里总能多出十几个糖纸。
“我有点烟瘾。”顾知没瞒着他，说，“简涟叫我戒掉，但烟瘾不是想戒就能戒的。平时在学校想抽烟了就吃糖。”
灯光忽地暗了下来，只余下几缕昏黄光线支撑，不让世界完全陷入黑暗。
不消片刻，巨幕微微一亮，开始投放广告。
电影快开始了。
顾知止住话题，把视线投向电影屏幕。
江俞的心思却不在电影上，他微微侧头看向顾知。
灯光昏暗，只有屏幕透出来的微光浅浅打在女孩身上，给女孩的肤色泛上一丝透明感。
电影里，陈念被一群人校园欺凌、孤立，再到忍无可忍的反抗。
陈念对郑警官说，“高考完，我们就变成大人了，但是从来没有一节课，教我们如何变成大人。”
“从胡小蝶到陈念，霸凌者肆意横行，而被欺凌者永远活在阴沟里。”顾知睫羽轻颤，忽然轻声开了口，“是不是很不公平？”
江俞有些意外的看了她一眼，他抿了抿唇，感受到顾知手心逐渐冰凉的温度，意识到顾知是在认真问这个问题。
他一时没有回答。
“算了。”顾知也不指望他能说出个所以然来，重新把视线投向屏幕。
江俞却轻声开了口，“看过动物世界吗？”
“弱肉强食，丛林险恶，那是属于强者的时代，弱者如若不反抗，永远只能被人欺负。”
“但没有人永远是弱者，强者也不可能一直强大。”
电影里，女声响起，“我们生活在阴沟里，但有人依旧仰望星空。”
江俞没有回答她这世道公不公平，但他却用另一种方式表达了他的看法。
顾知微微一怔，忍不住侧头看他。
少年睫毛浓密卷翘，侧脸线条流畅精致，无论怎么看都是个光风霁月，被人捧在手心宠着的。
神差鬼使的，顾知又想起了席澈的话，大脑还没反应过来，便开了口，“你说，她们会见到曙光吗？”
说完，她自己却愣了下。
“会。”江俞弯了弯眼，毫不犹豫道。
电影的最后，陈念再也忍受不了他人的欺凌，用一把刀刺向魏莱。魏莱死了，陈念以为是自己失误杀死了魏莱，而小北为了陈念的理想，选择牺牲自己的前途，替陈念顶罪。
小北说，“我这个人什么都不是，没脑子，没钱，也没有未来，可是我喜欢一个人，我想要给她最好的结局。”
江俞轻声道，“看，小北是陈念的曙光。”
他在心里默想。
我也想，成为保护你的那个。
影片结束，演员表缓慢滚动。
灯光即将亮起。
顾知静静看着他那双清澈透亮的圆眸，眼里莫名发涨，无数情绪在脑中盘绕，纠缠拉扯着，连带着心脏也闷得难受。
不知哪来的冲动，她忽然开了口，“未成年，我们在一起一个月了。”
江俞没反应过来她的意思，下意识纠正，“是29天。”
“那先抵一天。”
顾知眼尾荡漾开一抹笑意，语调平常疏松，
“听别人说交往满一个月就可以接吻了。”
“未成年，要不要亲亲？”
江俞愣了下，大脑跟生锈了般，迟迟无法转动。
她刚刚说了什么？
耳边响起女生低声地嘟囔，“没时间了。”
话语刚落，江俞眼前忽然落下一道阴影。
顾知倾身凑近他，两人距离在飞快拉近。
他还没反应过来，唇上就多了道微凉温软的触感。
只一下，蜻蜓点水般，便消失了。
顾知刚直起身，昏暗的灯光便倏然亮起，也清晰映照出男生通红的耳尖。
江俞触电般捂住嘴，只觉得有电流蹿过四肢百骸，瞬间麻了半边身子。
“你……”他支支吾吾，半晌说不出话。
好半晌才羞恼地憋出一句，“耍流氓。”
顾知眼睁睁看着江俞白皙的脸渐渐染上红晕，在旁边乐得不能自己。
什么是小娇妻既视感，这就是。
因为顾知突然亲了他，江俞气得一路上都没说话。
顾知忍着笑，伸手勾了勾他的手指，“未成年，晚上吃什么？”
“……”他把手揣进口袋里，扭过头不看她。
“还生气呢？”
江俞不理她。
直到到了饭馆，江俞拉开椅子坐下，才别别扭扭道了句：“你也不给我个心理准备。”
顾知耍无赖，“你夺走了我的初吻，得对我负责。”
江俞猛地回头，不可置信看着她。
到底谁夺走谁的初吻啊。
不过，“你骗人。”
“这怎么可能是你初吻。”
他亲眼看见的，顾知在初中就亲了别的男生。
“？”顾知稍微坐直身子，她也没心情看菜单了，“说清楚点，这怎么就不是我初吻了？”
江俞紧抿唇，见她不承认，眼眶微微发烫，声音也跟着生涩，缠绕着几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难过：“你在初中就跟别人接吻了。”
每当回想起那个画面，顾知在空荡的教室里按着一个男生接吻，窗帘被风吹得微微鼓起，两人姿态暧昧亲密，全然不怕被人发现。
他就心脏酸涩难受，嫉妒得发狂。
“我他妈什么时候——”顾知话说到一半，猛地戛然而止。
她想起来了，确实有一次。
她迟疑地问，“你指的是初二下半学期，放学在音乐教室的那次？”
见她记得这么清楚，江俞眼眶一烫，慌忙垂下眼帘，死死咬着牙。
他没说话。
“……那个啊。”见他默认了，看上去委屈得不行。顾知哭笑不得，平时第一次有种百口莫辩的感觉，她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那是个误会。”
“他大概是我第三任还是第四任‘男朋友’。”她慢吞吞道，“其实我谈恋爱不只是为了挡桃花，还有就是希望身边能有个人陪着，所以交往的人都是有条件的。”
“那一任‘男朋友’的条件就是让我帮他做场戏，给他前女友看。”
搞清楚情况后，顾知语气也放松下来，她给自己倒了杯水，继续说。
“他嫌他前女友分手后还一直纠缠他烦人，就干脆借着我的名头让她彻底断了心思。”
江俞听完后，半晌没说话。
“未成年，你不会还生气吧。”顾知扯了扯他的袖子，语气半哄道，“真没亲到，中间隔着手指呢。”
江俞默了半晌，才别别扭扭的哦了一声。
他耳尖的红晕还没消退，不知在心里琢磨了什么，反倒又红了几分。
顾知觉得有趣，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耳垂。
微烫且柔软。
江俞身子一缩，抓住她的手不让她乱动，又忍不住小声问，“所以今天真的是你的初吻吗？”
顾知睨他，慢悠悠问，“你以为我以前这么随便？”
江俞又没说话了，不过杏眸浅浅弯起，嘴角的弧度怎么也压不下来，肉眼可见的高兴。
见状，顾知也忍不住扬了下唇。
“行了，先吃饭。”她把菜单重新捞回来，低头瞥了几眼。
“我记得你不吃辣？”顾知依稀想起暑假在火锅店那次，江俞点的是清汤锅。
后来几次吃饭也没见他吃辣的东西。
江俞闻言稍愣了下，慢了半拍才道：“我都行。”
江俞说他不挑，但顾知还是估摸着点了两道清淡的菜。
刚点完菜，顾知刚准备开口，斜侧就插进来一道声音。
“阿知？”
顾知抬眼看了过去。
长相秾艳漂亮的男生正坐在他们斜对面，正朝顾知浅浅一笑。
眼波流转似含情，清浅一笑便似灼灼桃花。
“……”顾知有些意外，“于黎？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于黎弯唇笑道，“陪人吃饭。”
顾知这才注意到他旁边还坐着个男生，长得不逊于他，却是另外一种风格。
想到于黎的性取向，顾知了然的点了下头。
“新交的？”于黎问。
顾知见他视线瞥向江俞，不动声色地挡了下，只轻轻嗯了声。
于黎注意到她的动作，眉头微微一挑，再次看向江俞时眼底多了几分趣味。
他再抬眼时，顾知眼里明晃晃多了几分警告。
于黎轻轻扯起嘴角，许是第一次见到顾知这么护着一个人，心里有点儿想笑。
他没再惹她，见菜陆续送上来了，道：“成，那就不打扰了。”
他刚收回头，桌上的手机便响了一声，跳出一条警告消息。
顾知：我的人。
于黎忍不住笑了下，拿起手机打字。
于黎：西街一姐情窦初开了？
顾知没回。
于黎：长得不错，看着跟你很配。
顾知这才回复：用你说？
于黎：没开玩笑，处了这么多年男人，我看人的眼光还是挺准的。
于黎：那男生满心满眼全是你。
于黎：说不定你们真能走到最后。
顾知靠着椅背，视线全在手中的手机上，手指就没停过。
她打字正打得专注，身边忽然传来一道清浅的声音，
“聊得很开心？”
顾知被吓了一跳，险险把手机丢了出去。
她立即否认，“怎么可能。”
顾知删掉打了一半的字，动作流畅地把手机塞进裤兜里，侧头看江俞。
她刚刚那一连串动作太像掩耳盗铃，江俞轻哼了声，没跟她计较，又问：“他跟你什么关系？”
顾知：“……”
她默默牵过江俞的手，讨好般捏了捏他的手心。
江俞屹然不动，任由她拉着手，一双漆黑漂亮的眸就静静看着她。
两人无声对峙半晌，顾知终于败下阵，不情不愿道：
“前任。”
江俞：“…哦。”
他又问，“你喜欢他那样的？”
顾知立刻否认，“不喜欢。”
他追问：“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江俞到现在都还记得顾知说的那句她喜欢野的。
顾知立即表态：“你这样的。”
说完，她有些纳闷的戳了戳江俞顺滑白皙的皮肤，“你长得这么乖，醋劲儿怎么这么大？”
菜正好被送上来。
顾知点了两荤一素，只有一道辣椒炒肉是辣的，其余两道都是清淡的。
江俞没搭理她，起身去装了两碗米饭回来。
他坐回顾知身边，顺手将那碗多的放在她面前。
顾知正好饿了，没跟他客气，拿起筷子就要干饭。
她刚夹了片肉，余光注意到江俞一眨不眨盯着她，眸子亮晶晶的。
顾知一愣，下意识收回筷子，“怎么了？”
静默半晌，江俞伸出白皙的手指，轻轻拉了下她的衣角。
声音很轻很软，恰好让顾知听清楚。
他说，“再亲一下。”
“刚刚在电影院还没反应过来呢，就结束了。”
顾知：“……”
是谁骂她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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