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悲哀
还有一件更大的事儿在背地里暗潮汹涌地发生。
——顾知在躲江俞。
无论在校内还是校外，顾知都刻意避免跟江俞接触，两人的交流屈指可数。
就连远在高三楼的简涟都听闻消息，特地打电话过来询问。
“你跟江俞什么情况。”简涟直入正题，“听说你在躲着他？”
顾知也不意外，“许亦沉说的？”
简涟不可置否地哼了声，“不过你这事儿闹这么明显，谁看不出来。”
“新鲜感过了？”她猜测，“还是江俞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儿？”
“……都不是。”顾知顿了下，声音低了几分，“就是有些事还没想明白，暂时不想见他。”
“很重要的事儿吗？”简涟静了一会儿，没接着追问，反问她。
“嗯。”
“得了，也别太纠结。”简涟笑，“无论什么事，你背后都有我，老娘我条件支持你。”
挂断电话，季献的小电驴不知何已经停在他面前。
大冷天的，他穿了件黑色卫衣，薄薄一层棉，跟顾知一个德行，压根不嫌冷。
他吹了个口哨，懒洋洋道，“上车。”
顾知坐上他的后座，刚一坐稳，车就猛地飞了出去。
一路上，两旁景色飞快往后掠过。
季献这小电驴愣是开出了摩托的架势。
风在呼啸，却被身前的男生挡了大半。顾知倒也没觉得冷，坐在后座懒洋洋地笑：
“不是限速二十五？你开外挂了吧。”
季献哼笑一声，声音在冷风中显得有些失真，但也依旧掩盖不住那抹痞劲：“速度早解了，傻子才开限速二十五的车。”
“你爸妈不在家吧？”
“不在。”季献漫不经心道，“他们两个大忙人，名下那么多套房产，在哪儿住不是家。”
“林姨做了什么好吃的？”
“糖醋排骨和水煮肉片？不知道，反正是你喜欢的。”
“我想吃鸭血粉丝汤。”
“肯定有。”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不知不觉到了目的地。
季献家在市中心的别墅区，顾知看周围的建筑有点儿眼熟，这才想起她上回就是在这个门等江俞的。
升降杆缓缓升起，小电驴一路畅通无阻，直接停在季献家门口。
林姨身上围着围裙，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顾知跳下车，走到林姨面前，冲她笑着喊了声，“林姨。”
“欸。”林姨也笑，“好久不见，阿知好像又长高了。”
“是吗？”顾知挑了挑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身旁横插一道懒洋洋地声音。
“就这？我怎么感觉比以前更矮了。”
季献说着，还五指并拢伸手比了比她的身高。
只到他脖子。
他这举动极其侮辱人。
顾知意味不明地睨他一眼。
半晌，发出一声短促地冷笑，面无表情道，“滚远点。”
林姨止不住地笑，“别在外头搁着了，都进屋吧，饭已经做好喽。”
客厅是暖色调的，装修低调奢华，却处处暗藏不凡。
餐厅亮着灯，桌上已摆满了佳肴，还冒着热腾腾的气。
都是些家常菜，摆盘味道却远不逊于外边的五星餐馆。
林姨在季献家待了十来年了，正是有一手令人赞不绝口的好厨艺。
她从厨房端了两碗鸭血粉丝汤出来，一一摆在他们面前，“别干坐着啊，快尝尝。特别是阿知，这么久没吃到了，帮林姨看看厨艺有没有退步。”
顾知舀了一勺子送进嘴里，熟悉的味道令她心情愉悦。
“没有，很好吃。”她说。
桌上大部分都是她爱吃的，林姨不停给她夹菜，直到顾知实在吃不下，连连摆手：
“别夹了别夹了，已经吃撑了。”
林姨见她真的吃饱了，才作罢，又忍不住叮嘱，“阿知是不是又没好好吃饭呀，怎么吃这么少，人也瘦了好多。千万别学其他女孩子，说什么要保持身材，一顿只吃一两口，其实健康才是最重要的。”
顾知笑着点了点头，声音格外乖顺，“知道了。”
季献夹了片牛肉，闻言忍不住睨了顾知一眼：“这还吃得少，明明比猪还能吃。”
顾知皮笑肉不笑地：“再说一遍？”
季献嗅到了危险的气息，极为顺畅地改了口：
“确实瘦了，得多吃点。”
林姨对他俩一如既往的好感情喜闻乐见，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眼尾夹出几条鱼尾纹，“阿献刚才开玩笑的啦，阿知千万别往心里去。”
顾知应了声。
她伸腿轻轻踹了下季献的椅子，不咸不淡问，“你吃完没？”
季献刚想说还没，但抬眼瞧到顾知的神情，及时把话咽了回去。
草草咀嚼几下吞下牛肉，他搁下筷子：“吃完了。”
说完，他从位置上起身，看向林姨：“林姨你去吃饭吧，我送阿知回去，顺便去外边逛会儿。”
林姨点了点头，说了句好。
就在这时，季家大门咔嚓一声，被人从外边打开。
两个意料之外的人拎着行李箱，走进大门。
似是没想到家里这么多人，那两人愣了一下。
季献很快反应过来，微不可察的拧了下眉，语气不冷不热：“你们怎么回来了。”
季父季母均穿着身价格不菲的正装，简洁干练，相貌皆不凡。
季母也只是愣了下，便回过神来，嘴角扬起笑意，语气却热络不到哪儿去，“怎么？我们回来你很意外。”
她看向顾知，态度倒很好：“是阿知吧，倒是好长时间没见到你了，来家里吃饭？”
顾知微微点了下头，“阿姨好。”
说完，她顿了顿，看向旁边气场很强的男子：“叔叔。”
季父点了点头。
林姨没想到他们会回来，有点儿为难地看了眼那一桌被人动过的菜，“先生夫人，我重新再上一桌吧，就是时间可能会比较久。”
季母淡笑：“不用，我们在外面吃过了。”
“我送阿知回去。”季献嗓音很冷淡。
说完，也没理会他们什么反应，握住顾知的手腕就往门外走。
季父看着他的举动，不由皱了下眉，总算开了口，
“送完人就回来，别在外边瞎玩，我和你妈有事跟你说。”
他话语刚落，门就砰地被人关上，重重一声响。
季家外，季献推出他的小电驴，兴致不是很高：“上来，送你回去。”
顾知静了下，终究还是上了车。
小电驴慢悠悠朝别墅区外开去。
“你还好吗？”顾知问。
季献无所谓，“有什么不好的。”
顾知抿了下唇。
其实关于季献家的事儿她知道的不多。
跟季献混的那几年里，他几乎很少回家，只热衷于混迹在各个巷子街道，娱乐场所，玩累了就随便就近去个兄弟家住一晚，或者找个酒店过夜，第二天起来照样神采奕奕。
她只知道他家很有钱，父母是因为商业联姻在一起的，各有各自的产业，偶尔互利互助，但更多都是互不打扰。
至今为止，她也只见过季父季母三次，但每一次都算不上愉快。
或许出生豪门的家庭家教都格外严格，事事桩桩都有严格的规定。
就好比林姨。
顾知是在跟了季献一年后才认识林姨的。
那时也是被他载去吃饭，她本以为又是哪个馆子酒吧，却没想到直接去了他家。
林姨见到她后特别热情，根据她的口味亲手烧了顿饭，每道菜都很符合她的胃口。
季献见她爱吃，后来去的次数就频繁了很多，每个星期也有那么一次。
可每次她和季献在吃饭时，林姨总是站在一旁给他们夹菜或端菜，却从来都不上桌跟他们一块吃。
顾知对此感到不解，于是去问季献。
他才解释道：“这是我爸妈规定的，他们屁事很多，不允许佣人上桌跟我们一块吃饭，只有等我们用完餐了，剩下那些林姨才能吃。”
顾知当时啧了一声，只能感叹：“豪门就是规矩严。”
季父季母第一次见到她时态度格外冷淡，话也少，顾知当时还不知道原因，只以为他们不喜欢她。
直到听完季献那一番话后，她才恍然。
不是他们态度冷淡，是因为他们身份地位与她不同，本就不是站在同个高度的人，怎么可能聊得来。
不过季献却是个异类。
他一次醉酒后，曾直言不讳的告诉她，他巴不得生在一个普通家庭，也不想呆在这么个冷冰冰的鬼地方。
她伸手，戳了戳他的腰窝。
季献怕痒，猛不丁被她来这么一下，车头一歪，险些打滑撞到防护栏。
他低低骂了声国粹，匆匆稳住车头，及时刹了车，扭头瞪了她一眼，“你抽什么风？”
顾知毫无诚意地说了句手误：“就想问问你，今年生日有什么想要的？”
“…怎么突然问这个。”
“就问问。”
季献重新把小电驴开上正轨，不过他这回不敢开快了，生怕顾知又突然来一下。
他可遭不住。
季献半开玩笑，“我想要什么你都给？”
顾知立即否认，“我可没这么说。”
“没什么想要的。”
他哼笑一声，“我只期望顾大小姐到时候别又睡过头不来就行。”
顾知啧了声。
季献又问，“你们应该期中考结束了吧？”
顾知嗯了声。
“怎样，有没有奇迹发生？”
“……你嘲讽谁呢。”顾知忍着戳他腰窝的冲动，“就老样子，倒一。”
季献啧了声，忍不住嘲笑了声。
半晌，他又语气散漫地开玩笑：“如果我跟你同班，我一定给你垫底。”
顾知没当回事，语气敷衍，“那我真是太谢谢您了。”
小电驴稳稳停在西巷门口。
顾知下了车，在路边站稳，“早点回去，也别太逆着你爸妈。”
“知道了。”
季献一条腿稳稳踩着地面，姿势舒展放松，视线一直看着顾知的背影，直到身影越来越小，拐了个弯彻底消失，他才扬起唇角懒洋洋笑了声。
他最想要什么？
他只想要她。
可惜了。
她给不了他想要的。
那就无所谓了。
只要她还在身边，就够了。
……
季献在外边跟一群狐朋狗友浪到凌晨，这才携着满身酒气骑上小电驴回别墅区。
到家后，他把车停好，用指纹打开房门。
出乎意料的，客厅灯光大敞，灯火通明。
季父季母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林姨拘束地站在一旁，背脊微微佝起。
季献有些意外的挑了下眉，全当没看到两人，径直朝楼梯走去。
“站住。”季父沉声开了口，声音听不出喜怒。
季献停住脚步，却没转身，嗓音吊儿郎当的，“有事？”
问完，他瞥了眼一边的林姨，道：“林姨你先回去休息吧，我爸妈不需要人候着。”
林姨顿了顿，小心翼翼的看向沙发两位主人，见他们没意见，便点了点头道声好，回房间了。
“你妈不是让你早点回来了吗？”等林姨走后，季父抬眼看他，怒其不争道，“看看你现在什么样，通身酒气早出晚归！成绩也不上进，你让我以后怎么把公司继承给你？！”
季献轻嗤了声，“爷又不稀罕。”
“你背地里不是有很多小情人吗？怎么不让她们生个聪明的儿子继承家业。”
“你！”季父气得从沙发上坐起来。
“好了好了别吵了。”季母及时出来劝慰，她拍了拍季父的背，等他再次坐回沙发上才看向季献。
季母淡声道，“确实有件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就你何叔叔，有个女儿叫何蕊，跟你一般大，只比你小了几个月。”
“我们两家约好过年一起吃顿饭，我等会把她的照片发给你，你以后见到多照顾点。”
季献沉默良久，蓦地冷笑了声，“说得冠冕堂皇，不就是商业联姻。”
季母也不介意他的语气，耐心道：“我们两家集团各个方面都很互补，合作对谁都有好处。”
“我也不是强迫你，就是问问你意见。”
“不过那个女生挺好的，很适合你，我建议你接受，并且最好毕了业就订婚。”
他们嘴上说着问他意见，实际上心里已经决定好了他未来的路。
季献最终冷笑了声，不置一词，抬腿径直上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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