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耍赖
说完，他起身去厨房再拿了副碗筷出来。
他把那一大碗面条匀了一半出来，装进较小的碗里，再把那碗大的有两个荷包蛋的推到顾知面前。
顾知顿了下，原本闲散舒展的姿势稍微收紧一些，她忍不住看向江俞。
江俞没有丝毫察觉，正在低头吃面，许是真的饿了，就连吃面的动作都比以前快了些。
男生浓密漆黑的睫毛微微卷翘，灯光投照在白皙的皮肤上，没有丝毫瑕疵，就连细小的绒毛都看得清。
他乖乖坐在老旧的沙发上，因为太高需要弯起脊背低下脖颈，迁就着吃面。
安静而听话，乖巧而懵懂。
神差鬼使的，看着眼前这幕，顾知心莫名软了下。
她走到他对面的沙发坐下，从那一大碗里又匀了一半面条到他碗里，最后把两个荷包蛋也夹了过去。
江俞吃面的动作一顿，抬头望向她，眸色漆黑湿润，腮帮子微微鼓起，神情莫名有几分乖萌呆愣。
“我吃过了，不饿。”顾知搁在沙发上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克制地撇开视线，“小鸟胃也要多吃点。”
江俞腮帮子起起伏伏几下，最后喉咙微微一动，总算把口中的东西咽下去了。
他张了张嘴，还想说点什么。
顾知又道，“我不喜欢吃鸡蛋，这玩意儿以前都是简涟在吃，现在快过期了，你不吃最后也得丢掉。”
江俞眨了眨眼，轻声哦了声，乖顺地低下头继续吃面。
吃完面，雨也不知不觉停了。
江俞一言不发，端起两个碗就要拿去厨房洗。
“我来吧，”顾知拦住他，“你赶紧回去。”
说完，她伸手就要拿走江俞手中的碗。
不想江俞却避开了，护着两个碗跟老鹰护崽似的，执拗道，“我来。”
顾知跟他对峙了半天，终究还是无奈地侧身让开路。
“行，洗快点。”
江俞没应，端着碗筷走进厨房。
他慢吞吞地洗碗，只有两个碗，他又是洗又是擦的，反反复复好几遍，就连搁在门口的顾知都看不下去了，“行了，再擦下去这碗都快比我钱包干净了。”
江俞这才作罢，他细心擦干碗上的水珠，端端正正摆在架子上。
做完这些，他才对上顾知的目光。
顾知侧身让开身子，朝门口稍抬了抬下巴，“请吧。”
江俞慢吞吞地往厨房外走了几步，直到走到顾知身旁，他脚步一顿，没动了。
顾知目光淡淡地睨他，“又什么事？”
江俞瞳孔澄澈，乖乖回，“我想上洗手间。”
“……”顾知彻底被他折服，“回家再上。”
江俞没动，漂亮地杏眸静静跟她对视。
对视三秒，顾知无奈妥协，“快去快回。”
江俞慢吞吞哦了声，抬腿朝洗手间走去。
他在里边墨迹了半天，直到墙上时钟不知不觉过了十一点半，洗手间门才被拉开。
顾知实在不理解他在厕所待了快半个小时是在干嘛，这回连敷衍都懒得，径直道：“赶紧走，别打扰我睡觉。”
江俞默默看了她一眼。
骗子，她才没这么早睡。
他好多次看见顾知凌晨三四点还在点赞别人朋友圈。
明摆着就是想赶他走。
江俞心里有些委屈，但他实在找不到留下来的理由了，只能迈着不情不愿的步子朝门口走去。
他还没走到门口，顾知就干脆利落地替他打开大门。
她倚靠在门框上，就默默看他怎么表演龟速行走。
不知过了多久，江俞终于走到顾知身边，只差一步就可以迈出门框。
他却忽地停住脚步。
顾知被他折磨得没脾气，“你别说你又饿了。”
江俞侧头看向她，瞳孔澄澈干净，嗓音也清软，说出来的话却让顾知愣了好一下。
他说，“你能亲亲我吗？”
见顾知许久没说话，他又换了个自以为委婉的说辞。
“我想要你的亲亲了。”
“好不好？”
顾知表情龟裂，伪装了一晚上的淡定冷漠险些破功。
半晌，她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不好。”
江俞从来都没说过这种话，是谁他妈带坏他的。
他追问，“那什么时候可以？”
顾知斩钉截铁，“什么时候都不行。”
江俞沉默了半晌，一双眸子只静静盯着她瞧。
顾知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刚要开口让他走，就听见他嗓音有些委屈地说。
“阿知，我的初吻是被你夺走的。”
“你要对我负责。”
顾知怔然。
他轻轻拉住她的袖子，五指微微收紧，仿佛握住了她高高提起的心脏。
他说，“我们不要冷战了，好不好？”
“这段时间，你有没有想过我。”
顾知一言不发。
江俞自问自答，“我不知道。”
“可是在你离开的每一天每一秒，我都在想你。”
“知，再见不到你，我觉得我快死掉了。”
谁也不知道摁下录音，江俞听到顾知在天台上说的那些话时心里是什么感受。
只有他自己知道。
这远远比心如刀割，掏心掏肺更让他来得痛苦。
同时他又庆幸。
顾知没有说不喜欢他，反而还夸他长得好看。
虽然她并没有特别喜欢他，而且很可能只是把他当作一种消遣，玩腻了就可以丢掉。
不过没关系，大不了他再死皮赖脸一点，再站稳一点，站在她身边。
别人抢不走的，江俞只能是顾知的。
……
等江俞走后良久，顾知才回过神。
她看着江俞走后还细心关上，不发出一点声音的大门，后知后觉的胸闷如海浪般席卷而来，心脏钝钝的，难受得她快喘不上气。
似是想起什么，她猛地走到房间，步伐急切。
江俞给的礼物盒被她进屋子时随手放在桌上，粉色的蝴蝶结被扎得精致漂亮，在灯光下还泛着细碎的金光。
她深吸了口气，放轻动作缓缓拉开蝴蝶结。
顾知打开盒子，逐渐露出里边的全貌。
直到看清里边放了什么，顾知忍不住屏息，终于知道江俞为什么要这么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了。
里边有一颗用木雕雕成的樱花树，樱花纷纷盛开，被人雕刻得精致漂亮，就连枝干的纹路也栩栩如生，樱花被人用红墨水轻轻点缀上颜色，美轮美奂。
这是一副漂亮到令人窒息的木雕。
顾知看了半晌，眼尖瞥见樱花树下还压着什么东西。
她吐出一口浊气，小心翼翼的拿出那座木雕，这才露出下边的全貌。
竟是一条浅灰色的格子围巾，被人用防尘布包得很细致。
顾知轻轻摸了摸，质地柔软，跟外边买的别无二致。
可是边缘线团剪短的痕迹，却泄漏了它的来源。
拿出围巾后，最底下还放着张卡片。
顾知拿起来，翻转到卡面，一行漂亮清隽的字映入眼底。
——我把我最喜欢的樱花送给你
等价交换，你以后不许不开心了。
知，生日快乐。
我很高兴，终于能陪你过生日了。
顾知静默着看着卡片，也不知看了多久，眼前的字迹渐渐模糊，一颗眼泪无知无觉地滴落在纸面上，晕染开一小片湿润。
心脏酸涩绞痛，连带着回忆也开始模糊。
她静默的想。
又发病了啊。
可是，为什么会难过呢。
江俞还说自己不是笨蛋。
这哪算什么等价交换啊，亏语文还全级第一，比她这个考六十分的还不如。
就连她的生日蛋糕都没吃到，还说陪她过了生日。
可是……
为什么心脏这么难受啊。
顾知蜷缩在地上，思绪混沌，被巨大的漩涡卷进去难以脱身，密密麻麻的汗珠从额头流下。
不知过了多久，她渐渐停止发抖，思绪才慢慢回笼。
顾知恍然发觉她手上还紧紧攥着卡片，上边有湿润的痕迹，不知是被泪水还是汗水打湿。
她把卡片抚平，连带着围巾和木雕重新放进礼盒里，然后把礼盒收好。
她衣服全被汗水浸湿，可她暂时不想洗澡，却很想抽烟。
顾知拉开落地窗的窗帘，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烟盒，抽出一根点燃，正欲抽，视线漫不经心往楼下一瞥，却倏地顿住了。
她直起身，也顾不上抽烟了，盯睛往下看。
坏掉的路灯旁，一道料峭单薄的身影正站在那儿。
顾知的公寓在十一楼，看不清他的脸，只能勉强看出他的身影。
可那身影格外的熟悉，叫她一看就看出来。
他手上有个微弱的光线亮起，似乎是手机。
顾知忽然想起什么，侧头看向墙上的时钟。
——11：59
眨眼的一瞬，很快就跳转为十二点整。
心里莫名有一种牵引，顾知重新看向窗外。
果不其然，那道身影动了动，渐渐走出阴影，慢吞吞朝二层小楼的方向走去。
烟还在手上燃烧，留下好长一段烟灰，可顾知却迟迟没有吸上一口。
她静默地看着楼下，如同石雕般一动不动。
半晌，她回过神，却再没了吸烟的欲望，眼不见心不烦的把烟掐了。
指尖传来灼烧的烫意，顾知却无知无觉，神色怔然。
半晌，她低低吁了口气。
我真的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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