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曝光
“行了行了，八卦听够了吧？涮菜涮菜。”陈行看够了热闹，总算出来化解气氛。
众人都有分寸，闻言也没闹得太过，正好菜上桌了，便纷纷执起筷子夹菜。
也许是兼顾有女生在场，他们都挺有绅士风度，都等着女生先夹，等女生挑完后才闹哄哄地一扫而空，没几秒又轮到下一轮。
这一轮轮下来，顾知成功吃撑了。
包厢里的气氛热火朝天，她搁下筷子，没去破坏气氛，只侧头跟简涟说了一声，便起身走出火锅店。
打火机擦亮火光，白色烟头冒出星点灼热。
一脱离热闹非凡的室内，冷冽孤寂的风扑面而来，顾知在门侧寻了个台阶坐下，低头把烟含进嘴里。
一支烟抽到一半，身后传来轻缓而有规律的脚步声。
顾知没回头，眼皮子耷拉下来，指尖弹了弹烟灰。
熟悉的皂香袭来，有人在她身侧坐下。
“给我一根。”
温软的嗓音响起，他说话的腔调很特别，尾音常常带着点缱绻的意味。
顾知这才撩起眼皮懒懒睨了他一眼，神色意味不明。
她没说话，从口袋抽出烟盒丢给他。
见她给的这么干脆利落，男生抿了抿唇，眸色微不可察的黯了一下，他低下头打开烟盒，里边所剩无几，他没有丝毫犹豫的就要抽出一根。
“什么时候学的？”见他真打算抽，顾知总算侧头，用正眼看他，灯光下少年干净白皙的侧脸精致漂亮，她盯着他耳骨上一颗隐晦的小黑痣，语气不咸不淡。
江俞抿着唇把烟抽出来，后知后觉发现顾知没给他打火机。
他对她的话避而不谈，嗓音清浅，清凌凌的眸子对上她的视线：“打火机。”
顾知一动不动，就这么平淡地跟他对视。
也不知是在跟谁赌气，江俞无意识攥了攥手中的烟，同样用平静的语调回了句：“你家楼下太冷了。”
他看似没回答她的话，可细听却又意有所指。
顾知却第一时间就听懂了他的意思。
他在严寒的冬季，在公寓楼下，在废弃路灯旁，遥遥无期地等了她十三天。
天实在太冷了，他必须做点什么熬过这段漫长的时间。
顾知动了动唇，似想说些什么，可在那一刹什么也说不出来。
半晌，她伸手拿走他手上的烟和烟盒，重新把烟放回烟盒里塞进裤兜。
“听没听过一句英文？”她语气慢吞吞的，却又对他的话避而不提。
江俞视线专注而认真的落在她脸上，嗓音很轻：“什么英文？”
顾知稍稍回想一下：“goodgoodstudy，daydayup。”
“？”江俞表情微微一呆。
他英语成绩接近满分，可平生第一次没听懂一句英文，或者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顾知用一本正经的语调说，“还没成年呢，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别一天天跟人学坏。”
江俞这才反应过来。
goodgoodstudy，daydayup。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风一下静了。
须臾，他终究还是没忍住，嘴角的梨涡浅浅漾出，就连眼底也染上零星笑意。
他忍笑忍得肩膀发颤，却还是对刚刚的话耿耿于怀，“我还有两个月就成年了。”
顾知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的，他忍得眼眶都发红了。
虽然她英语全班倒数，可也不至于连几个单词都能说错吧。
指尖上剩下的半根烟许久未抽，已经快燃灭了。
顾知吸完最后一口，便起身把烟头丢进不远处的垃圾桶。
等回到原位，她刚准备侧头看江俞笑够了没，阴影骤然落下，少年毛茸茸的脑袋冷不丁靠在她肩膀上。
顾知下意识皱眉，准备推开他，却闻到他身上浅淡的酒香。
耳边传来男生清软的嗓音，比平时低了好几个度，听起来像是在撒娇。
“你总说，我跟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鼻音有些重，“可是，我已经在努力靠近你的世界了……我打架很厉害，只要我在你身边就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你觉得我太乖了我就变坏，我抽烟喝酒，考试故意考低分，就是为了向你靠近。”
“你能不能……”少年哽咽了下，“让我稍微靠近你一点点，一点点就够了。”
说完，他还嫌不够似的，伸手有模有样的比了个小小的圈。
真的很小，只有几厘米宽，可他的语气却这么小心翼翼，仿佛是不可跨越的鸿沟。
顾知被他这段近乎表白的话镇住了。
“顾知，你真的好固执。”
不等她反应，微凉柔软的脸颊就蹭了蹭她的侧脸，跟奶猫似的，嗓音浸满眷恋，“可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你。”
沉默良久，顾知伸手扶住他快倒下的脑袋，终于低下头看他。
许是喝了酒，少年眼尾愈发的红了，神色迷蒙，眸子湿漉漉的，瞳孔微微发散，他黑发耷拉下来，有几缕缠绕上她的手指，见她看他，便又倾身蹭了蹭她的脸颊，乖得招人疼。
“喜欢我多久了？”
她没有问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而是喜欢我多久了。
两者听上去差不多，可意思却泾渭分明。
醉酒的小少爷特别乖，对身边的人毫无防备，毫不犹豫地就开了口：“五年零四个月。”
这个数字一出，顾知愣住了。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下意识重复了一遍：“五年？”
小少爷不满，“是五年零四个月！”
所有的话语一下便堵在喉咙，顾知刹那间大脑一片空白。
她不由回忆起他们过去的种种，甚至开始反复推敲起第一次见面的情景。
她自以为早已忘记的画面，可却清晰地浮现在她眼前，犹如昨天般。
漂亮稚幼的小少年带着耳机，看上去很好欺负的样子，被她懒洋洋调戏也只敢小声嘟囔，说不要小看我，我很厉害的。
至今回想起来，他看到她的第一眼，眼神明显是熟悉亲昵的。
她动了动喉咙，再开口时声音艰涩，“为什么喜欢我？”
醉酒的少年眨了眨雾蒙蒙的眼，用控诉谴责的目光看着她，嗓音却委屈得一塌糊涂：“明明是你先招惹我的。”
“你真的好渣啊，调戏完我就把我抛到脑后，三天两头换一次伴，明明我也很好看，为什么你身边的人不能是我。”
“我努力学习，考第一，争取能在早会上发言，只为了能博得你的一点目光和注意，可是无论我多努力，你都永远都看不到我。”
“知知，你是我最难解的一道题，也是我绞尽脑汁也想找到答案的一道题。”
少年醉酒的一字一句真心话，犹如刀子般妄图刨开她的心脏，露出滚烫的内里。
顾知沉默了许久，直到少年轻声控诉，“知知，我胳膊有点疼。”
她下意识低头，后知后觉反觉自己紧紧抓着他的胳膊，她连忙松开手，嗓音有些干涩，“抱歉。”
江俞摇了摇头，伸长胳膊抱住她的腰，头埋进她的脖颈，全然依赖的姿态。
顾知任由他抱着，眼睫低垂，眸色晦暗，仔细看去，又藏着几分茫然。
半晌，她轻声说，“我不好。”
干巴巴的三个字，在先前感情浓烈的表白下显得格外苍白无力。
江俞突然伸出食指抵住她的唇，他依旧把头埋进她的脖颈里，清浅的呼吸拂过裸露的皮肤，泛起一阵酥麻。
少年声音显得闷闷的，明目张胆的赌气，“你肯定又要说我值得更好的。”
“可是知知，我不知道，什么是更好的。”
“我只知道，只能是你了，你就是最好的。”
“我有心理疾病，打过人，休过学，脾气差，倒数第一，父亲去世，母亲远洋，我是没人要的孤儿。”这是他们相处以来，顾知第一次用平静温柔的话语，详细剥开自己的疤痕，暴露在漫天星空下，“未成年，我糟透了，即使你现在能忍受这样的我，你的父母也不会接受我的。”
她怀里的小少年懵懂漂亮，一双眸子如同天边的月亮皎洁干净，专一又优秀，一旦喜欢上一个人撞了南墙也不回头。
她忽然想起。
当初也有这么个老人，一片炽热之心滚烫，全心全意告诉她她很优秀，值得被人喜欢。
她让她不要放弃自己，劝她回归正道。
可是，横跨在他们面前的，实在太多太多了。
江俞父母，她的心理疾病，两人的成绩，世人的舆论。
她都无法不去在意。
他安静片刻，忽然突兀地问：“知知，我能亲你吗？”
“？”顾知险些被气笑了，“我跟你说正经的，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
江俞没听到她拒绝，便自顾自认为她是答应了，微微仰头，柔软薄唇印上她的下巴。
只轻轻啄了一下，便移到她嘴角，又啄了一下。
区区两个亲亲，连吻都算不上，少年的脸却从头到尾红得彻底。
亲完后，他心满意足的继续埋进她的脖颈，携着清浅的酒气小声喃喃。
“知知，其实我有一个秘密，这个秘密谁也不知道。”
“我以前不敢告诉你，就是怕你知道后会不要我。”
顾知被他两个亲亲撩得心里直有一把火，克制了许久才忍下把他抓过来亲个够的冲动。
她没有询问是什么秘密，静静等待他的下文。
“但你让我明白，人不是绝对完美的，所有人都有瑕疵。”江俞蹭了蹭她的脖子，继续说，“喜欢一个人，就是要事先容纳对方的缺点和瑕疵。”
他语调清软地叙述，不徐不急，慢慢把藏了十多年的秘密曝光，“我不是我爸妈的亲生孩子。”
顾知怔住。
“我是被我爸妈从孤儿院领养的，我以前的名字也不叫江俞。”
“俞是孝顺父母的意思，我爸妈想要我孝顺父母，所以给我取了这么个名字，可是我一点也不喜欢。”
“我以前很叛逆，只在有人的地方乖巧听话，背地里却学会了怎么打架，当时那一片的小孩全都打不过我。”
“知知，月亮表面充满了瑕疵。月亮本不会发光，是太阳赐予了它光明，我也不是什么神明佛子，能够普渡众生心怀天下。我很自私，只想渡你一人。”
“我一点也不合格，你还要不要我？”
(https://www.skjvvx.cc/a/18965/18965432/8041714.html)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www.skjvvx.cc 书客居手机版阅读网址：m.skjvvx.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