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比死难受
外面，淅淅沥沥又下起了大雨，那雨，好像是要把人心里的阴霾、猜疑、心痛和不安通通洗劫一空般，偏偏又有一个滤盖在档口挡着，终是把这些全都留下来了。
陆璟宸脸上毫无表情，站在顾慕涵病房外面的走廊边上，背靠在冰冷的墙上。脑海里，他们挣扎的场景依然历历在目。
争吵、猜疑、倔强、疯狂。
他们，隔着世界上这么多的男男女女都要相爱，却又是都倔强着，谁也不放过谁。
当她说：“璟宸，孩子。”的时候，陆璟宸一颗心似千万条小虫子啃噬般揪着疼，却又像是被一盆冰冷的水，毫不留情地浇在上面，冰冻，停滞。
他何时对她那么强势过，却唯独在今天犯了错。
孩子，呵呵，恐怕，顾慕涵都已经恨死他了吧。
家人对她来说，何其重要，他居然是害了自己和她的孩子。他都还来不及知道有他的存在，却就这么失去了？
他突然有些后怕，他又想起了那个梦。
怪不得梦里会有孩子，可是后来，她们就像是在跟他玩捉迷藏一般，他在沙滩上狂奔，大喊。可她们依然不肯出来见他。
终是要，回到一个人的生活吗？
想着想着，杨望舒走到了他身边来。
陆璟宸却像是没有看见一样，依然暗淡着目光，锤头看着地板。
杨望舒看了他一眼，径直走过去，坐在不远处的座椅上。
“坐下来吧。”杨望舒淡声说。
静了一会，陆璟宸静步走过去，坐在杨望舒边上。那样子，仿佛是被抽空了力气一般的无力。
“她怎么样了？”陆璟宸问。
杨望舒刚从病房里出来。
他静默了一会，答：“人没什么事了，就是一直不愿意睁开眼来，也不哭，一直忍着。”
一直不愿意睁开眼来，也不哭，一直忍着。
陆璟宸在心里，重复了一遍杨望舒的话语。只觉得每默念一个字，心里都会狠狠震动一下，那抖动真是要了他的命。
有什么东西要从身体里被抽离出来了，他知道的。
但是，他无能为力。
见他不说话，杨望舒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轻拍了几下。
“你要振作起来，自己犯的错，自己担着，现在人家还没有康复，你也不能倒下知道吗？”
虽是兄弟，但是杨望舒却是认理的人，只是陆璟宸觉得，他现在直接打他骂他一顿，他心里还要好过一些。
他看着面前的杨望舒，两眼无神。但是依然点点头。
又静坐了一会，病房里，其他几兄弟和林悦纷纷走了出来。
大家都有些累了，杨望舒组织大家先去找地方休息。
陆璟宸也站了起来。
“三哥，孩子以后还会有的。”
初阳走过来，和陆璟宸拥抱。
杨望舒轻轻拍了一下初阳的脑袋：“老五，放你三哥去休息。”
老五终是个孩子，就算是安慰人的话，也说得那么毫不避讳，也实在。
只是，陆璟宸听到孩子的时候，明显身子僵楞了一下。
现在，他不适合听到这两个字。
初阳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乖乖地走到了另外一边去。
其他几个人，都是在陆璟宸肩上轻轻一拍，无声安慰。
最后跟陆璟宸道别的，是林悦。
她脸上也是一副悲伤的表情，轻轻走到陆璟宸面前俩，还是挤出了一个微小：“三哥，好好陪着三嫂。”
她叫他三哥，叫顾慕涵三嫂。
大家都是一惊。
可是，如果不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大家都应该会是会心一笑。可现在，陆璟宸笑不出来。只觉得闭上眼，都可以想象出一个顾慕涵倔强的背影来。
看着大家远处的身影，陆璟宸又在原地站了好一会，才轻轻推开门缓步走进去。
病房里的灯光。过于苍白，像是要把人身上仅有的温度都带走。
陆璟宸慢慢走到了床边，坐下。
他可以看到顾慕涵略微抖动的眼帘，可随后又被她闭得紧紧的。
她不愿意看到他。
但他的目光，半点也移不开。
灯光之下，她的面色苍白到了极点，让他忍不住心疼。
他尝试着，想把手放在顾慕涵的腹部，不久前，他孩子还待过的地方。
他甚至都已经快要接近了，可手下医院纯白的的被子，就像是一个火炉一般烫手，几乎是一触上，就迅速逃开了。
他就这么坐着，看床上的装睡的顾慕涵。
静了好一会，床上的顾慕涵还是不动，但她眼角，慢慢染上了湿意。
陆璟宸再也忍不住了，他直接掀开了被子，脱了鞋缩进被子里。
顾慕涵也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狠狠撞进了他的怀里。
陆璟宸的胸膛被她撞得生疼，他却伸手过去，抚摸着她的撞过来的额头，心疼地问：“撞疼了是不是？....嗯？”
那个嗯字，被陆璟宸咬得及其宠溺，顾慕涵都觉得要沉溺在他的温柔里。
顾慕涵任由他摸了一会，却突然抓住陆璟宸放在她额头上的大手，方向朝着被子里去。
陆璟宸惊着脸，她是要....
她果然是带着他的手，放在了她的小腹上。
她已经在他怀里泣不成声，陆璟宸只觉得整颗心都要被她哭碎了。
他想要安慰她，却发现是前所未有的词穷，他竟是一句安慰的话，也想不出来。
她握着他的手，在她腹部停留了一会，忽地又转移了地方，直直压在了她的胸膛上。
因为哭，她的心跳也是很快，不断跳动着提醒他，不久前犯下的错，是那样真实。
她越哭越凶，却也是清晰着开口：“.....璟宸....”
她叫他。
“嗯。”陆璟宸下意识答。
“这里疼。”顾慕涵说着，抓着他的手，狠狠往上面锤了锤。
陆璟宸及时止住，把她的手换了一个位置，抓着她的，在他的胸膛上，锤得更狠。
他脑海里，除了觉得自己错了，心里除了心痛。再无其他。
就连他的嗓音，也是接近破碎：“...慕..涵.”
“我这里也疼，像是要死了一样疼，不，死了压根不会疼，比死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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