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父亲
顾慕涵已经泣不成声。
陆璟宸立在一旁静静看着，心里一阵阵地痛。
“别哭了，哥哥在，这是好事啊。”
顾慕涵把脸埋在他温暖的胸膛上，蹭着他的白衬衫点头，眼泪依然还往下掉。
顾慕轩一直安慰着，双眼盯着一旁的陆璟宸看。
他眼里那焦急的目光，恨不得一把把他怀里的人拉过去，放在自己怀里亲自哄着。
可是，他忍住了。
顾慕轩心里其实挺感动的，他们之间的事，他基本上全部知晓，爱情本就说不上谁是谁非，可是这个男人，原本还有那么多别的好的选择，可他偏偏要一个人好好呆在原地，等他妹妹回头。
其实男人嘛，哪里有时间和心思去想要和谁谁谁来一段轰轰烈烈，生死不离的爱情，只要能够在回家之后有个人能够放着温暖的洗澡水、煮上一顿合口味的饭菜，留一盏归家的灯，一辈子平平淡淡着也就过了，可是他坚持下来了，还是五年。
不是五天，不是五个星期，也不是五个月，而是五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他要一个人在商场上打滚，悲伤喜悦无人分享，成功失败没人关心，生病与否没人照顾......
站在男人的角度看这个男人，他确实是干得不错。
可是，顾慕涵是他妹妹，要想过他这一关，也不是简单容易的事，他心里自是对他有一个自己的见解，可是不管他过程是怎么样的，反正他不能伤害他的妹妹，这样才能一切好说。
他才不会管他是否贵为陆氏的老总，也不管他有多大的能耐，在人前残忍聪明可以，在他妹妹面前就得乖乖的。
后来，三人围在饭桌边坐下。
静了一会，包房的门从外面被打开。
老人坐着轮椅，双腿上还搭着条薄毯，被人推了进来。
老人脸上被岁月染上了很多皱纹，还有一些老年斑，但是那一双大而有神的双眼和挺立的鼻梁，一眼就可以看出，老人年强的时候，是一位极为英俊的男人。
但是，顾慕涵却从那一张苍老的脸上，看到和自己脸近乎一模一样的五官和轮廓。
她一惊，双手紧紧抓着身下的裤子，眼里再次泛起了泪光，但她竭力忍着。
然后，她回头看着陆璟宸：“不是说，今天只是见哥哥吗？”
这个人，她一辈子都不想见到，害了妈妈一身，害一家人离散。
老人也伸手出来，卡主了前进的轮椅，脸上满满的都是无助。
盼了这么多年的女儿，连看都不想看他。
也是自己作孽，怪不得孩子。
陆璟宸看了老人一眼，一只手牵着顾慕涵，他能试到她修剪整齐的指甲，在扣着他手心里的肉。
他掉头看了一眼顾慕轩：“怎么回事？”
来的时候，他就千叮嘱万嘱咐今天一定是只见他一个人，在家里他也尝试着给顾慕涵做了思想工作，可他只要一提到爸爸二字，顾慕涵必定是像吃了火药一般，直接不搭理他。
爸爸对于她来说，就是造成一段不堪回首的记忆的人。
所以，她一念固执的以为，如果不是这个人，或者说一开始就不是这个人，她对童年的记忆、甚至于她的一生，都与现在的截然不同。
顾慕轩愣了一会，缓步走到老人面前去，轻轻握起老人颤抖的双手。
“没事，是慕涵太激动了。”
原本一直沉声的顾慕涵，却因为这一句话给惹恼了。
她一下子挣脱开陆璟宸的手，走到顾慕轩和她爸爸身边，愤声道：“不是我太激动了，是我太不激动了，年轻的时候不要我，现在又回来干嘛？你当我是什么？玩具，不想要的时候就随意丢弃，想要的时候，又找回去？”
她越说越激动：“告诉你，想都别想，我只要一想起妈妈每晚上拿着全家人的照片流眼泪的时候，想起她身患重病躺在医院里孤独无助的时候，想起妈妈死之前连儿子都不能送别的时候，我就觉得现在对你，真的是不算是激动。”
陆璟宸缓过神来，走上前来将她揽进怀里：“好了，慕涵，行了。”
老人抓着顾慕轩的手越来越紧，血管更是膨胀得清晰可见，呼吸也变得急促。
他颤抖着嗓音唤她：“...慕涵....”
“都是、、、爸爸的错。是我不应该抛下你们这么多年不管、、、、”老人还想说什么，却因为激动的情绪，便开始不断咳嗽起来。
“我.....我、、、咳咳，咳咳。”
顾慕轩赶紧动手给他顺气，沉声说：“爸，别慌，别激动，慢慢来。涵涵找回来了，我们不急。”
顾慕涵也是被他不断咳嗽的声音震住了，竟是一下子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有呆愣在原地。
陆璟宸到底还是害怕她情急之下做出什么后悔之事，急声道：“我带着她先走了，下次再聚。”
顾慕轩抬头看了一眼他们两个，点头默许。
老人虽在一直咳嗽，眼睛却一直追随着顾慕涵离去的方向。
酸涩之意油然而生，到底是自己的女儿，自己这么多年又没放在身边疼爱着，又能怪谁呢，并且她说的一点也不错，一想到她刚刚几乎是咆哮般的说着她和妈妈过的生活，他就觉得自己真的是一万次也不为过，但是，那并不能挽回什么，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剩下的时间里，尽力陪在她身边。
顾慕轩心里也难受着，其实他是同意陆璟宸的想法的，自己先见慕涵，一开始和父亲沟通完，父亲也是答应了的，可......
到底还是忍不住要来见女儿，他能理解，眼下只有一步一步慢慢开导慕涵了。
“爸，慕涵一时还在纠结着过去的事情，多给她一点时间，我相信她会慢慢理解你的。”
老人抬头看他，两滴清泪夺眶而出。
顾慕轩掉头抽噎了一下，又转过身来从包里抽出纸巾，给老人把眼泪擦去。
“他们不在，今天我们父子俩好好吃一顿吧？”顾慕轩蹲在老人面前问。
老人漆黑的眼如同黑墨一般发亮，握着他的手沉默了一会，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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