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梦碎
两人似是有默契般静默不语,只听得到彼此急促的呼吸与心跳。不知为何,此刻的静默令我很是安心。
念空,你不是怪物,你是有血有肉,有情有义的人。当年你被困洞中,生死一线,换做是谁,都难全身而退。在那般境况下固守成规,独自等死,才是懦弱的表现。而活下来则需要极为坚韧的心性。
我搂紧他,心中情绪翻涌:他一次次亲眼目睹在意之人的死亡,甚至还可能是罪魁祸首。如此还不算,他还自小遭受怨水的凌虐,若是等闲之辈怕是早就难以承受,自寻了死”。可他……
我突然想到什么:在他心中必定有支撑他活下去的信念,或者更恰当地说应该是执念,会是什么呢?
联系起他身中之毒……莫非支持他一路走到今天的是复仇吗?他想为谁复仇呢?他娘?还是岳凌颀?可是他已经杀了沉湮,也算是为岳凌颀报了仇。但他若是想为母亲报仇呢?我不相信他会平白无故杀死自己的母亲,这其中必定有鲜血淋淋的阴谋。可是为了复仇他又会付出多大的代价?
在今天之前,在得知他就是那个众人口中的凌统领之前,我竟丝毫察觉不出他有这般过往,他竟是如此隐忍,如此令人心疼……
耳畔传来粗重的呼吸声,我瞬间回神,朝身边之人看去。只见他已然睡熟,眉却紧紧地蹙着。我不忍,伸手轻抚,企图揉开那团郁结。却不想刚揉两下,手腕忽然被他握住。愣怔之际,手已被他紧紧攥住,贴至他胸前。
“念空。”我低声唤他。他却还在熟睡,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眉头再次蹙紧,呼吸越发急促,似是在梦中经历着极其痛苦的事。
“娘……娘……”他的声音尽是痛楚与绝望。
他的话断断续续,我听着甚是揪心。
“宣儿……宣儿……”
听到这二字,我心头一颤:他唤的定是原主。
“宣儿……我没想……没想伤害你的……求你……醒过来……醒过来……”
他的声音有丝哽咽,脖颈上的青筋凸起,攥着我的手更紧了。我任他攥着,心像是被千万柄利刃剜割着。从没见到过他如此脆弱的一面,所以便从未想过他的心中究竟藏着多少伤痛,也忘记了即便他经历过再多的苦难,他仍旧是个会伤、会痛的普通人。
他的呼吸忽而一滞,声音也颤抖起来:“你……你是谁?!你不是她!你是谁!?”
闻言,我的大脑空白了一瞬,随即又恢复过来:他是在问我!他记起了这些日子里白天发生的事,察觉到了我不是原主。
心彻底凉下去,同时却又有一丝欣喜漫上心头:他的毒解了!解了!我终还是救了他!
忍不住嘴角上翘,却突觉颈间传来剧痛。猛然回神,发现他已然醒来,眼中却再无半点柔情,取而代之的是惊怒之色。
他掐着我的脖子,用力一甩,便将我从草垛上丢了下去。重重摔在地上,竟丝毫不觉得痛。
“你是谁?”他的语气之中是我从未听过的狠厉。
修离说得真是不错,他果然只会对原主一人温柔。
“你是谁,竟与她如此相像!?”
脖子再次被他扼住,喉间发不出一丝声音,便只能与之对视。
他似是想到什么,忽然扣住我的后脑,将脸凑近。我有丝惊慌,他却只是将脸凑至我耳侧。耳廓上传来他指尖的寒凉。我忽而想起前世自己右耳后有粒朱砂痣,是出生起便有的,莫非原主也有相似的身体特征?
片刻,他将我放开,却又忽然抬指抵在我眉间双目微闭,略微屏息。
熟悉的触电感觉再次传来。
御魂术!?
他骤然睁眼,眼中除了怒火还夹杂着难以置信。
“你……你竟来自千年之后!”他的声音极冷,却有丝颤抖。
原来他也会御魂术。那他现在应已明白,是我这个异世幽魂占据了他心上人的身子了吧?他会如何待我呢?
他的视线从我的脸上下移,定在某处,眉头蹙紧。我疑惑,顺着他的目光低头望去。只见方才匆忙间没将中衣整理好,前襟有些散,露出了小片皮肤。我顿觉狼狈,刚想整理,却感觉他忽而移开了目光。
他似是忽然想到什么,转而望向方才我们缱绻过的草垛,那里依旧铺着他的外衫,却已不复事前的平整。
我不明所以:他在看什么?却突觉后颈被他扣住。随后只感觉一股大力,从那力道中我隐约感觉到他似是怒极。
我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扑向那草垛,脑袋被他死死地按在草垛上,左侧脸颊贴着他的外衫,干草隔着衣料刺着我的脸,鼻尖萦绕着情事过后的味道。我恍然……
“你……你……”他咬牙切齿,竟是吐不出完整的词句。
我心中悲凉:我早便料到,料到他会发疯发狂,可却没想到会是在如此情境之下。
我再次苦笑,这笑似是进一步激怒了他。
“你做了什么!?”他逼视着我,语气冷到极点。
我则是一愣。也对,原主是大家闺秀,又是他心尖上的人,他怎会接受原主早在出事前就失了身?他只会觉得是我,我这个异世幽魂耐不住寂寞……可他怎不想想,我自苏醒便几乎一直在凤离山中,除了他和修离,再没接触男子的机会。
“说话!”他一把揪住我的衣领,而我只是呆呆地望着他。
结束了,这场注定无果的幻梦终是结束了,他不再是那个对我温柔以待的念空了,而是那个心狠手辣的统领。事到如今我又能怨谁呢?是我欺骗了他,隐瞒了他,路是我自己选的,走到如今这步,我不后悔。
“你既然已经知道了真相,便放我走吧,我……不是她。”我拼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些。
“走?”他冷笑。“你太天真了!如今你占了她的身子,便要替她好生养着这身子。她是我的人,这身子自然也是我的,你休想脱身。”他话语听起来平静,但我却感觉得出,他是在极力克制某种情绪,某种不能暴露在我面前的情绪。
忽听洞口方向轰隆一声,似是原本被堵住的洞口被人清除了障碍,没多久,便有一劲装男子,阔步而来。来人正是萧济风,他的身后还随着数十名手下。
萧济风在凌念空身侧站定,似是同样嗅到了空气中的旖旎味道,他拧了拧眉。“统领可是要回府?”
凌念空抬手指向我。“带她一道回去,严加看管。”
“是!”萧济风似是有些吃惊,嘴上倒是答得干脆。
我就只着了那么一件中衣,被萧济风带来的人押着上了一辆马车。凌念空并没有与我同车,上车不久,车轮便轱辘轱辘转动起来。
山路有些颠簸,而我则是极累,不由自主侧身躺下。马车飞驰所带起的风将车帘吹得猎猎作响,深秋的冷风无情地灌了进来。
我周身寒冷,不自觉将手凑在唇边,想呵口气温暖一下冻僵的双手,却不由一愣:十个手指的指甲均晕着一团黑气。这情形似是有些熟悉,我初到此地时指甲不也有发黑的症状吗?思及此立即为自己诊了脉,发现毒已经解了。然而令我吃惊的是,我此刻的脉象与我上次发现指甲发黑后诊脉的脉象几乎别无二致:都是脏腑虚亏。
这两次中毒的症状如此相似,难道……中的是同一种毒吗?可那毒是蒙稚散的解药,若是先前原主中过此毒,那也就是说……她也曾试着为那人解毒,但显然没有成功。可是我醒来时体内的毒明显已经解了……所以……原主失身其实是有人为她解了毒……不过也有可能是与原主发生关系的男子并不知情,只是碰巧为原主解了毒。但是既然当时原主愿意牺牲自己的清白为凌念空解毒,就说明原主已经爱上了他,又怎会同他人发生关系?唯一的解释就是当初原主被侵犯了,可那人是谁呢?
车厢忽然猛地一震,我猝不及防,头结结实实地撞在了车壁上,顿时眼泪便在眼眶中打起了转,心中不知怎的猛地一酸。这一撞似是将我的理智全部撞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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