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随心
“你方才那话是什么意思?”回到客栈房间,我边为自己倒茶边问,但心里些许能猜到几分。
沈风月自看到那通缉令后脸色一直很难看,甚至比我这个当事人还要阴沉几分。
“你以为是谁将冷晴浅仍存活于世的消息上报的?”他盯着我的眼睛问道。
他的意思是……凌念空为了找我,向皇上禀报说,众人认为早已坠崖身亡的冷晴浅其实还活着?可是他那样在盛京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怎会用这样冒险的法子?
沈风月应是猜到了我的想法,轻哼一声道:“凌念空的确是在盛京的上上下下都安插了自己的人,可出了盛京他就没那么大能耐了。你在玉琼山被掳,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只身入山救你,而他的部下当时都在与刺客缠斗。即便他的部下事后发现凌念空不见了,也只能先随圣驾回京,毕竟刚刚经历过一次刺杀,没有人敢懈怠分毫。所以凌念空下山之后,身边应不会有太多帮手。像他这种运筹帷幄的人自不会像无头苍蝇一般独自去寻你,他只会快马加鞭地赶回盛京,动用自己的人手寻人。而这两日我有意派人遮掩你的行踪,他定寻不到人。但我却没想到,他竟会用这种方式找你。”
听他这么说我不由有些吃惊,这几日我们虽算不上招摇过市,但却根本没有刻意隐藏身份。那人一直没找来,我还以为他是真的放手了,原来是沈风月还在暗中遮掩我的行踪。
而凌念空寻我不得,竟是借了朝廷之力。他如此不择手段,想是必定要将我找回去了。可我若真是被抓了回去,定也是被皇帝问罪,局势根本不由他掌控……还是说他已经想到了万全的应对之法?
心渐渐地沉下去,我望了望沈风月,他的表情依旧阴沉。我犹豫了一下,从怀中掏出一张叠得平整的纸,轻轻展开,将上面的字正面朝他,置于桌上。
他垂睫瞥见那纸上方方正正的红印,挑眉看我。“这是何意?”
我与他对视,认真地道:“这是我出任医官以来攒下的月俸。我知道这些银子对沈公子你来说不值一提,但这些日子承蒙公子照顾,除了这张银票,我实在是不知该如何偿还。”
沈风月似是看出我还有话要说,因而未置一言,只端起桌上茶盏小啜了一口。
我接着道:“凌念空此人城府极深且狠厉无情,他用这种极端的方式寻我,必定是不达目的决不罢休。沈公子作为异国使臣,或许会得南离皇帝优待,但凌念空却不会顾及你的身份。如今你这样帮我,若他日被他察觉,恐对公子不利。”
“所以?”沈风月的话语里尽是满不在乎,但我还是忍不住想规劝他:“公子不必为了我与那人交恶,明日就请公子离开吧。还有这银票……”我将银票又朝他推了推。“我现在也只能拿出这些银子,日后若是有机缘再见,我一定将欠你的悉数奉还。”
听完我的这番话,沈风月竟是轻笑了两声。我不明白他是在笑什么,只能疑惑地望着他。
“你说的不错,明日是该动身了。”他淡淡道,拿起桌上的银票看了片刻,又看了看我。我朝他微笑。似是捕捉到了我眼中的执着,他未再多言,直接将银票揣在了袖中,转身离开房间。
见他答应得如此爽快,我不由得松了口气:这次应不会再有人因我而受牵连了。
这剩下的半日我一直都窝在房间里为自己的日后做打算:既然凌念空的声势都在盛京,那盛京自是不能回去了。可我现在成了通缉犯,似乎去哪里都有被抓的危险,或许只能找个偏僻的村子躲起来再做打算。
忽然想起在碧云遇上的那对尹氏兄妹。尹家居于潮水镇外偏僻的一个村落,不如到那里躲一阵子,等风头过去了再做打算。
既已决定,便收拾起行李来。看着方才从街上买回的大包小包的东西,忽然发觉这几日和沈风月在一起我竟是忘了自己的境遇。
苦笑着学沈风月的样子轻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我怎因这不过几日的安闲便将一切烦恼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呢?
忽然觉得有些可惜,沈风月这人其实不坏,甚至还很有趣,若是没有凌念空,我说不定还真能和这个傲娇沈公子成为朋友……
因为房内的很多东西都是沈风月买的,我实在不好意思全部据为己有,只收拾了必须用的。至于银钱,除了给沈风月的那张银票外,我身上还余下写散碎银子,在偏远村落应还是能用上几日的。等到了那里,在看具体情况,希望能凭借医术,寻个谋生之路。
之前和凌念空在玉琼山分别时其实就已经想好了日后的路该怎么走,只是我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会成为全南离通缉的罪犯,于是只能从长计议了。
或许是用脑过度,在房内用过晚膳不过两个时辰,眼皮子就开始不听使唤。于是也不强迫自己,反正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我凭借现代人的智慧和三十年的阅历,在这古代社会存活下来应不是难事……
第二天一早天还未亮,便听到外面乒乒乓乓搬动行李的声响,其间还夹杂着人声。我虽还困着,却还是竖起耳朵,分辨出那是凛和凊两人在低语。看来他们是真的要走了。
虽然时间还早,但想到下次见面还不知会是何时,便还是勉强自己起身洗漱,为的是和他们好好告个别。
刚洗完脸,就听到有人敲门。我嘴上急忙应了,走过去开门。门刚打开,一身红衣的沈风月便迎面进了屋,直接走到屋内的圆桌旁坐下了,丝毫不拿自己当外人。
我搞不清楚他的意图,之后无奈地看了看凛和凊。这二人如门神一样一左一右地立在门边,毫无表情。我撇嘴,算了,这两个冰块脸问了也是白问。
我回到屋内,在沈风月对面坐下,皮笑肉不笑地道:“沈公子,您这又是唱哪出?”
还不待他回答,便有伙计端了托盘进来,恭敬地将一碟碟精致小菜摆上了桌,最后奉上的则是酥饼和清粥。“二位请慢用。”说罢,伙计便退出了房间。
我腹诽:这家伙一早就起来折腾,竟到现在还没吃早饭。
他拿起筷子,朝我递来。“怎么?吃都不会了?”
我一把夺过筷子恨道:“沈风月,你不损我会死吗?!”
他似是被我愉悦了,轻笑着夹起一块酥饼,不由分说地就塞到了我的嘴里。“吃饭。”
我想开骂可嘴却被堵住了,只好瞪着他奋力咀嚼起来。
他见我如此,面上笑意竟是更盛,却是不再说话,慢条斯理地开吃。
一顿饭终于吃完,可他却没有要走的意思。我佯装嫌恶:“沈风月,你怎么还赖在这里?”
他轻笑出声,很是愉悦的样子。“你以为本公子是这么容易就能打发的吗?”说着他从袖中掏出我昨天交给他的那张银票。“你的这点儿银子,用来付本公子的一顿饭钱都尤嫌不够,还好意思说是对我的补偿?还说什么有缘日后再还,日后你若是像躲凌念空那般躲着我,我找谁去?我这人啊,欠别人可以,可绝不允许别人欠我!”
我暗自咬牙:这个沈风月果然也不是个省油的灯。“那你想怎样?”
“我想?……”他挑了挑眉,眼睛滴溜溜地在我的脸上转了一圈。“我自然是想你同我回北离,把该还的换完了再走。”
我嘴角不受控制地抽了抽。“沈公子,是您亲口说我又笨又丑,让我跟着您一同回北离,您不觉得碍眼吗?”
“谁让你欠了我呢?”沈风月一脸无赖模样。“怎么样,跟不跟我走?”
我冷哼。“公子当初可是说过会让我心甘情愿地跟你走,难不成你那话不做数?”
“自然做数。”他望进我的眼睛。“你只要跟着我,我保证你再不用顶着一张假脸,东躲西藏,毫无自由地过日子。在我身边,你便能堂堂正正地活。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去你想去的地方,除了同我回北离这一件事之外,我不会限制你分毫。那人无论如何都给不了你的自由,我来给。包括现在的这个选择,也完完全全交给你来做。”他的眸光一点一点柔和起来,尽是诚挚。“所以,你的选择是什么?”他耐心地问,话语中没有丝毫的催促或是威逼之意。
我本以为沈风月会像凌念空一样将我至于两难境地,逼我做出他希望的选择。可是他没有,他只是在轻声诉说,没有胁迫。他甚至知道我最渴望的是什么。
自从来到这里,我便处处受那人之限,毫无自由可言不说,甚至还要遮掩真容,改名换姓。这样的生活虽不过月余,却是令我倍感窒息。我本就是向往自由之人,在过去的三十多年人生里,我也始终将自由放在第一位。而遇见凌念空,我被剥夺的却也是自由,这也是为什么我即便是再难过,也还是执意要离开他。
本以为在他们这些循规蹈矩的古人当中,是不会有人理解我这种对自由的急切渴望,不想沈风月却是懂了。哦不,我忘了,沈风月本身就是个生性洒脱的男子,所以他才会懂……
“我……可以信你吗?”我的心渐渐柔软起来,低喃着问他。
他微笑。“我想,你自己知道答案,不是吗?”
我回他一个微笑。“谢谢你,沈风月。”
他轻轻摸了摸我的头。“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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