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割舍
这一觉睡得很不安稳,天刚蒙蒙亮我便醒了。
睁开眼,眼前依旧是熟悉的面容,而他的眼下却晕着一团青黑,想必昨夜他也难以入眠。
离开是对的,至少我们不会再折磨彼此了。
不然趁现在偷偷离开好了。
刚想起身,却见身边之人闭着眼启唇道:“天还早,再睡会儿。”
他竟早就醒了?还是根本没睡呢?
思索间,他拥紧我,再次开口:“乖,再睡会。”说着像猫儿一样,磨蹭着将头埋在我的颈间,似是真的睡去一般。
我无奈,复又闭上了眼睛,却没想到还真的睡着了。
再睁开眼,只见那人已经穿戴整齐,一袭青衣立于床侧,脸上带着淡淡的笑。
“醒了?”他的语声很是清朗,好似今天只是寻常的一天。
“嗯。”
他伸手过来,手中是温热的湿布巾,欲要覆在我的脸颊上。
我一躲,急忙伸出手。“我自己来。”
他却不肯,沉默着为我净脸。
我极不自在,望见他脸上认真专注的表情,心里更是发慌。
洗漱完,我移至床边,刚想穿鞋,他却忽地蹲下身,握住我的脚踝。
“念空。”我终是忍不住轻唤出声,脚也向后缩,却被他硬拉着,穿上了鞋。
站起身,见他拿起我的外衫,我很自然地伸手去接,他却一躲,双手提着衣服的肩轻轻抖了抖,不再动作。
我见那外衫的前襟朝着我,心知他是要为我更衣,只得缓缓转过身背对他,双臂轻抬。
他轻笑一声,似是十分满意,为我穿上衣衫。
我刚想转回身,他却从身后环住我,伸手到我身前,灵巧地为我系衣带。
衣带系好他丝毫不停留立刻放开我,拉我至妆台前,不由分说,解开我的发带,执着木梳一下下为我梳头。
待头发理顺,他拿起桌上的发簪,为我绾了一个简单的发髻。
整个过程中,我一直望着铜镜里的他,他始终表情淡淡,极其专注于手里的活计。
望他望得出神,却不料他突然抬眼,通过铜镜望向我。
我心一慌,立刻移开视线,佯装着去看他为我绾好的发髻。
目光扫过我的脸在镜中的影像,却发现自己的表情很是复杂,带着深深的负疚。
我恍然:他刚刚的所作所为只怕为的就是让我心生负疚吧?他以为他这么做我就会不忍离开吗?
顿感气闷,都到最后了,还这么算计我。
似是察觉我的情绪变化,他无奈一笑。
“你别想太多,我只是单纯地想为你做这些事,当然你若是因此不忍离开反倒更好。”
我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你什么都不必说,我都明白。”他的眸中闪过一丝落寞。
用过早膳,便是到了真正分别的时刻。他送我到门口,将包袱交到我手中。
我望着他开口:“我走了。”
话音刚落他便紧紧抱住了我,我挣扎。
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而是他的手下都在。
可他却丝毫不放,苦笑一声。“再让我抱抱你吧。”
我心一软,由他抱着。
良久,见他还没有要松开的意思,我轻声道:“我真的要走了。”
“嗯。”
他松开我,抚了抚我的脸颊。“若是想我了,就回来看看我。你......会想我的,对吧?”
我不答。只说了句:“我走了。”便转身上马,扬鞭而去。
******
日近午时,我抵达了之前在盛京城郊置办的宅院。
这宅院其实是沈风月的。之前只觉得欠了沈风月,给他银子他不要,于是便拿出了房契地契。那是当初皇帝封我做医官时赏赐的,但后来我被通缉,宅子自是住不得了。
不过这宅子若是交到沈风月手里,他应是有法子将之利用起来。本以为他会像之前一样拒绝,却不想他竟是收下了。
然而令我没想到的是,过了几日他又将房契地契丢还给了我,却是另一套宅院。
我当时并没有去接,却还是被他强塞到了手里。后来我才发现那房契地契上署的是他的名字,这才安下心来,却又不知他为何这么做。
如今我离开凌念空,一时也无落脚之处,便想到了那宅子。
不过,其实临行前凌念空也提过要我去他的另一处宅院暂住几天,说是哪怕是暂时过度也好。可我还是拒绝了,既然要断,那就索性一次断个干净。
推门进院,一直负责打理宅院的吴伯迎了上来。“小姐回来了?这次可是要常住?”
我点头,同他简单交代了几句,便回了房。
宅院里的下人都是之前置办宅院时招来,为人踏实实诚,而且之前沈风月也都带我见过他们,故而还算得上熟识。
至于侍卫则是沈风月安排的,应算得上可靠。因此我忽而觉得沈风月这个人虽看上去不太牢靠,但做起事来却是面面俱到,滴水不漏。若不是因为这宅子是他的,我都要以为他这么对我是另有所图了。
城中布告栏上的通缉文书早就换成了别人,只是不知缉捕我的政令是否真的撤销了,所以我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但我所剩积蓄并不算多,自是不能坐吃山空。不过关于生活来源,我还是一早就打算好了的:初入盛京城时我曾借着医馆回春堂的地方抢救过岳鸾溪的随侍。当时那回春堂的老大夫便请我去他铺子里坐堂,只是不知耽搁了这么久,那老先生可否还记得我。
我本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去的回春堂,但老先生一见到扮作男装的我,眸中便是一亮。热络地将我让进铺子。于是我的生活来源问题也算是解决了。
离开他约摸已有五六日的样子,白日换上男装去回春堂坐坐诊,晚上便看看书打发时间,日子过的很是平淡,但却很是舒心。
但这样的日子一长便也无聊起来,想那个人的时间也越发长起来。想他现在在做什么,是在营中还是在京中......
我甩了甩头,不能再这么下去了,离了他我难道还活不下去了?
今天不知为何心绪有些烦乱,便向老大夫告了假,整个上午都在院中摆弄药草。
午膳过后假寐了一会,此刻醒来只觉好生无趣,便决定去盛京城中逛逛,于是同吴伯打了招呼,牵着马出了门。
我虽住在城郊,但却离盛京城很近,骑着马不多时便进了城。流连在各色摊位前,一下午的时间便就这么溜走了。
突然感觉腹中饥饿,正巧也已到了晚膳时分,便找了家名叫“品香楼”的食馆,打算在这里吃过再回去。
选定了大堂角落处的一个空位坐下,点了几道应心的菜品,外加一碗米饭。不多时,菜品便已悉数上桌,执起筷子,细嚼慢咽起来。
吃到八分饱,结过账,正欲起身离开,邻桌两男子的对话却不知怎的飘入耳中。
“哎,你住城北,昨晚应该也听到了吧?”
“可不是!?半夜三更的,忽然就喊打喊杀,把我家娃娃吓得大哭,怎么哄都不管用。我还专门到院子里瞅了瞅呢!只见北边火光冲天的,可吓人了!”
“你知道是咋回事不?”
“咱一平头老百姓哪知道?不过听那动静可不像是小事。”男子话中满带疑惑,忽然又道:“哎!北边不是神武营驻地吗?难不成是要打仗了?”
听到神武营三字,我的心忽然一揪,连忙竖起了耳朵。
“什么要打仗!是出内奸了!”
“内奸?啥意思?”
“你没看今儿早上城门口的布告吗?”
“今儿走得急,没顾上,咋的了?”
“朝廷出了榜文,说神武营里有乌蒙内奸,要严惩不贷呢!”
“不就是抓个内奸吗?用得着那么大动静?”
“诶呦!你可知那内奸是谁吗?那内奸据说是玄翼军的头!好像是姓萧。”
“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那姓萧的可是和军队主帅一样都是云华山出来的,整个玄翼军都是!谁知道他们会不会都是内奸!”
我忽然觉得有些喘不上气,手微微有些发抖。
“怪不得昨天晚上那么大动静。想是皇上分不清孰敌孰友,狠下心来要一锅端吧!?”
“可不是!这种时候任是谁做皇帝都会宁可错杀,绝不错放!”
“只是这做法可真是太狠了点。神武营虽不大,可这么说也有上百号人呢!”
“所以朝廷才没敢报实情,只说抓内奸。但这哪是瞒得了的!你不说昨晚火光冲天吗?据说皇帝是直接下令烧的营!没烧死的也被派出的大内高手解决了!一个活口都没留,着实一个惨呐!要不是听我那在朝廷当差的大舅说,我都不信!……”
他们的话我再也听不进去,想起身离开,却使不上半分力气,试了几试都没成功。
他们说的……是真是假?当真是……一个活口都没留下?……那他呢?……
我终还是猛地站了起来,横冲直撞地往外走。
出了食肆,被凉风一吹这才冷静了些许:那人武功之高,能奈何得了他的没有几人,他不会有事的……
心里虽这么想,脑海里却无数遍地回放着方才那两人的对话。我被窒息的感觉包围了,漫无目的地走着。
不知过了多久,一抬头,不由愣住了。
眼前是那座熟悉的府宅,虽不过一月未见,匾额上那“凌府”二字竟是蒙了尘。
在府门口把手的人也不再是凌府的侍卫,而是各个手持长枪的官兵。府门上更是贴了大大的封条。
我终于再也至撑不住,双腿一软,滑坐在地。
难道是真的?他真的出事了?……那他现在何处?他有没有受伤?他……可还活着?
我踉跄着站起身,擦了把眼泪,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想去找他,可我要到哪里去找他?凌府封了,神武营自也不能再去,要去哪里才有可能见到他呢?
或许……或许……我忽然有了主意,便一刻不停地回到了栓马的地方。
我翻身上马,一夹马腹,便朝着我心中的那个地方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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