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凌空
半个时辰后,外面厮杀声渐起。
听着这陌生又熟悉的声音,我不由得攥紧裙角。
记得七岁那年,也是在这皇宫之中,我听到的,也是这样的声音……
“别怕,有我呢。”
阿燃的声音轻轻的,让我心神一定。
“嗯。”
我虽不知阿燃的计划究竟是什么,但我完全信任他。
他就算是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也不会让我涉险。
时不时就会有军士前来回报前线情况,我并不关心,只隐约能听得出局势对于岳雄奇来说很不利。
岳雄奇孤坐在龙椅上,眼神晦暗,面色沉寂。
对于一干臣子的进言一概不理,只在前方军士前来奏报时说上几句。
我隐隐觉得有些奇怪。
岳雄奇他太镇静了。
我不是说他不该如此,而是我强烈感觉他好像早就知道这一切要发生一般。
又过了不到半个时辰,再来回报的军士身上多多少少都挂了彩。而眼这个,更是一句话都还没说就扑倒在了大殿上。
我有些茫然地朝殿门外看去。此刻,目力所及之处并看不出什么异样,若不是满耳的冲杀声,我根本想不到现下外面应已是血流成河。
忽然,殿外的石阶下似是走来一人。我不知为何,下意识地站起身想去看仔细。
而后,我便看到了那个人。
凌念空目光深沉,身披战甲,手持青芒宝剑,大步而来。
他的下巴上沾了血,发丝却是丝毫不乱。随他而来的还有十余人。
在他踏上石阶的一刻,殿前再不复方才表面的安和,冲入了仍在拼杀的双方兵士。
而凌念空却是一抬脚,踏入殿内。
跟他最近的那个兵士,高喝道:“闲杂人等,不想死的,都滚出去!”
话音未落,殿内一众大臣竟如蒙大赦,一个个皆是逃出了大殿。
凌念空的视线搜寻片刻,落在我身上,像是松了口气。
我心中一跳:看他的神情,他应是知道我在这!
这时,龙椅上的岳雄奇终是有了反应。
他站起身,掸了掸衣袖,走下玉阶。
凌念空被他的动静吸引的视线。在看向岳雄奇的一瞬,他的眸色瞬间笼上寒霜,带着深深地怨恨。
岳雄奇在玉阶前站定,认真地打量了凌念空一番,忽然苍凉一笑,开口:
“空儿,你想要这皇位,开口便是,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空儿?岳雄奇他为什么这样唤凌念空?
语气如此熟稔,还带着歉意!?
这样的态度,怎么可能是一个皇帝对于叛臣该有的?
凌念空闻言,惊异之色不亚于我。
岳雄奇见他如此,无奈道:
“空儿,难不成,你真以为我会连自己的儿子都认不出?……
的确,自你降生至你母亲离世,我都没见过你,可你实在是和她太像了。
后来你出现在我面前,我就怀疑过你的身份。可是我不敢信,毕竟当年回报的消息是你和她都……
我后来多次试探,可你太警觉了。为了不让我起疑,你竟然连我给你和小漪的赐婚都不拒。
那时我真的想过,你可能真的不是空儿。
可是在玉琼山,我看到你在她的衣冠冢前站了那么久,我就什么都明白了……
空儿,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母亲,更是妄为人父。
所以今日,无论你打算做什么,我都不会拦你。
如果方才的拼杀,还不足以平息你心中的怨愤,我愿与你母亲于九泉下相会。我只是怕,她仍是不会原谅我……”
我在一旁听得心胆俱裂。
凌念空,他……他是岳雄奇的儿子!?
是那个传言中和凌氏一起被父皇的禁军当做人质,带至夜城城郊的岳雄奇的长子?
原来他不叫凌念空,他真正的名字叫做岳凌空!?
当年,他的母亲凌氏是借他之手在食盐中下了毒,所以娘才会……
我捂住嘴,身体止不住发起抖来。
怪不得!怪不得阿燃会说如果我放不下他,日后必定会很痛苦。
怪不得凌念空会说他同北离不共戴天!
之前我还纳闷,他十岁的时候就被掳至云华山了,怎会抚琴?怎会通香道?周身又怎会尽是难掩的书香气息?
原来他出身南方的岳家,那个早年丞相辈出,后来凭借香料生意富甲一方的名门岳家!……
双方还在僵持着,这时外面又进来一人。看他的战甲就知,此人应是叛军的重要人物。
“怎么样凌将军,这旧叙得如何了?”
这人说话带着明显的南方口音。
岳雄奇见到来人,面上难得露出惊疑之色。“乌蒙?”
凌念空面色紧绷,额角青筋凸起。“难不成你真以为我要夺位?我若是如此与你又有何区别!?我只是觉得,这天下,不该姓岳。”
凌念空咬字极重,语调极沉。
原来,他一直以来的谋划,为的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位子。
他只是想替他的母亲出一口气,惩罚那个当年为了皇位,弃妻、子于不顾的狠心男人。要他连最后仅剩下的权利也抓不住。
所以他才和乌蒙联合,助乌蒙开疆拓土吗?
岳雄奇闻言,终是明白过来。
“也罢,如果这样能让你卸下心中执念,也未尝不可……”
凌念空握剑的手紧了紧,似要上前,可就在这时,有人不管不顾地冲了进来,挡在岳雄奇面前,扑通一声向凌念空跪了下来。
“少爷!”
跪地之人是个上了年龄的妇人,可那声音竟是有些耳熟!
那妇人抬起头,恳求地望着凌念空。
凌念空看到她的模样,似是倒吸了口气,有些猝不及防地后退一步。
“少爷,您收手吧!当年有很多事您都不知道,陛下他做的那些其实都是为了夫人!”
听着那妇人哽咽的话语,我忽然就认出了她。
她便是当初凌念空想方设法将我困在宫中,引我救治的那位因火丹之症而病入膏肓的刘尚寝,也是早年跟在凌氏和岳凌空身边的仆从!
“少爷,当年陛下和夫人伉俪情深。可是,当时的四王爷燕墨羽南下游玩,偶然与夫人相遇,自此便纠缠不休。他求而不得,恼羞成怒,便对夫人下了毒。
那毒不致命,却每七日发作一次,发作起来痛不欲生,亦无药可解,唯有灵秀山上的泉水可压制毒性。
陛下就想尽各种办法,想要取来那泉水。可那灵秀山是凤离门派修习圣地,又因此门派仅忠于皇族,陛下彼时根本寻不来那泉水。
看着夫人日渐憔悴下去,陛下实在无法。
他自是不能将夫人拱手送给燕墨羽,只能选择起事,夺了这天下,就能取得那泉水了。
可是没想到,您和夫人竟会被掳了去。
夫人本就不是会受人胁迫的性子,而陛下为了夺位,远离故土,谋划整整十年之久。夫人看在眼里,怕是心中的痛与恨远重过了那毒。
被掳去夜城,怕也是她所能承受的极限了,她再也不想做陛下的负累了,才会做出那样的选择……
陛下他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夫人,就算真的有错,少爷您也不该对他动手!”
就在这时,一直坐在后面饮酒的阿燃忽然站起,行至人前走到我身边。
他的面色依旧平静,看样子,是早就知道这些事了。
凌念空听了刘尚寝的话,眼中闪过茫然无措,愣怔半晌,视线再次朝我这边瞥了过来。
然而他的眸色忽然一凝,无比震惊地视线定在了阿燃身上。确切地说,是定在了阿燃衣袍的龙纹上。
凌念空微眯了眼,朝我走近几步,沉声对我道:“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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