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人鬼齐聚一堂
“别给脸不要脸，你跟谁耍大拿呢，我活了多少年的老鬼，要你教我做事，钟禺，你给我适可而止。”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咄咄逼人、气势汹汹、咬牙切齿、屈辱至极者，不正是白皙的肤色染上通红的阎絮么？
阎絮怒目圆睁，那人面不改色。
沈炼暗叹，好定力。
想必这就是那位钟馗后裔吧，剑眉星目，鼻梁挺拔，唇色浅淡，这也不丑啊。
古书记载钟馗豹头环眼，铁面虬鬓，相貌奇异，因而可镇邪祟。
这小白脸，能镇得住鬼？
他看了眼气得直跺脚的阎絮，默默收回刚才的话，好吧，还真是鬼的克星。
他刚一露面，阎絮就像树袋熊一般挂在他的身上，哭诉道“组长啊，你要为我做主啊，我一个老鬼，他还总气我，我棺材板都快压不住了。”说完，还装模作样挽着兰花指轻轻拭去眼角本就不存在的眼泪，竟是黛玉受委屈般的可怜模样。
沈炼经过多日相处对此鬼的行为已经有了免疫系统，反而是卢骁被一次次刷新三观。
譬如眼前这个穿着皮夹克的男人竟然是个戏精。
再譬如这个戏精竟然还反串，这要换上小裙子妥妥女装大佬啊。
钟禺对此熟视无睹，略过那人，伸出手向沈炼自我介绍“钟禺，久仰。”
沈炼立刻回握“沈炼，幸会。”
“姓戚名常念法号悟生。”沈炼身后突然冒出一个人，一身运动服手里却盘着珠串，肩膀很宽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应该是健身房的常客，天庭饱满，鼻梁峻拔，要是没有头发，还真像庙宇里的罗汉像。
“原来是悟生居士，失敬。”
“阿弥陀佛。”戚常念右手立掌，微微躬身，念了声佛号。
“这位是？”阎絮这才看到被遗落在门口的卢骁。
卢骁手腕上还被红绳捆绑，沈炼趁机脱开阎絮的禁锢，介绍道“这位是卢……”完了，沈公子这才想起来自己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尴尬的看了那人一眼。
卢骁立刻接上话茬“我叫卢骁。”
嗯，沈炼心里欣慰，是个聪明人……
“组长在里面准备东西，请你稍等片刻。”钟禺端来泡好的茶水，请沈炼坐下。
沈炼客套了一下，拉着卢骁坐在了正中央。
不想被钟禺看着了卢骁手腕不小心露出的红绳，“锁魂绳？”
“啊，是。”沈炼摸着鼻子。
“锁魂绳！”卢骁看着自己手腕的红绳，惊得瞪大了双眼，这这，自己何德何能居然被传说中的锁魂绳捆着。
沈炼轻咳一声，锁魂绳便回到了他的手腕。
卢骁感觉手腕一松，总算可以活动活动了。
阎絮立刻也端来了一杯茶“组长，喝这个，西湖龙井——比某人的绿茶名贵多了”他将这其中有些字眼咬得异常重，好像害怕有的人听不出弦外之音。
“不用这么客气。”沈炼尴尬的摆着手。
“这是01组的待客之道。”
“这是我阎絮的待友之道。”阎絮说完冷哼一声，嘲讽之情溢于言表。
沈炼干笑着，不自觉的摸着跳在他腿上的雪球，以适应这无聊的氛围。
01组其实挺有钱的，当然，是在卢骁看来。
办公室每人有一个小隔间，配最新的电脑，舒服的靠背椅，有一个很大的智能电子屏，还有专门的客厅，水吧，甚至有扫地机器人……
这样的生活惬意而悠闲，下有空调冬有暖炉，朝有钱赚夕有地睡，比起他东躲西藏四处逃债、坑蒙拐骗偷东西而终日惶惶的日子不知好过多少倍。
虽说当国安是刀尖上讨日子，可他又何尝不是呢，起码，国安赚得钱干干净净，心安理得。
他看着坐在这里的每一个人，他们的日子，都是自己羡慕的生活。
他甚至活得不如那条狗。
这么长时间，卢骁第一次想金盆洗手，做一个普通人。
有个平淡的日子，以后赚点小钱，最好买个房子，然后，老婆孩子热炕头，别提多舒服了。
他记得小时候旁边那个卖豆腐家的丫头长得不错，人也实诚，要是还没嫁人，娶了她，也算自己的福分。
他虽然是个野家子，坑蒙拐骗样样精通，算命看相一样不行，可也多少感觉到沈炼绝对有点东西，大概率不是普通人，等会不管怎样，他要搏一搏，求他收自己当个小弟——
只是不知，自己，还有没有那个命。
“卢骁，卢骁。”
“啊，怎么了？”
“喝茶啊，都冷了。”沈炼看着傻坐在那卢骁，皱了皱眉，提醒道。
“怎么喝不惯么？诶，我也喝不惯，等会，我给你拿个可乐。”阎絮说着，手里已经出现了一瓶冰可乐。
“我也喝不惯那玩意，可乐炸鸡才是绝配，诶，不说了，又想吃炸鸡了。”阎絮把可乐贴心地打开后塞到卢骁手里，叹着气走开了。
卢骁看着手里的可乐，第一次，有人帮他打开瓶子，第一次，有人担心他是不是喝不惯，他怔了许久，才说了句谢谢，嗓音带着沙哑。
他甚至没有察觉阎絮手上的气温比冰可乐还要低。
“来了啊，小沈，久等久等。”子桑欤推开门就看到茶已经喝了半壶的沈炼，不好意思道。
“前辈叫我沈炼就行。我就想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开始。”
“子时最佳，不如先吃晚饭？”
“我已经吃过了，不麻烦了。”
“这位小兄弟呢？”子桑欤转而向卢骁问道。
卢骁手摸着平平的肚子，假笑着回答“我，不太饿。”
明白了，这孩子指定饿了，不好意思才说不饿的，子桑欤深以为然，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不一会，有人敲了门。
阎絮隔着大门闻到了一股香味，一骨碌从柔软的沙发弹了起来“是炸鸡。”
须臾间阎絮提着几个大袋子走了进来，拿出炸鸡放在自己眼前，他利落地把其他袋子里的东西摆盘放好。
子桑欤假装看了下手表，婉言邀请的同时递过碗筷“还有五个小时，多少吃点。”
沈炼看了看一旁无精打采的雪球以及面如菜色的卢骁，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盛情难却。”
“开饭啦。”阎絮老鬼孩子心性，对于即将到自己肚子里的炸鸡开心到拍手言欢。
卢骁不好意思的接过子桑欤递给他的餐具，连连道谢。
坐在阎絮对面的钟禺用消毒湿巾擦过碗筷，单手端碗，单手执筷，静待客食。
戚常念双手合十道了一句佛号，将珠串供在高处，端起手边的青菜，细嚼慢咽。
雪球懒洋洋地啃着爪边的肉骨头，高傲矜贵，颇有雪域王者之风。
子桑欤看着一大桌子热闹非凡，心念一动，暖意骤起，似是老友久别团圆。
沈炼深呼一口气，原来，很多人一起吃饭，没有利益关联，是这般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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