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噬心
冷泉寒气冲天，界中景象瞬息万变，风雪凝身在界中，对外来的危险无知无觉，任凭意识抵触，步伐却依旧向着冷泉而行。
她看着那些过往，每多一眼，就多一种噬心的苦痛，她拼命的抱住头，拼命告诫自己这一切都是假的，易仟均还在这世上好好的活着。
可总有一个声音告诉她，她早就失去了这一切，早就失去了那个人，不论是她爱的，还是爱她的，不论是相信她的，还是她相信的，所有的一切都随着当初那个决定而消散。
“啊……！”风雪凝再也受不住的失声痛哭起来，身子也在这此时坠入遍布寒息的冷泉中，冷泉中不知何时遍布了罗网，罗网收缩，瞬间绑住了人，顷刻之间，尖锐的利箭开始从四面八方而来，疯狂涌向她。
在进入冷泉之后，风雪凝总算被寒息激的清醒了过来，眼前的景象也渐渐变的清明，她摇晃着身体荡到冷泉边缘，虚空中的‘随来之笔’隐现，推动手势，画了个半圆的盾，罩住自己的身体，趁着这个空当，解了罗网的束缚。
可浸泡过冷泉再次吸入寒息的身子，却承受不住强力的消耗，她艰难地爬出冷泉，缓着气在边缘歇息，利箭攻克不开笔造就出来的盾，在这之后竟是改了方向，再次朝着风雪凝而来。
风雪凝躲闪不及，体内不支，虽然偏了身，却还是中了一箭，伤在右肩，因为衣服是湿的，直接晕染开一大片鲜血，看起来触目惊心。
风雪凝忍痛咬牙拔了箭，转身向外面跑，步履阑珊，却再次进入界中界，这一次，不再是那些回忆，而是出现了一个人。
那人遮着面纱，一身银灰色的罩衫，除了能看出来是个男人，其余什么都不看不出，风雪凝恍惚觉得，自己似乎见过这个人，可这人是谁，却想不起来。
风雪凝按着肩头的伤，十分狼狈的站在他的面前，两个人形成鲜明的对比，一个高高在上，一个狼狈如斯。
这种效果令那男人很是满意，因为花弄冷听到了对方颇为愉快的笑声。
风雪凝警惕的看着面前的人，不动声色的微微后退，却迎来那男人的嘲讽，“怕我了？松原国度的神女大人，还记得我是谁吗？”
风雪凝能说记不得了吗？好像不太能，可她又不能说能，因为真的没什么印象了，她想，这里既然是北域，那这个人会不会就是北域的人，或者说，跟北域有关系。
她胡乱的想着，眼皮却越来越沉，身体的各项机能都在下降，连维持正常的站立都是不能，她抿了抿苍白的唇，突然露出个笑容，“你用冷泉的界压制我的法力，又不以真面目见人，藏头露尾的乌龟作风，我管你是谁。”
这话说的挑衅又难听，岂料男人不为所动，冷冷的道了一声，“神女大人甩嘴皮子的功夫丝毫不减，看来是受的教训还不够多。”
风雪凝却越发虚弱，凤目中起了一片凌厉之色，通体黝黑的那只随来之笔被紧握其手，“少废话，你叫于关诓我入冷泉，不就是想要赶尽杀绝，离玄城的试探，幽冥国界的窥探，想要知道的，你不是已经知道了？何必惺惺作态，想杀我，放马过来就是。”
男人深沉的笑了笑，“杀你，不是便宜了你，生不如死才最折磨人，而我，最喜欢折磨人。”
风雪凝握了拳，就听那人又说了一句，“最折磨你的事情，难道不是因为易仟均吗？毕竟，你曾经那么爱他。”
风雪凝胸口一滞，瞬间变了脸色，双腿突然发软，毫无预兆的瘫软到了地上，她握着笔，喘着气，法力消耗的十分迅速，明明什么都没做，可这处地方就好像有一张看不见的网，稀释着她全身的法力。
男人似乎很满意她的表现，继续说道：“如今，你恢复了记忆，却成了他的徒弟，昔日挚爱就在眼前，却只能看不能摸，怎么样，刺不刺激？”
“你到底是谁？你到底……想做什么？”风雪凝抖着唇，冷泉的寒息游移到了全身，带着抑制不住的丝丝寒意，沁人心脾的疼，尤其是那句昔日挚爱由他嘴里说出来，更是刺耳，可她已经没了力气。
“我是谁啊！”男人笑着，缓缓向前走了几步，注视在她那一双渐渐涣散的眼上面，低低地说道：“真的想不起来了么！没关系，来日方长，你总会想起来我是谁的。”
风雪凝紧皱着眉，冰冷的寒气波波袭来，双眼模糊一片，脑海中十分混乱，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十分遥远，断断续续，她在迷乱中睁眼，仿佛看到了易仟均的奔赴。
“易仟均……！”风雪凝喃喃，只想再叫他一声，“易仟均，你，要好好活着……！”
冷泉的界被外面的巨大冲击强行破开，黑暗中，一道亮光骤然而至，犹如枯木逢春，那是绝望中的渺茫之念。
“易仟均……”风雪凝望着那道突然而至的光，与奔向自己的影，在艰难中用抬指，最终，却还是抵不过那疲累的眸。
风雪凝这一觉睡的有点长，醒来的时候，才知道距离冷泉那日已经过去了十多天，冷泉的记忆带着模糊的影，飘荡在心间，甚至于到现在还能感受到当时的心情。
只有看着易仟均完好的站在自己面前，她才能放下心来。
她将自己的半张脸藏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注视着面前的人，也不说话，明明没什么力气，拽他的袖袍却拽的用力。
易仟均颇为无奈，但鉴于姑娘刚醒，也由着她，姑娘装作看不懂他的无奈，反而变本加厉，一会儿渴了一会儿饿了的折腾人。
堂堂北澜神尊，成了姑娘房中的小厮，然而，任凭她再难为人，易仟均都没说什么，任劳任怨的一副高然之姿。
风雪凝玩了一会儿，就不爱玩了，易仟均便想离开，所以就出现了之前那一幕，她拽着人不让走。
“我出去一下。”
风雪凝盯着人，“我害怕。”
“……”易仟均沉默着对上她的视线，默然看了一会儿，微微叹了口气，白衣飘然间，腰间的红玉坠随着动作而摇晃。
风雪凝的目光移到那个硬塞给他的东西上，忽然有点迷茫，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会把这东西给了他，他是师尊，他现在是她师尊啊！想到冷泉中那男人的话，风雪凝十分难受的闭了下眼，她想赶走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
“我有话想说。”风雪凝突然松了他的袖袍并睁开了眼睛，她想，既然逃避解决不了问题，不如把事情都说清楚。
这样不管是对自己，亦或是他，都算有了一个交代。
“嗯，不过，等你好了再说。”易仟均转身要走，他现在实在不太想跟她说这些事情，当日在冷泉中看到她的瞬间，那种触目惊心到现在依然心有余悸，同样的事情他不想再发生第二次，所以在带她回来之后，他心中便有了主意。
他清楚的知道，他想保护她，不光是因为她是风雪凝，不光是因为她是他的徒弟，还因为他对松原神女早有过承诺，他曾欠下一份承诺，将要用一生来还。
“易仟均……。”风雪凝望着他要离去的背影，心中空落，突然十分伤情的问出了一句话，“易仟均，如果，当日你没有从冷泉中将我救出来，如果，我不在了，你会不会，伤心？”就跟当年你不在了，我那么伤心一样？
易仟均愣了愣，突然偏过头，十分肯定的回答道：“不会发生那种事。”
“万一会呢？”风雪凝冲动的想要起来，脑袋一沉，眼前一黑，忽悠一下就往榻下栽歪下去，易仟均连忙上前来扶，风雪凝抓住了他的手臂，缓了好一会儿，才恢复了视线。
她有些难过，又有点生气，不死心的抓着他，仰起头，眼眶带着红，眸中蒙着雾，颇为可怜。
易仟均沉默了须臾，缓缓开了口，“会伤心，但，你不会不在。”
风雪凝微微皱了皱眉，带着点感动，撒娇般的垂下眸，恍然若失的小声道：“既是如此，为什么……会忘记？你又……为什么会忘了……我呢？……”她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双手无力垂下，人又失去了意识。
易仟均将人扶着躺下，手指轻抚到了眼角，拭去风雪凝眼角的那抹薄泪，内心深处隐着暴逆，那是对无天的憎。
他身为北域执掌者，所作所为皆为北域，为天下，为众生，可众生如斯，那是在不牵连无辜的前提下，他之前不懂无天的恨，只知道天界害了一个人，而那个人刚好是无天最要的人，他自然也不是为无天而与天界对抗，实则是因为发现了关于玄极的一些秘闻，可若是他们所行伤害到了无辜，那与邪恶力量又有何区别。
而无天，竟然敢为了一己私怨，将他们的计划提前，还要伤害风雪凝，他绝对不允许，月光下，易仟均的双眸泛着光，他将人揽在怀里，低低的道：“不会再忘记你了！我发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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