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金莲碧波
名月香看着自己脖子上细细的红印左右为难，昨日在内景中被白衣玉瞳男子持剑斩首，出来时脖子上就出现了这道红印，不像是伤口也不像是无意间蹭上去的颜色，怎么也抹不去。
眼看天色就要暗下来，马上就要到勤日了，到时候洵儿定会过来探望，到时候若是被她看到，定是要刨根问底一番了。内景之中的事情，暂时还是不要告知洵儿的好，泽仙门现在怀疑“何佩环归来”这事的人并不少，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情还是不要说出口最为保险。
扯了一块丝绢围在脖子上，待会见了洵儿，就说今天想试试新风格。比起这个，此刻她倒是更担心另一件事。
凝雪成剑的白衣男子！
内景中看到的事物皆是由内心之感所化，要说这黄皮子的事情，好歹还是看过的，唯独这个白衣玉瞳的男子，没听过更是没见过。他的最后一句话更是子虚乌有，她初来这个世界，思来想去也就那日在泉眼边泡水的时候可能踢了胡不渊一脚，为什么说是可能，因为她也不确定自己踢到的硬东西是不是胡不渊的脑袋，更不确定以胡不渊的修为是不是当真能被自己踢晕过去，除了这件事情，她自问再没有做过什么坑人的事，从头到尾她想要的不过是活下来罢了，怎么可能去欠这白衣男子的债。
要欠也只能是她何佩环欠的。
但，话又说回来，白衣男子莫名其妙出现在内景之中，挥剑打断自己的修行，而不修行泽仙门的功法，则难平悠悠众口。按照黄皮子那事的惯性来看，只要再次进入内景，定然会再次见到他，到时候自己不能行动，再被他阴一下，岂不是永远无法修行到下一阶段？
她摸了摸红狐头上新长出来的细小绒毛，小声道：“臭狐狸，你什么时候才睡醒啊。”
正说着，洵儿托着小盘推开了房门：“小师姑昨日睡得可好？”
“唉，你也知晓，这本门法术是出了名的不好学，我若不用功，怎的能学会？”名月香烦恼道。
洵儿拉着她的手，轻声道：“小师姑莫要着急，今日泽仙门有新晋弟子修行考核，不如咱们一块去看看罢，没准能有些收获。”
修行考核乃是新晋弟子一年一度的大事，泽仙门使用分数积累制度来评定新弟子的资质，不仅关系到新弟子的修行资源，更是与每年的仙尊指点次数挂钩，至于成绩最末尾的几位，只能转行成为炼丹、铸剑、炼器、织布、采集的修士，纵是如此，每年参加泽仙门落地招选的人仍旧是人山人海。
洵儿牵着名月香的手，一同出了房门，踏上一片云彩往仙门正中的观心台飘去。
今天给观心台热闹非凡，早早的站满了泽仙门的弟子，按衣服上的绶带来看，大多数是新人，仅有一小部分与洵儿同辈，而与名月香，也就是何佩环同辈的仅有三人在场。
她们二人一进场就引起了骚动，作为曾经的黄金一代，何佩环的名字在泽仙门新一代弟子中可是响当当的，当年不满二十便得到掌门青睐进入顾剑阁，与剑灵大战七天七夜却一柄也莫要看上，最后出了剑阁大门，伸手往天上一指便收服了泽仙门的圣物作为自己的法器，其法力之强大可见一斑，而这件事在她的经历中不过是冰山一角，去往下界在归墟大陆上关于何佩环的传说更是数不胜数。
如今见到活的传说，这帮新人心中的激动更是难以言喻。不到一会便将她们二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洵儿似乎已经习惯这种簇拥着的场面，微笑着跟大家挥手致意，唯独被她拉着的名月香，从昨天修行到现在，一直没睡，根本活泼不起来，索性直接放弃挣扎，挺直了背扮演成高冷模样。
反正，除了几位仙尊、同辈的师兄弟姐妹和洵儿，后来的人大抵跟何佩环都是不熟的，高冷一点也未尝不可。
眼看着洵儿将自己领上一处云台，周围的后辈尽数散去，名月香才放松下来环顾整个场地。观心台正中是一个圆形的池子，里面开几枝散发光辉的金色荷花，正随风轻轻摇荡。为首的女子用法力凝出一个金色小钟，用手指轻轻一碰，一声巨大的钟响扩散开去，新弟子听到钟声纷纷不再言语，利落地分成三组、整整齐齐排成队，静静等待着。
随着他们的目光望去，正是四座升起的云台，正中的一台站着一位身披玉色斗篷、英姿飒爽的女子，与她距离较近的左右两处云台都各站着一位身形较为魁梧的男子，而洵儿与自己所站的云台则是距离稍远的第五台，看样子与对面空置的第四台应是观礼席。
名月香正好奇着，光凭一处荷池如何能考核修行，忽然听左一席的男子说道：“姜兆，今日乃是本门大事，怎将重伤未愈的何师姐领来了？”
姜兆？这说得莫不是洵儿？
只听身畔的洵儿点头道：“回五师叔，小师姑今日身子好些了，只是还未记起从前，今天在房中待得气闷，姜兆便自作主张将小师姑带来见过诸位师叔师姑、一览新弟子盛况，想着若是小师姑能记起些往事也是好的。”
答的好！名月香心里不禁为洵儿欢呼起来。这才是随侍典范，想起过去看的电视剧、小说，里边的随行人实在是嘴太笨、太没有眼力劲了，洵儿这番回答不仅谦逊有礼、顺水推舟将责任揽去，更是为台上三人和自己做了台阶留了后路，如是中途情况不对也好借口开溜。
名月香冲着三人行了个礼算是应承了洵儿的话：“见过师兄、师姐。”
三人微微点头，为首的女子随即再度敲响小钟，待钟声过后，右一台的男子高声道：“修行考核正式开始，新弟子按照名单顺序，每列出一人，三人成一组，褪去鞋袜进入何渡池，寻金莲苞注入法力，荷苞绽放者为甲等，半开者为乙等，微露者为丙等，未到荷苞者为丁等，入池如有不适者可自行放弃退回池边。”说罢，挥手在面前以金光凝出名单。
“当！”一声钟响，近前的一行弟子出列，将鞋袜褪下放在池边，挽起衣服走下池去，触到池水的瞬间，池面泛起灵光，随着他们的前进不断扩散开去。
他们走得极慢，摇摇晃晃，好似水下有什么东西绊住了前进的步伐。
轻轻扯了扯身旁的洵儿，名月香小声道：“他们为何走得这般缓慢？”
“入池以后，他们将会看到自己所求之物，流连忘返，故而前进缓慢。”洵儿顿了顿，压低了声音说道：“而那金莲，便是阵眼，触之即脱离幻境，在池水中待得愈久，愈发难以看清金莲的位置，待到他们沉溺于幻景之时，金莲便会散出毒素，使其产生强烈痛感，将他们驱逐出池子。”
“原来如此，功法以一而分三向，求道之心却需专注，本门功法当是以本心之力作为根本。”名月香好似明白了什么。
此时场上弟子已渡五组，一人甲等，两人乙等，四人丙等，一人丁等，余下人等退回池边。
名月香有些乏了，拉着洵儿告退，正下云台之时，忽而看到第六组有女子入池后，没有停顿径直向金莲走去，片刻间，池内的金莲开了一片，待那女子收回功力，金莲又缓缓合上。
泽仙门中又将添一位得力的。
看过修行考核，名月香的脑子里隐约浮现出一种奇怪的感觉，如是求道之心要专注，为何修行功法的时候要念动心诀、阅读卷轴再运转灵力呢？一心三用岂不是阻碍了求道之心的专注，这其中定是有什么奥妙，自己还未曾领会。
“洵儿，泽仙门法术修炼需一心三用，可是有什么缘故？”
“从前时，我随师父修行，也曾好奇过，可惜师父也不知，只说自泽仙门开宗立派以来便是如此。”洵儿乖乖巧巧地将名月香扶进房内：“小师姑先行休息，晚些时候洵儿再将吃食送来。”
安顿好后，洵儿轻轻关上房门离去。
名月香打起精神着给红狐上好药，这才躺倒在床上，呼呼睡去。自从上次被河边蒙面女子挥别后，她便再没做过梦，睡着就是睡着了，每日并无差别。
今日却不大相同，她做梦了。
一片白茫茫，晶莹的雪花不断从天上飘落，月光柔和地洒下来，将大地银装素裹。她独自一人赤着脚走在雪上，风吹动她的裙摆，吹起她的长发，她却丝毫不觉得冷。
走到一处崖上，面前是与天相连的大海，湛蓝的海面掀起一波又一波温柔的海浪，在这波浪间，一条纯白的大鱼尾时隐时现，远远看去好像在海浪间捉迷藏。
忽然间鱼尾消失，一个男子的脸庞冲出海面，带起细碎的水花，他闭着眼睛，皮肤雪白，发黑如墨。一股熟悉感从心底升起，名月香呆呆的站着，一时间被那面庞吸引住了目光。
海中男子缓缓睁眼，一双玉色的眼眸向她看来，猝不及防，她跌进了那一抹碧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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